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一周目(11)
一周目11)
少年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不拒絕也不答應,林棲看着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心下一急就扶住了他。
手下的身體滾燙,帶着不正常的高熱,余竹溪彆扭的看了林棲一眼,別過臉,不去看她,身體卻實誠的朝林棲靠過去,歇了力氣靠在她身上,不由輕喘出聲。
看着剛才冷漠的少年居然不拒絕林棲的接近,所有人都驚了,再周圍人不敢相信的眼神中,林棲扶住余竹溪,輕聲開口,“走吧。”
頸窩處的毛茸茸頭顱緩慢的點了點頭。
倆人走出教室,只留一片寂靜。
夏盈盈咬着嘴唇,顫抖的站在原地,眼圈通紅,她同桌連忙把她拉回座位,小聲安慰她,“余竹溪就是沒眼光,你看他那麼沒禮貌,除了臉好看有什麼優點啊,太過分了…”
夏盈盈趴在手臂上,肩膀一陣顫抖,還是忍不住小聲哭了起來,可是怎麼辦,我這麼喜歡他。
“不過真的沒想到,林棲那樣死皮賴臉的湊上去,居然成功了…”說著說著,女生突然酸道。
“那也是看臉吧?林棲那麼好看,別說她追我,她就對我笑一笑,我就想跪着唱征服了。”一旁的男生嬉皮笑臉,又推了推旁邊的同桌,“不過我還真挺佩服她,余竹溪是什麼人啊…她居然給暖化了!”
林棲沒有多餘的思緒去感同學們複雜怪異的眼光,此時她的心裏全都是對少年的疼惜以及氣憤。
是的,氣憤。
只是個感冒,他卻硬生生把自己給搞成這副模樣,酸澀感盈滿心間,步伐不由加快幾步。
到了醫務室,裏面穿着白大褂的校醫連忙迎上來,伸手想扶余竹溪,沒想到看起來病怏怏的少年卻準確的一把拍開他的手,聲音沙啞:“別碰我…”說完喘了聲,臉色蒼白的像是下一秒就暈過去似的,校醫懵在原地,林棲歉意的笑了笑,把余竹溪扶到床上,讓他躺下,少年胡亂抱怨似的嘟囔幾句。
少女輕聲溫柔的聲音像是在耳邊,下一秒,汗濕的額頭附上柔軟的手,比他滾燙的額頭涼些,倒是舒服些,余竹溪緊皺的眉頭鬆開些許。
校醫靜靜站在一邊,看少年安靜的躺着像是睡了過去似的,這才上前,林棲着急的看着她,“醫生,他額頭特別燙,是不是先讓他吃點退燒藥?”
校醫點點頭,少年燒成這樣,也不用多餘浪費時間量體溫了,她拿了一些退燒藥,余竹溪睡着,嘴巴卻倔強的抿着,死活打不開,校醫在他下河輕輕一摁,直接一塞,餵了一點水,林棲連忙按摩他的脖頸,精緻的喉結一動,林棲神情一定。
他這是吃下去葯了。
校醫貼心的拉上帘子,屋裏空調有些涼,林棲剛想起身去關了,手卻被拉扯着,扭頭一看,余竹溪的手指勾着她的手指,像是攥着什麼寶物似的。
林棲愣了愣,小心翼翼的坐回去,發獃的看着眼前昏睡的少年。
校醫拿了退熱貼,放在少年額頭,少年的身體緊緊裹在被子裏,只餘一張巴掌大似的小臉露在外面,精緻的眉眼即是生病也顯得格外艷麗,林棲伸出手長大手指虛虛放在余竹溪臉上。
還是比她手大一點的嘛。
余竹溪醒來時,已是黃昏,太陽投過沒拉緊的窗帘虛虛投射在少年的臉上,床上人的睫毛蝴蝶似的輕輕顫動,慢慢睜開,露出一雙帶着些懵的雙眼。
他只感覺渾身沉重,像是什麼壓在上面一般,不過之前昏昏沉沉的頭已然好轉,也不痛了。
剛想掀起被子,手裏傳來沉重的拉扯感,他下意識看過去,一直纖細白皙,卻比他小一圈的手正被他緊緊攥着,接觸的地方有些粘膩,他捏了捏。
好軟。
是林棲,少女睡的正熟,眉頭淡淡皺着,神情有些不安,不知道為什麼,余竹溪沒有抽出手。
他靠在枕頭上,沉靜的看着趴在他身上睡得挺熟的少女,睡着時的她臉上沒了那看上去很溫暖的笑,眉眼之間竟有些淡淡的疏離感。
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余竹溪想起了自己的小姨,那是一個溫柔的像水一樣的女人,小氣了的時候,眼睛裏和林棲一樣帶着光,它父母是政治婚姻,完全沒有感情,對他也是不聞不問,完全沒有任何關心,只是生下他,像是完成任務似的把他丟給老宅的父母,就自顧自的玩樂。
在那寂寞如同空洞一般吞噬人的時間,只有小姨耐心的陪着自己,講故事,買禮物,過生日,開家長會,他關於親人的記憶只有天。
可是,他卻搞砸了一切。
他害死了他小姨。
他是罪人。
自責如同一座大山,死死壓在他的心頭,沒日沒夜折磨他,在小姨死去那一天,他的世界陷入一片灰暗。
他一輩子都會陷入自責,無法自拔,沒有什麼可以拯救。
林棲睜開眼,卻看見安靜躺在那裏的少年沒有一絲人氣,像個乖巧的瓷娃娃,只有偶爾顫抖的睫毛彰顯他還活着。
她非常不喜歡他現在流露出來的表情。
像是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下一秒就會死在寂靜里一般。
她想起了她一直逃避那一天,少年躺在浴缸里,也是這樣的表情。
不過那時,他的眼睛,是緊閉的。
那天大雨傾盆,她跑到余竹溪家裏,想找他問清楚那時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想對他說聲抱歉,為之前誤會了他而感到愧疚。
懷着這樣的心情,她打着傘,走到余竹溪家門口,卻看見幾輛警車和救護車,心中不由一跳,連忙跑到門口的警察身旁,警察攔着不讓她進,她感覺自己像是分割成了兩個人,一個冷靜到回答:“是,我是他的朋友,請問發生了什麼。”另一個卻不住的發抖,像是預感到了什麼。
警察似乎說了什麼,她覺得耳鳴的不行,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不好意思,”她聽見自己聲音帶着顫抖,“您再說一遍?他怎麼了?”
接着,她就聽到警察帶着惋惜的說道:“不好意思,你的同學自殺了,搶救無效,我感到惋惜,十分抱歉你的失去…”
“不可能,你一定是搞錯了!不可能,不可能!”
她瘋了似的衝進去,警察沒來得及攔住她。
接着,她就看見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