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可以嗎？

我就像傳說世界裏的一個遊魂，一個人，沒有任何目的，沒有任何規律，不去引人注意，也不去注意別人。只是盲目的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地方。累了就休息一會，餓了就只些東西。困了，便是走在哪裏便睡在哪裏。感謝這是虛幻的世界，所以，如此過了三天，我依然健康。身上也還依然乾淨。

三天來，我專找人多的地方走。間或的，我去看每一個人，去聽每一個人，去想每一個人。我想知道，到底一個正常的人是什麼樣的。為什麼我以前總以為我自己是正常的，可結果，卻是讓自己如此難堪。所以，雖然過程相當難堪，可是，我卻不得不承認，我原來，是真的跟很多人都有區別。

可是，三天了。我卻始終一無所獲。三天，我以為我看到我跟別人的不同之處。他們做的許多事，我都從來曾做過，他們開心大笑，大聲說話，勾肩搭背。一起搶一塊烤肉，一起搶地上的金幣，前一刻還打打殺殺，后一刻卻可以分食一塊烤肉。

可是不對，根本就不對。三天來，我不停的想，難道，做到他們那樣便是正常了嗎？可結論是，不對。那不是行為，而是心裏。我可以讓自己笑，讓自己大聲說話。可是，那不是發自內心的。那不是我心底深處想做的事情。

所以不對。可是，到底怎麼樣又才是對地呢？三天了。我除了心裏越發的憋悶，除了思維越來越亂，我一無所獲。

第四天，我沒有上傳說，可我仍然躺在床上，遊戲頭盔就在枕邊。

家裏人一定以為我還在玩遊戲，所以，沒人來打擾我。屋子裏很安靜。我靜靜的躺在床上，閉着眼睛。可是，我卻是清醒的。

我在心裏不停的問自己。我要怎麼辦？怎麼樣才會正常？甚至在某一瞬間，我疑心自己是不是仍需要去看心裏醫生。我不敢往下想，也不敢將自己的迷茫跟爸爸或是媽媽說。以前，我有什麼不明白的，一定會跟高天說的。可是，現在，我不想再打擾他。

所以。一切在我地心頭不斷的盤繞，越繞越複雜，越繞越亂，越繞越迷茫。終於。我承受不了了。

睜開眼睛，我快速下床，穿衣洗漱，拎着自己的小包飛快的衝下樓。只跟坐在廳里的媽媽喊了一聲“我出去一下。”沒等她回復我便沖了出去。

我不敢呆在家裏，我怕我忍不住跟媽媽說。我不怕媽媽。可是。我怕媽媽再讓我去看心裏醫生。再陷入那無休止的人半睡眠狀態。

站在那幢白色建築面前，看着人潮來來去去。我又迷茫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來這裏。我本來只是想逃離家裏的。可是。為什麼我會來這裏？

可很快，我便明白了因為那個人，那個被說是時間不多的人。那個可以讓我一吐心聲，即便是我的煩惱，但也能讓他快樂地人。那個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泄露我秘密的人，因為他沒有時間，沒有機會。或者更大的原因是，他比我更慘，在他的身上，我更能找到平衡。我，是自私地。

來到五樓。來到那個高危病房前，護士把我攔了下來。她問我來看誰？

我說不知道。上次，我根本沒問他叫什麼？雖然他也沒問我。我說我看某間病房的病人。

護士查了一下電腦，很奇怪的看了我一會，才說，要看這裏的病人必須得到主治醫師的同意。然後就打了個電話。那接電話地人應該就是主治醫師吧。那主治醫師同意了。

雖然很詫異醫院裏這麼多規矩，上次我幾乎是暢通無阻地。我還是接過了上次穿地那種衣服。換好衣服，我便進了那病房。他看到我很高興。蒼白的臉上有着最燦爛的笑容。

“你叫什麼名字？”想到剛才護士地問話，所以，我也順口問着，不過，我卻並不是一定要他回答的。“剛才護士問我，我回不上來，還好護士很有耐心，不然，我可能會被趕出去。”

“傑克。”

“咦，外國名？”

他微笑輕點頭。我也笑了，我還真是見識少，一個外國名就讓我吃驚了。

“傳說又系統維護了嗎？”

是了。上次跟他說，我之所以有時間來醫院是因為傳說系統維護了。難怪他會這麼想。面對他的問題，我輕輕搖頭。

“那你怎麼有空？”

“我沒上線啊。那只是遊戲而已，又不是工作。必須每天都上。”我輕笑着，盡量輕鬆的回答。

可是，他似乎很敏感，可能，跟他現在的情形有關吧。“你不開心嗎？”

“沒有。只是，有些想不通。”看到他似乎比我更煩腦，我突然覺得自己很罪惡。但是，憋在心裏的事，再不說出來我會瘋掉。所以，“……”我說了。從我在傳說重新開服上線的第一天，相約如期的失約離去，欲之流的人杳無音訊，再到我做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任務，還有天堂跟地獄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還有牆上有隻壁虎說的那些話，還有我這三天的丟了魂一般的遊盪和胡思亂想。我通通的說了。

從頭到尾，他都只是睜大着眼睛看着我，沒有插一句話，連恩恩啊啊之類的聲音也沒發出，直到我說完，他才輕輕說了聲：“別哭。”

我一抬手，原來，我又哭了。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說這些話。

“沒關係。你，舒服了些沒？”

“恩。謝謝。”是的，可能真的是憋了太久，現在突然全都傾訴了出去，所以，心裏舒服了許多。

“你不用管別人怎麼看。也不用去學別人怎麼樣。更不用去跟別人比什麼。你有你的優點，別人有別人的缺點。你只要相信自己就好。至於其他人怎麼說，你不用理，沒有人比你更了解自己，不是嗎？”他說的話有些多，所以，稍微有些喘。

“不用管別人嗎？”可以嗎？這樣。

“當然。不用管別人的。”這次，他說話之間稍微休息了下，不然，一定支更喘的。“任務不想做，就不做。”“打仗不想管，就不管。”“你不是說，只是一個遊戲嗎？又不是你的工作。”

“可以嗎？”

“可以的。”

“我是不是很差勁？”我笑了，帶着一絲輕鬆，他的話讓我放鬆了，雖然，有些不負責任，但此時此刻，我真的很輕鬆。

“你是最好的。”他輕聲說道。

直到護士來趕我，說是傑克必需要休息了，我才離開。傑克是不舍的，我看的出來。我，其實也有些不舍。嚴格說來，長這麼大，他才是我第一個主動交結的朋友。

是的，過了今天，我覺得，他成了我的朋友，我開始期盼，他不要那麼早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