第六十三章:一周目(6)
少年靜靜站在樹底下看着她。
像是眼裏只有她一個人一般。
林棲心虛的眨眨眼,連忙扭過臉,怎麼辦,總感覺……
他好像看見了。
走進場地,林棲看着上面的數字,毫不猶豫的走近五十開頭的話。
56號。
余竹溪的畫。
林棲在畫前駐足,看了良久良久。
等她回來,謝洪竄到她面前,興奮的問,“怎麼樣怎麼樣?我的畫紅花多不多?”
“到時候結果出來就知道了。”崔愛雪領走了謝洪。
她走到少年面前,滿臉嚴肅。
少年倒是毫不在意的低着頭,乖巧的回望她,“我看你的畫了。”
林棲開口。
“哦。”
她不知道說什麼了。
溫軟的手輕輕攀上他,余竹溪皺眉,他應該甩開她,然後冷冷看她一眼。
他想。
但是那手像是疼惜一般的握住他時,心裏只餘下一個想法。
好溫暖。
大樹下站了很多人,周圍的空氣都有些燥熱,林棲靜靜的握住余竹溪的手,就那樣站着。
這樣就很好了。
排名很快就出來了,主持人也沒有故作玄虛,那寸頭少年得了第二,他的一個同伴是第三。
余竹溪得了第一。
結果宣佈的時候,周圍人都有些吃驚,尤其謝洪愣愣的看着余竹溪走過去領了獎品,拿了自己的畫和一個獎狀走回來。
眼裏全是:兄dei牛逼!666!
林棲也是很想看看獎品,就去拿他手裏的,可余竹溪拎着那兩個銀色的墜子在林棲面前晃來晃去,十分好奇的看着她的反應。
那眼神就像看着一隻小白鼠想觀察反應一樣。
林棲的:“……”
哼。
她也不去搶了,就站着不動讓他看。
她不看了,余竹溪又覺得無聊了,直接把獎品放到她手裏,興緻缺缺的。
林棲卻很感興趣,一直到快回家還在把玩。
“咱們好像順路啊!”謝洪聽着他們說話,突然湊上前:“我家也經過這條街!”
“不,我們不順路。”林棲絕情的說道。
他期待的看着余竹溪,可少年只是漠不關心的回望他。
謝洪:“兄弟無情!”
幾人分開之後,兩人一起走在回家路上。
張居安手裏握着一張獎狀,眼裏滿是歡喜,她輕輕捲起,卻又不捨得一般的打開看着,像是捧着無價之寶一般,生怕獎狀給捏皺了。
余竹溪在她旁邊插着褲兜,漫不經心的走着,風輕輕吹起他額前的碎發,看着張居安對舉動,他黑褐色的眼裏儘是疑惑。
余竹溪不由得有些奇怪,明明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獎,連他小時候的得到過的含金量根本比不了,她卻如此高興。
他疑惑,也就問了出來。
“張居安,你為什麼這麼高興。”
“不過是一張娛樂性的獎狀。”他歪歪頭,眼裏儘是不解。
少年歪着頭,艷麗的面容格外明顯,黑色的碎發劃過他的臉頰,他睫毛輕輕一眨,看上去乖巧又可愛。
張居安感覺心都化了。
她也停下腳步,看着他認真道:“因為我覺得,某人可以將來不用睡大街了。”
“???”
“余竹溪,你以後,不要那樣了,”張居安說的小心翼翼又認真,她認真的看着他說。
聽到這話,余竹溪挑起眉頭“我怎麼樣了?”
“你該好好學習,好好畫畫,為將來做準備。”
張居安說得認真:“你看,你這麼聰明,不放在學習上,畫畫這麼好,卻不願意展示,你這是守着金礦餓肚子呢。”
聽到這話,余竹溪語氣中滿是無奈:“張居安,你又吃錯藥了吧?”
“沒有,”張居安搖搖頭,她說話的時候,總是成熟又認真,但那桃花一樣的樣子,卻又明顯讓人知道,她的年紀。
她看着他,認真道:“余竹溪,每個人都該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你是學生,你要考大學,那你該考最好的。你要畫畫,就去認真練習,畫到最好,這樣才不會辜負自己。”
她是真的這樣覺得,像他這樣耀眼的少年,不該沉默在歲月里,而應該驚艷了所有人的時光。
余竹溪沒說話,他看着張居安,臉色瞬間冷下來,面上全是冷漠,內心卻輕輕顫抖了一瞬。
這句話他聽過。
以前他還小的時候,他小姨就是總這樣說的。
她總和他說,竹溪,你手裏的每一件事,都該做好。
這樣,才不會泯滅於茫茫人海。
這些話刻在他骨子裏,很長一段時間,他都銘記。
他學習成績是最好的,他畫畫是最好的,每一件事,他要麼不選擇,可是選擇后,他就絕對不放棄。
即是付出比常人百倍努力。
那時小姨還是很愛笑,留着一頭絲綢一般的長發,滑過人的臉頰總會留下馨香。
那時小姨還總是溫柔的抱着他,為他扇着蒲扇,趕去夏日的炎熱與蚊蟲的騷擾那時小姨總愛搬來兩個畫板,一個大的,一個小的,手把手教他作畫。
是什麼時候變得呢?
是父母硬生生從小姨身邊帶走他時,小姨的眼淚?
還是小姨日益減少的笑容和日漸消瘦的身體。
是什麼呢?
是小姨安靜的躺在床上,毫無生息。
“余竹溪?你怎麼了?”張居安很是擔心的看着他,剛剛余竹溪眼裏又出現了那似深潭一般的眼神,讓她看的膽戰心驚。
回憶就想幽深的海水,觸體冰涼,包圍着它,像是世界僅剩他一人一般,試圖將他溺斃其中
他深深吸了口氣。
“你……”余竹溪冷漠的抬起頭,迎上張居安的眼睛。
對方眼睛清澈又堅定,他的重話一下又收了回去,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道:“張居安,不要管我。”
“我不會靠着畫畫賺錢,至少現在不會。”
“不行。”張居安搖了搖頭:“我不能看着你不管。”
呵。
這樣的話。
“你以為你是我的誰?”余竹溪嘴角勾起一抹恥笑,話語像是凌厲的刀鋒一般,試圖割傷張居安,卻也傷到自己:“你是我爸還是我媽?是我家人?我家都人不管我,你憑什麼?”
張居安卻上前幾步,一把抱住他。
少年纖細的腰在臂彎中,他總是格外瘦,可卻又讓她格外安心,她的臉緊緊貼着余竹溪的心口,聽着它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