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短訊
()“在幹什麼?”溫北瑜彷彿是不經意般,輕聲問道,順勢掃了一眼顧惜諾跟她手中的手機。
顧惜諾下意識的將手機往手心裏藏了藏,再也沒有繼續聊天下去的心思,手一抖按了發送鍵。
“是……我……”她猶豫了一會兒,終於說,“哥哥。”
溫北瑜“哦”了一聲,面無表情,發動車子上了大路。其實溫北瑜方才在車外一邊講電話,一邊目不轉睛的看着車內的人兒,見她起初落落寡歡,而後卻忽然喜上眉梢,身子在車椅背上一靠又彈向前,與此同時一手掩住嘴,眼睛卻是笑的彎彎的,顯然是樂得情不自禁。
溫北瑜自然看得清她手中握的是什麼。剎那間心底翻江倒海,不知是什麼滋味,更加無心繼續將電話,甚至略微粗暴的不等對方說完,就將電話掛掉,急匆匆上車了。
顧惜諾的坦白,讓溫北瑜很不好受,那是她“哥哥”?那個誘拐犯是她哥哥,那麼他又是誰?真真好笑。
一時之間所有事情都不想,只掛着這件事,竟也不知要說什麼好或者怎樣開口,這個話題,太過敏感,這時侯,顧惜諾的手機卻又響了。
顧惜諾看一眼溫北瑜,終於小心又將手機按開,“哥哥更喜歡看着諾諾吃。諾諾今晚上吃什麼?”
顧惜諾盯着那行字看了許久,還是合上了手機蓋沒有回復,眼睛竟有些泛酸。
顧惜諾轉過頭,只望着車窗外面,景物變幻,路燈光弱,卻難掩她心頭一幕一幕,在古城內相處的時光,成為最為奢侈的品嘗。
溫北瑜不時看她,卻只望見她淺淺的側面,校服領上的白凈膚色,一縷長發糾纏那邊,簡簡單單最不經意間,卻好似驚心動魄的構圖,讓人心頭亂跳,渴望那個憑窗而望的人可以轉回頭來,但他一直等一直看一直盼,她卻始終不曾回頭。
兩個人各懷心事,一路上沉默,誰也沒有理會誰,一直到家。保姆已經做好了飯菜等候,溫北瑜看顧惜諾向著上而去,急忙叫住她:“諾諾,早點下來吃飯。”
顧惜諾頭也不回的答應一聲,上去了自己的房間。
將房門牢牢地關上,又跑到衛生間裏,把門關上,顧惜諾開始撥那個最陌生也最熟悉的號碼。
電話響了三聲,那邊終於接了起來,顧惜諾屏住呼吸,用最小的聲音叫道:“喂?”絲絲縷縷的顫抖。
顧聲華說道:“諾諾……”他本就是個極為謹慎的人,面對面的話還能察言觀色,如今隔着千里,在電話里竟不知怎麼說好。
顧惜諾說道:“哥哥……”
顧聲華說:“諾諾,怎麼了?”隱隱地聽到她的聲音有些怪。
顧惜諾說道:“哥哥……哥哥,你、你什麼時候回來?”
顧聲華遲疑了會兒,說:“嗯,大概過兩天就回去了,怎麼了……”他頓了頓,才鼓起勇氣問,“想哥哥了嗎?”
顧惜諾重新屏住呼吸,那邊顧聲華卻也不知不覺屏住呼吸。一直到顧惜諾說:“想。”
顧聲華笑,伸手揉了揉眉心,欣慰而愉快的搖晃了□子,竟如孩子一般快樂。
顧惜諾問:“哥哥呢?”
顧聲華還沒反應過來:“啊?”
顧惜諾問:“哥哥想我嗎?”
顧聲華重忍着笑,伸手扶着額頭,然後斂了斂笑容,認真說:“想!哥哥最想諾諾了。”
顧惜諾眼中的淚晃來晃去,最終落下來,她吸了吸鼻子,正要再說話,外頭敲門聲忽然響起來,伴隨着溫北瑜的叫聲:“諾諾,出來吃飯了。”
幸好隔着兩層房門……但顧惜諾仍然驚慌失措,那邊顧聲華似乎也聽到聲音,問道:“諾諾,是什麼聲音?”
顧惜諾心跳如擂鼓,想來想去,說:“是……是鄰居家裏在大聲嚷嚷,那……哥哥,我先掛斷啦,我要去洗澡了。”
顧聲華本來還想跟她繼續說,可是聽顧惜諾說掛電話,他哪裏好意思再阻止她?就說:“好……好的,記得吃飯。”
顧惜諾一眨眼,淚就掉下來,說道:“好的,哥哥你也好好地照顧自己。”
那邊顧聲華心頭一暖,還要繼續說,忽地聽到“嘟嘟”的聲音,竟然是顧惜諾掛斷了電話!
