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怎麼不上天
王老漢的牛車只走到鎮口，司辰先下去，然後小心翼翼扶她，低沉嗓音說道：“當心。”
這般細緻入微的照顧，羨煞了幾個一起坐車的女人。
沈兮若帶司辰去了常去賣葯的那家店，把晒乾的草藥賣了。
為了能多賣點錢，她每次都會在家炮製過了再拿來，藥店掌柜是個正直人，價錢給的公道，這次的一筐賣了四串，也就是四百文錢。
“采了六天才賣這麼點。”沈兮若掂了掂手裏的錢，有些喪氣。
司辰道：“那也不少了。”
他對錢財不是很上心，只偶爾聽底下人說起過，修宮殿的木匠從早干到晚，一月也才四兩銀子，沒手藝的苦力則更少了，一個月才一兩。
“嗯，在我們村我算是收入不錯的了，而且你還用掉了些都沒算在內。”
沈兮若是個樂天派，什麼事也就愁一會兒，左右看了一眼后又神神秘秘跟他道：“上次我看到幾味貴重藥材在崖上，可惜太高了采不到，等你傷好些咱們一起去采。現在走去買東西，買好了咱又坐牛車回家。”
她心情好的時候，就喜歡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我算一下要買些什麼東西，要筆墨紙硯，還要布料被罩，米面什麼的也都要……對了，先去買肉。”
沈兮若怕司辰吃不消，腳步放得很慢，經過一個賣燒餅的攤，便一人買一個。
司辰和她並肩同行，一起吃完手中的燒餅，只覺口齒留香。
到了賣肉的攤前，沈兮若豪氣地往檯子上放了一串錢，道：“切兩斤肥肉，四斤精瘦肉，再來兩個筒子骨。”
肥肉拿回去一半煮了做回鍋肉，一半炸油，沒肉吃的時候用這個油炒菜解饞，去皮的油渣用來煮麵或是包餃子都很不錯；買不起牛肉，她打算用精瘦肉煎個豬排給司辰嘗嘗，剩下的可以用來早上熬粥喝；筒子骨就是給他的腿補補鈣。
這是王屠夫擺的肉攤，也就是林氏想讓她嫁來做填房的那個男人。
王屠夫肥頭大耳，脖子跟她的頭差不多粗。看着沈兮若白凈的小臉，聽着她清脆的聲音，他臉上立馬堆滿了痴迷的笑。
他只在鎮上看到過沈兮若兩次，就被她給勾走了魂兒，四處打聽終於找到了林氏，在林氏獅子大開口要二十兩聘金時，也咬牙答應了。
“沈姑娘……”王屠夫油膩的臉皮微微發紅，一臉羞澀地喊道，也不知道說啥好，便大方地砍下一塊足有八斤的寶肋肉，那是豬身上最好的地方，“你來買肉那是看得起我，什麼錢不錢的，吃完了只管來拿。”
沈兮若沒有看不起他。他是個實誠人，不像有些商販會在稱上做手腳，或是欺騙不認識稱的，遇到窮人買肉，他的斤兩隻多不少，偶爾還會送些碎肉啥的。
可是，他人好並不代表她願意給他當填房，給他那八歲的傻兒子當後娘。
“這可使不得。你一個人帶個孩子也不容易。”沈兮若燦然笑道：“我相公愛吃肉，往後會常來買，不收錢我們可不好意思再來照顧你生意了。”
說完，她含羞帶怯地扭頭看了司辰一眼，十足的小媳婦模樣。
王屠夫猶如被閃電劈中，渾渾噩噩給夫妻倆割了肉，宰了骨頭。
司辰比他高出一個頭都有多，臉盤周正、身材魁梧、氣勢不凡，而且還比他年輕，與人家根本沒得比。他蔫蔫的放下砍刀，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可又真心覺得，沈兮若跟這個男人十分般配，農活苦，就該找個年輕力壯的替她擔著。
他聽到有人說沈兮若的謠言，從來沒信過。
這姑娘大大方方，眼神乾淨，絕不是那樣的人。
不過他也想，幸虧她名聲壞了，不然他一個鰥夫怎麼可能娶到她？
