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袁譚二
次日午時,袁譚不在糾結在袁府的地位,也不再去求見自己的父親,出了袁府,來到城門找焦觸。
焦觸正在當值,將袁譚帶到了城樓里。
“大公子,您怎麼來這裏了?”焦觸在城樓的一個房間內點燃了油燈,並命人拿來火盆,“地方有些冷,大公子莫怪。”
袁譚無所謂道:“我也是領兵打過仗的人,風餐露宿,寒暑行軍,什麼沒有經歷過,今天是來找你喝酒。”
說完,袁譚拿出一個油紙包裹的燒雞還有一壇酒。
“哈哈哈,大公子太客氣了!”焦觸也見外,立刻將酒罈放在火盆上烘烤一番,又找來兩個陶碗。酒很快變溫,隨即每人倒了一大碗。
“大公子,請!”
袁譚喝了一口,看着狼吞虎咽的焦觸,“我現在想問你,昨天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焦觸吃東西的手一頓,藉著昏暗的燈火看着面無表情的袁譚,“大公子,要是說實話你不會殺了我吧?”
袁譚道:“說吧,我現在就是一個棄子,而且今天問出這句話你也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好,我焦觸就豁出性命了!”說完,焦觸將酒一口而干,“大公子,你認為我們會是幽州軍的對手嗎?”
袁譚想了一陣,搖搖頭,“不可能,如果沒有今年的慘敗,或許還能守住冀州,但現在,兵力嚴重不足,而且還都是新兵,估計幽州軍的霹靂車一響,人都嚇住了,更別說和兇悍的幽州兵戰鬥了。”
“如果加上曹操的軍隊呢?”
“哈哈哈,曹操?此人善變,野心極大,我更相信他們會搶奪冀州的郡縣!”
“所以我昨天才會問大公子有何想法!”
袁譚喝了一口酒,反問道:“那你是何想法?”
“既然大公子不想說那焦觸就挑明了,幽州大軍來攻,必會勢如破竹,主公如今這個樣子如何守住冀州,況且就算守住了和大公子也沒有絲毫關係,未來的繼承人只會是二公子或者三公子,大公子在冀州將沒有立足之地,甚至為了保護冀州的安定而對您下手,既然如此,何不另謀他處。”
袁譚出乎意料的平靜,問道:“你是想叛出冀州了?”
焦觸並沒有緊張,平靜道:“沒錯,不過還沒有做最終的決定。”
“想投靠哪裏,曹操?”
“曹操的確是一個選擇,但大公子有沒有想過主公戰敗後會撤往哪裏?”
袁譚想了一陣,“許都,除了投奔許都,沒有其他出路。”
“這就是了,所以只剩下一條路,那就是投靠幽州。”
“幽州嗎?”袁譚嗤笑一聲,“事情也太好笑了,竟然要投奔敵人,焦觸,三天,三天後我不來你就跑吧,我不想殺你!”
焦觸道:“看來大公子對主公還沒有死心,那就三天時間。”
袁譚離開城門,又返回袁府,求見自己的父親袁紹,然而依然沒有得到接見,不光如此就連袁熙和袁尚也是對他避而不見,本來想三兄弟聚在一起談談心,哪知道得到卻是這個結果。
“父子之情,兄弟之情,原來在你們眼裏是如此的不堪,既然爾等不仁,也別怪我袁譚不義!”
三天後,袁譚與焦觸聚在一起,商量叛逃之事。
“焦觸,我們投奔劉辰,不會有問題吧,畢竟曾是敵人!”袁譚還是有些擔心。
“請大公子放心,我已經聯繫了投靠幽州的韓猛,已經得到了劉辰的親口保證,而且會派人接應,不過我們就這點人去投奔恐怕會被看輕,如果能有其他的人或者東西作為籌碼那就更好了。”焦觸饒有深意的看着袁譚。
“還有人願意和我們一起逃離冀州嗎?”
焦觸冷笑道:“有很多,現在冀州人心惶惶,都在等待最後一刻。”
“還有何人?”
“張郃!”
袁譚一愣,“張郃,此人頗為忠勇,能跟咱們一起走嗎?”
焦觸答道:“張校尉的確忠勇,可是估計現在他也是非常寒心,要知道可是被打了足足五十重棍,兩個月沒有下床,降職罰薪,還有包括我在內的十幾個兄弟受到牽連,怎能沒有怨言,如果大公子前去相勸,一定會成功,到時候我們四五千人投奔幽州,必然會受到重用!”
“我明白了,咱們這就去找張郃!”
鄴城郊外,有一座軍營,這裏就是張郃所部的駐地,張郃正親自監督麾下士卒的訓練,然而場面卻讓他非常無奈,自己被降為校尉,至今也沒有得到兵力支援,麾下卻只有兩千餘人,都是從常山到青州一路跟隨他的老兵。
“校尉大人,讓兄弟休息吧,他們到現在只喝了一碗稀粥,根本支撐不住。”副手來到張郃身邊勸道。
張郃看着有氣無力的眾軍士吐出一口白氣,“哎,每天只有這點飯食,如何與幽州軍交戰,算了,今天不練了。”
張郃不住嘆氣,知道就算如何操練也敵不過幽州鐵騎和讓人恐懼的霹靂車,他曾專門針對幽州軍提出了一應對戰法,可惜石沉大海,無人理會。
“大人,大公子和焦司馬來訪!”
