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訣別
儀態萬方的皇後娘娘緩緩蹲下身子，柔荑柔弱卻堅定地將蘇霓裳手中的匕首奪過來扔到一邊，雙手捧着她的臉頰。
皇后眼中帶着淚，嘴角卻揚着笑。
“我的女兒有骨氣，明是非，懂感恩，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女孩，定會有良人將你視若珍寶，呵護一世。”
這是一個母親對女兒未來生活的美好期盼。
也是皇后答應放她的小公主離開的祝願。
蘇霓裳淚如雨下，不再叫皇后，而更親昵地喚一聲母親，泣不成聲。
“母親，你想離開這裏嗎？”
皇后堅定地搖搖頭，“自我嫁入皇室的那天起，我的一生就註定要埋葬於此了，這裏是我最後的歸宿。”
蘇霓裳和採桑打扮成皇後身邊的侍女，侍衛們不敢正視皇后的臉，所以順利地出了重重包圍的寢宮。
皇后親自送她到宮門口，蘇瀲出現，皇后便用蘇霓裳的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
蘇瀲眼皮微緊，目光中露出一抹狠絕。
“瀲兒，母後知道你心中只有天下，這威脅未必對你有用，但你若逼死了我們，你想好怎麼跟你父皇交代了嗎？他會願意把江山交給一個逼死母親和妹妹的無情之人嗎？明方國可不只有你一個皇子能做儲君！”
蘇瀲眸子微轉，做了個讓人打開宮門放人的手勢。
蘇霓裳下了馬車，對着皇后磕了三個頭，最後深深看一眼，便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從頭到尾，她都沒正眼看過蘇瀲。
皇后望着女兒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完全消失在目光里，隱忍已久的眼淚終是決了堤。
“送皇後娘娘回去。”
隨着蘇瀲一聲令下，馬車調頭往回走。
馬車還未走遠，蘇瀲便招來一人吩咐道：“跟着公主，若是她去救司辰……不要傷她性命。”
就地格殺四個字都到嘴邊了，還是因為想到皇后說過的話而改了口。
然後蘇瀲又派人去告訴白容，蘇霓裳一定會去救司辰，讓白容務必看管好司辰。
白府。
白府是明方帝賜予白容的宅子，六進六齣，丫鬟小廝各二三十個，很是像模像樣。
白容將司辰關進柴房，支開所有屬下后跪外頭朝里連磕三頭，臉上再無一絲在牢裏的囂張，眼中是無窮無盡的後悔和愧疚。
“侯爺，屬下自知罪孽深重，犯下滔天大錯，不敢奢求您的原諒。”
司辰沒有聽到白容心中的懺悔，聽到了也不會信。
白容擦去眼角的淚光，回去前院與將士喝酒作樂。
蘇霓裳當晚果真來救司辰，白容的人發現了她，並帶到院裏去，白容當著她的面親吻一個妖嬈的舞姬。
蘇霓裳以為自己不會再痛，但還是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白容，我真希望從未沒有遇到過你！”
白容正欲喝酒的動作頓住，眼底閃過一抹沉痛，用努力壓抑情緒的聲音說道：“送公主到後院休息。”
蘇霓裳拚命掙扎，“你還不如殺了我！”
跟他同住一個屋檐，會讓她感到噁心！
“不住也行，那便送公主回宮吧。”白容頭也不回說道。
蘇霓裳便不敢再說了。
她不好容易才逃出來，不想再跳回火坑中。
“公主請。”
蘇霓裳被押走後，白容便以明日要上戰場為由，叫散了眾人。
這一夜，他一眼沒合，一動不動站在窗前凝望後院的方向。
次日，身穿銀色盔甲的白容，威風凜凜騎上戰馬，攜五萬兵馬押着司辰去攻打大盛朝的青洲城。
蘇霓裳一路跟隨，尋找救人的機會。
力量懸殊，好比蜉蝣撼樹。
半個月的長途跋涉，蘇霓裳行動了十來次，每次均以失敗告終。
探子每日飛鴿傳書，將白容的一舉一動稟報給蘇瀲，見白容沒有叛變之心，便逐漸放鬆了警惕。
當白容的軍隊駐紮在離青洲城不足十里的城外時，得到司辰被帶到此地的沈兮若和白困悄悄潛入青洲城。
於此同時，盛啟業也帶着三萬士兵前來增援。
沈兮若身邊有盛啟業給的人，所以很順利地與盛啟業在城中一間茶樓里碰了面。
“本宮猜到你們會來青洲城，但沒想到你們來得這麼快。”雅間裏，盛啟業看着對面明顯瘦了一圈的女人道。
沈兮若跪下向他施大禮，聲音哽咽得厲害，“業王殿下，求你一定要救救司辰。”
在去明方國的路上，她打聽到白容是真的投靠了蘇瀲，幫着打下四座城池，還要將司辰押到青洲的戰場上，當著大盛士兵的面，親手斬殺不願投敵的司辰立威，便和白困馬不停蹄趕往青洲。
盛啟業趕緊虛扶一把，“快起來，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拼盡全力營救司辰。”
“他這幾個月一定吃了很多苦頭。”沈兮若站起來，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水光，用力狠狠咬了咬下嘴唇，才抑制住了哭腔。
盛啟業嘆了口氣，須臾又氣得猛地拍桌，“家賊最是難防，待明日本王抓住白容，一定將他大卸八塊，好好替司辰出這口氣！”
沈兮若冰冷的眼中亦閃過殺機。
她平生最恨叛徒。
白容辜負了司辰的信任，害得司辰被千夫所指萬民唾罵，如今還要這般羞辱於他，簡直太可恨了！
“業王，在戰場上救人太被動了，而且勝算極低。”沈兮若道。
盛啟業又何償不知？
可司辰被五萬大軍把守着，想要從五萬大軍的陣營中把人救出來，談何容易？”
沈兮若湊近一些，壓低聲音將自己的詳細計劃全盤告知。
盛啟業聽完眼睛一亮，當即拍板同意道：“這個主意甚好，本王覺得可行。沒想到你不止醫術卓絕，還有軍事上的大智慧，若你是個男兒身，定能幹出一番大作為。”
“業王過獎了，我哪裏有什麼大智慧，只不過是太擔心自家夫君，被逼出的急智罷了。”沈兮若謙遜道。
盛啟業沒多耽誤，立馬帶上她和白困去主帳，按她的法子吩咐下去。
沈兮若很想跟着去救司辰，但她知道自己不會功夫，去了只會成為累贅拖後腿，便提都沒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