顧聲華一呆,怔怔地望着掌心的手機,心頭無限悵然。
顧惜諾匆忙把手機掛斷,因為外頭溫北瑜又在叫,她生怕給顧聲華聽到了,連“再見”都來不及說就趕緊按了鍵。
溫北瑜叫道:“諾諾?怎麼了?”顧惜諾從衛生間出來,把手機塞到床上的枕頭下面,才跑出來,一邊說把門打開。
溫北瑜略帶吃驚地站在門口,顧惜諾怏怏說:“你叫什麼,我一會兒就來了。”
溫北瑜看到她眼睛微紅又濕濕的,心裏就有幾分疑惑,只不說破,就點頭說:“快點啊,菜都涼了。”
顧惜諾點點頭:“好的,我洗洗手就來了。”
溫北瑜才一笑,說道:“好的,那快去。”一邊說一邊竟進了門,顧惜諾說道:“你……你進來幹嗎,你先下去啊。”溫北瑜道:“我得看着你,免得你又磨磨蹭蹭。”顧惜諾皺眉說:“溫北瑜你好煩!”瞪了他一眼,總算是跑到衛生間去了,進去后又將門牢牢關上。
溫北瑜看了一眼緊閉的門扇,掃了一眼室內,最後走進顧惜諾的卧室,銳利的雙眼輕輕看了一遍,目光落在那微微起了一絲褶皺的枕邊床單上。
溫北瑜走過去,伸手在裏頭一探,果然看到顧惜諾的手機老老實實躺在哪裏。溫北瑜將手機打開,按了按短訊息,面帶冷色看了幾條,最後心念一動點開通話記錄,果然……不出所料!
溫北瑜咬了咬牙,正在此刻,短訊又響了聲,溫北瑜嚇了一跳,遲疑了會兒后,終於將那條信息點開。
“諾諾,哥哥會在你生日之前回去的,你也好好照顧自己,哥哥不要見你再瘦了。”
溫北瑜眼神幾番閃爍,終於將這條點了刪除。
顧惜諾出來的時候,溫北瑜正站在她的書桌前,好像在出神。顧惜諾說道:“走啦。”溫北瑜才回頭:“好啊。”笑着走到顧惜諾身邊,抄手將她的小手握住,顧惜諾大力掙開,說:“幹嗎?”
溫北瑜說道:“帶你下啊。”顧惜諾嘟囔說:“我又不是不認得下的路。”溫北瑜笑笑,將門打開。
顧惜諾走到梯邊上,回頭看溫北瑜,見他磨磨蹭蹭才帶上門,就說:“讓我快點,自己卻這麼慢啊!”溫北瑜笑着快步過來,將她攔腰抱住:“說我慢?”顧惜諾嚇了一跳,本能彎起身子:“放手放手!”溫北瑜笑:“還敢不敢說了?”顧惜諾無法,只好妥協:“不敢了,放手啦!”
溫北瑜抱着她下了兩級台階,顧惜諾嚇得又叫:“不要鬧啦溫北瑜!”
溫北瑜見她尖聲叫起來,才將她小心放下,顧惜諾嘟起嘴,很不高興:“你怎麼這樣,像小孩子一樣,摔倒了怎麼辦?”
她竟然在教訓他!溫北瑜哈哈笑:“摔倒了我會墊在下面,諾諾一定不會覺得疼的。”
顧惜諾哼了聲,說道:“你在鐵叔叔他們跟前也是這樣喜歡胡鬧嗎?哼!”溫北瑜微微一笑,心中卻說:“我哪裏會在別人跟前這樣,諾諾……我只在你跟前才……”
又過了幾日,眼見顧惜諾的生日就要到了。一天放學,走到門口的顧惜諾卻忽然接到了顧聲華的短訊:“諾諾,什麼時候回來?”
顧惜諾怔了怔,問:“啊……我剛下課,怎麼了哥哥?”
顧聲華說道:“沒什麼。哈哈。”他沒頭沒腦地寫了這條短訊之後就再不說話。
顧惜諾也沒在意,乘車回家之後,剛邁步進了別墅,忽然呆了獃想通了什麼,於是門也不進趕緊拿出手機,兩手飛快的打字:“哥哥,你在哪?”
顧聲華還想賣關子,見顧惜諾可能猜到了,就笑哈哈說:“你猜?”
這時侯顧惜諾已經想到可能是顧聲華回來了,一時急得臉色變了,腳步邁前一步,卻又退回來,轉身就要往外跑。
顧惜諾跑到門口,卻跟溫北瑜撞了個正着,還穿着制服的男人將她肩膀握住:“諾諾去哪裏?”笑吟吟地看着她,眼底卻是一片冷寒。
顧惜諾呆了呆,呼吸都有些急促,兩人四目相對,顧惜諾終於說:“溫北瑜……我……我要回家一趟。”
溫北瑜將她攬入懷中:“這兒就是你的家啊?”顧惜諾掙扎開:“不是……我是說……是那個……那個……”
溫北瑜問:“哪個?”臉上的笑已經慢慢收斂了起來。
顧惜諾站在原地同溫北瑜對視,手中握着的電話卻不適當的響了一聲,是短訊。
溫北瑜的目光轉開望向顧惜諾手中。
顧惜諾本能地後退一步,也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電話,卻不敢點開看。
面前溫北瑜說:“諾諾,你想幹什麼?”顧惜諾的手微微發抖,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我……我要回去一趟,溫北瑜……我……”她說不下去,又怕顧聲華有事,趕緊點開短訊看了眼,上面寫的是:“好啦,反正你也猜到了。前幾天我跟你說過了,我會在你生日之前回來的……現在到哪裏了?要不要我去接?”
顧惜諾一呆,腦中靈光閃爍,驀地抬頭看向溫北瑜,叫道:“溫北瑜……你……你……”
“怎麼了?”他問。
顧惜諾叫道:“你是不是看過我的短訊!”
海邊的風吹過來,門口攀附着的花枝搖曳,葉片發出簌簌的聲響,像是不寒而慄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唔,哥哥終於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