“大公子?”張郃一愣,焦觸和他是生死兄弟,也是難兄難弟,平日裏經常走動,但是袁譚來找他,頗為意外。
“快請!”
袁譚和焦觸來到大帳,相互見禮,焦觸是這裏的常客,立刻翻出三個酒盞,三人就圍坐在火盆旁煮酒相談。
“大公子,今日來我這這裏可是有事?”張郃見袁譚神情凝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袁譚看了焦觸一眼,見焦觸點頭,說道:“實不相瞞,我和焦觸已經決定離開冀州,投奔幽州,特來邀請張校尉一起離開!”
張郃聽完瞠目結舌,手裏的酒盞一下子掉在地上,良久才反應過來。
“這這……大公子,你怎能叛離主公?”
袁譚冷笑道:“我怎麼就不能,現在鄴城還有誰記得我這個大公子,不過是一枚棄子罷了,現在府中連個奴僕都不正眼看我,連妻女都快無法保全,想我也是堂堂大丈夫,為何要活的如此窩囊!”
張郃愣住了,袁譚的一些事情他也聽說過,一個曾經的袁家長子,一州之牧,淪落到一個質子的地步,的確讓人唏噓,想要反抗並不是匪夷所思。
“張大哥,你應該知道我早就對主公他們不滿了,在青州我們奮死一戰,得到的卻是什麼?沒錯,是我們戰敗了,損失慘重,丟了青州,但戰敗的不光是我們,還有淳于瓊,他全軍覆沒,卻沒有得到任何懲處,還有主公他們在幽州葬送了數萬軍士,冀州一蹶不振,可是誰呀沒有得到責罰,所以我不服,本來也就罷了,可如今連家都養不起,如何讓我和眾兄弟們賣命?”
張郃一窒,焦觸沒少和他抱怨,也知道這位昔日的屬下有了反叛之心,只是自己一直相勸。
“可是咱們畢竟身受主公的器重,反叛會留下罵名!”
“哈哈哈!”焦觸大笑一聲,“重用?張大哥,清醒一下吧,你這裏我早就知道是什麼情況了,每天的飯食乃是全軍最低,兵甲人員沒有絲毫補充,完全被邊緣化,要知道你可是咱們冀州的庭柱之將,當年兄弟們與黑山軍死戰,卻得到了如此的結果,哪個不心寒?”
張郃沉默不語,在他的營中軍士們怨氣很大,但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平日裏自己掏錢買些豬肉給將士們改善伙食,想要化解軍士們的不滿,可惜杯水車薪。
袁譚接著說道:“來年一戰已經無法避免,幽州大軍全力而攻,冀州傾覆在即,家父如此作為已經不值得效忠,你我大好兒郎,何苦給他們陪葬,跟我們一起走吧,沒有什麼可愧疚的,想想韓猛,陣前被拋棄,何等的讓人心寒,如今卻成為幽州大將,劉辰仁義,未來很大的機會君臨停下,張校尉一身本事,定能有一番作為。”
張郃深吸幾口氣,撿起酒盞,給自倒滿,一口而盡,說實話,他對袁紹沒有怨氣那是假話,尤其是兵敗被杖責,還連累身邊很多忠心的屬下,本來希望再立功挽回名譽,可是當下他完全被袁紹拋到一邊,前方戰事緊急,卻一直得不到重新啟用,可是要背叛,有些猶豫。
“張大哥,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你看看冀州現在哪有一絲希望,已經有很多人逃離,投奔幽州或者兗州,你再看看自己,說是一個校尉,兵馬連個軍司馬都不如,何苦為了一個庸主如此賣命!”焦觸激動道。
袁譚跟着道:“是啊,看看那淳于瓊,在軍營里,在家中每天飲酒作樂,再看看張校尉,真是不值啊,另外,也要為家裏的老小妻兒想一下,一旦鄴城陷入戰火,恐受連累,難以保全。”
說到家人張郃心中一痛,自己拿出家財支援營中,家中過得非常拮据,而且因為自己被責罰的該關係受盡別人白眼,承受了很大的委屈。
“哎,主公將沮授送到幽州,還對大公子如此,可見其性情薄涼,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出頭了,與其和冀州陪葬,的確不如先做打算,劉辰仁名在外,很多降將都收到重用,有掌握橫行天下的利器,未來也許真的可以定鼎天下……”
想到這裏張郃眼神越發堅定,“我可以和你們一起離開,但咱們到了幽州,必須向劉辰提出一個條件!”
袁譚和焦觸大喜,袁譚問道,“什麼條件?”
“投降幽州后不對主公出手!”
袁譚一愣,沒想到張郃對袁紹還是有感情的。
“你放心,無論如何袁紹是我的父親,這個條件由我向劉辰親自提。”
張郃點點頭,“那張某就追隨大公子了。”
焦觸拍手道:“痛快,接下開咱們就商量一個萬全的撤離計劃!”
鄴城現在仍是冀州的大本營,雖然精銳都佈置在前線,但留守的軍力依然很強橫,這也是袁譚三人選擇逃離而不是攻打的原因,需要一個周詳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