林氏那天拍着胸脯保證，只要二十兩銀子給足，立馬就可以把沈兮若娶回來。他就差砸鍋賣鐵才湊足銀子，誰知道……
但是王屠夫在看到司辰是個瘸子時，感覺又看到了希望；那男人長得再好有什麼用，架不住是個殘疾啊；再一看沈兮若並沒有做少婦打扮，兩人肯定沒有結婚。不行，他得去找林氏說道說道，說不定還有希望。
攤也不擺了，解了圍裙往案板上一丟，跑到前邊買了三個包子給兒子當午飯，再領到一旁的表親那兒去幫他照看一下，然後便要火急火燎往林氏家去。
他兒子拽住他的衣角，鼻涕快流到嘴裏了，問：“爹，我也要去玩。”
“乖乖在這裏等着，爹去給你找個娘回來！”愛我電子書www.25txtxs.com
“娘，我要娘，我要娘，我跟你一起去找娘……”
傻根才兩歲娘就走了，別人都罵他是個沒娘疼的可憐蟲，所以一直特別想要個娘。
“好，跟爹一起去。”王屠夫牽着傻根髒兮兮的手，想到林氏貪婪，經過一家點心攤時進去買了兩包，還去拎了塊肥肉相間足足兩斤的肉，這才出發去找林氏。
沈兮若毫不知情，達到目的后便和司辰去採買其它東西，最後才去買布料。
待她挑好布料從店裏出來，看到司辰背後的筐里已經裝不下了，雙手還拎着一些。
“來，把手上的東西都給我……”
“無妨，不重。”
沈兮若看他臉不紅氣不喘更沒出一滴汗，便稍稍減少了點使喚病人的愧疚感，說道：“你真厲害，是我見過身體素質最好，也是最頑強的病人。”
司辰抿唇不語，目光幽深。
想到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下來的，當時他想，只要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放棄。天可憐見，他不但活了下來，還得以重見天日，得了自由。
快到正午，微風拂過不再是冰冷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司辰看着周圍的人群，再看着身旁笑容明媚的‘娘子’……這樣的平淡溫馨的，是他從未奢望過的。
看着沈兮若的側顔，他想，無論她是妖精還是鬼怪，都是他的希望。
“我還有錢，你有想買的嗎？”沈兮若察覺到他一直看自己，便回頭問道。
“沒有。”
“那就回了。”沈兮若除了車錢再多拿出兩文，東西太多佔地方，加點錢才不虧人家。
到家后，司辰看沈兮若立馬動手收拾，想幫忙卻無從下手。
沈兮若收完就去做飯，他便去幫着燒火，這個不難，他倒也沒丟臉。
沈兮若把米洗了放進鍋里，然後去院外的菜地里摘了把青菜回來。
今日的午飯也很豐盛，她煎了豬排，炒了盤迴鍋肉，新鮮的青菜，還有營養豐富的蔥花米湯喝，兩個人吃三菜一湯，有的人家過年都吃不了這麼好。
“兮兒，你出來！”
林氏突然伸出個腦袋在院門口叫道，嚇得沈兮若手裏的回鍋肉差點掉地上。
“不用怕她。”司辰臉色一沉，道。
沈兮若才不是怕，只是太突然才被嚇到，把盤子放回灶台上，道：“我怕她？哼！我是煩她！我去看她又鬧什麼么蛾子。”
林氏出了名的潑辣難纏，昨天是被司辰的突然出現嚇懵了才灰溜溜走，這會兒肯定是想到什麼鬼主意，才又氣焰囂張找過來。
“婚書墨跡幹了沒？”
“幹了。”
婚書和司辰就是她的底氣，把袖子往上一擼，雄糾糾氣昂昂地就出去了。
沒想到，林氏帶來了一大群人。
幹啥呀，搶劫還是打群架呀！
他們怎麼不上天吶！
沈兮若不帶怕的，抬頭挺胸，神情倨傲地掃過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