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榮安國主

第十一章 榮安國主

清塵收露,夜色催更。春花開得倒是比前幾日盛紅了些,含蕊的花都變得不再嬌羞,空氣中漫來無數的香甜,月色撩人,美人鞦韆,羞紅歲月嘆多嬌。

“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

穆若穎依靠在鞦韆下,兀自想着心事,她閉着雙眼,纖長的睫毛在月下勾勒出好看的弧線,在她的身邊,萬花齊放也會失色。她在想着楚凌然,自己與楚凌然也有五日未見,自那日楚凌然與她曖昧的表明了心意,楚凌然就不曾出現在她眼前了。穆若穎想着,便生起了無數的慌亂與煩悶,楚凌然…應許早就陪在哪個佳人身旁了吧。

楚凌然登上穆府的屋檐已有了些時辰,本是想着來看看穆若穎的近況,他這五日忍着不去打擾穆若穎,卻按耐不住自己想要時時刻刻在那個女子身旁的衝動,他不知何時起,着了魔的想見她,想聽她的聲音,想望着她有半刻的自我。他看着穆若穎在鞦韆架下想事情,穆若穎生的絕色他知道,他自詡不是個以容貌視人的膚淺之輩,可穆若穎的一顰一笑都刻在他的心上,他不捨得打擾那份美好。

穆若穎被空氣中突然傳來的聲音嚇得驚顫,那聲音像極了楚凌然,她甚至懷疑自己是思念楚凌然思念的着了魔。穆若穎睜開雙眸,就看到穆府屋檐上一位素衣男子,負手桀立,望着她笑得開懷風流,穆若穎生怕楚凌然看出了自己的羞意,便轉眼換了臉。

“我竟不知,將軍愛做梁上君子。將軍此時應在某個紅顏知己處把酒言歡,風流快活,而不是在我穆府的房樑上四處張望。”

穆若穎強裝鎮定的說道,楚凌然此時已下了房梁,與他咫尺之間,她佯裝的越惱怒,那男子笑的就越開懷。穆若穎甚至覺得楚凌然早就探知了她自己的心意,她彷彿被看穿了一般,那男子的眼睛如狼一樣,趁着月色想要將她佔為己有。楚凌然一步一步向穆若穎靠近,走到了他的面前挽住穆若穎的腰,不讓她逃竄。穆若穎本想着掙扎,奈何那個人的力氣如此之大,她知道自己不能逃也不想逃,便不再掙扎,反倒是藉著力靠在了楚凌然身上。

“我竟不知,穎兒也有如此乖順的一面。”

楚凌然感受到穆若穎向他的靠近,反倒是僵住了,他心中狂喜,穆若穎終歸還是心屬於他的,他一直在探尋穆若穎的真心,如今確切了幾分,怎會不開心?

“嗯,我本就是個乖巧的女子,那鞦韆沒有你舒適。”

楚凌然縱身一躍,便護着懷裏的人兒坐在了房樑上,楚凌然的手在穆若穎的腰上就沒下去過,似是上癮了一般,想要懷裏的人兒更多的親近。只是聽到了穆若穎的話,好氣又好笑,那丫頭,那他和鞦韆比。她何曾是個乖巧的女子,她向來是只狐狸,勾人心扉卻不負一點責任。

“穎兒如此說來,我倒是要問穎兒討些作為穎兒鞦韆的費用了。”

楚凌然此刻說話就如同一個孩子,向穆若穎討要着好處,卻又不由得穆若穎拒絕,穆若穎現在大半個身子都在楚凌然的懷裏。穆若穎也不敢拒絕楚凌然什麼,若現在惹惱了楚凌然,楚凌然將她扔下去,她可是屍骨無存。

“那將軍可否結了一隻不安分的手在我腰上遊走的銀兩?穎兒覺着將軍的身體值那百花樓最好的花魁的價錢,聽聞那百花樓的牡丹姐姐一夜千兩,那等將軍走前,我給你結了那一千兩。那將軍看…穎兒可否問將軍討要些什麼了?”

楚凌然聽了穆若穎的話,明知穆若穎在輕薄自己,這個女子真是一點都不知分寸,這些話倘若與別的男子說起,會由得她如此任性?必將她佔為己有才好,楚凌然一想起穆若穎的撩撥模樣若是展現在別的男子面前,該失了天下多少男子的神,便心頭氣恨,卻又無處發泄,望着穆若穎的無辜模樣,打不得也罵不得,楚凌然是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束手無策。

“我在穎兒心裏值得還不少啊?那…穎兒想要討些什麼?”

楚凌然咬着牙望向懷中女子,心底其實分外的暖。那女子與他終於不生分了,兩人明明並不相熟,也沒確定下彼此的情意,卻如此的貼近如此的相信。他們兩個今夜都在裝傻,都在裝作什麼心事都沒有,眼底心裏只有對方,任由着自己做一場美夢,明日夢醒,各自打算。

“我想要將軍向皇上告上我一狀。”

楚凌然此刻倒是有些意外,這個女子總是出其不意,前幾日剛得了個縣主的位子,今日又是為了何事要藉由別人的手,去向皇上告御狀。她必有她的原因,這個忙不難幫,楚凌然卻知道,事成之後,穆若穎的地位絕不止於縣主了。

“哦?向皇上告穎兒何狀?輕薄本將?抑或是月下相約男子,有辱女德?穎兒,外界都知,我心屬於你,我怎會告你御狀呢?”

穆若穎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這個男子說的傷感萬分,似是自己當真傷了一個少男的心一般,也不知是誰輕薄與誰。

“將軍大可和皇上說,穎兒拒絕了您,您惱羞成怒。”

楚凌然知道和這個女子鬥嘴,自己從未贏過,穆若穎就是如此,這個蛇蠍女人,若他真與皇上說了這些話,他的臉面與軍威何存?這個女子,真是斷定了自己不會拒絕她的要求,才如此蠻橫。

“不難,我可以藉由旁人旁敲側擊一番,你想要我參你一本,所為何事?”

“以穆府的名義,向外施粥,有辱皇威。”

楚凌然聽到此處就已經全然的了解了這個女子她想要做的所有事情,真是好謀略,看來此事若成了之後,穆若穎的地位與自己就只差咫尺一步了。她很快就能與自己比肩了啊,如此看來,她的腰值得竟是這半壁江山。

“我的穎兒,果然聰穎。”

穆若穎與楚凌然二人,再也沒有說過話,楚凌然身上的檀木香伴着徐徐清風帶來的桂花甜味,讓穆若穎不知不覺進了夢境,一覺就是第二天早晨。穆若穎不知楚凌然何時離開的穆府,也不知楚凌然對睡着的她做了些什麼。第二天一早醒來,就到了布粥的第一日,穆若穎來不及想這些,儘快的梳妝更衣,來到城門口為流離失所的百姓佈置口糧。

穆若穎自是大張旗鼓的打着穆驚鴻的名號去做這些善事,百姓一聽為他們施善布粥的竟是穆相,可那個皇帝前幾日夜裏還在宮裏夜夜笙歌,便引起了場不小的暴動。人心都是如此,對你的好他們記着卻也望着,可他們往往會折射出人間一切的惡意來,就如同現在,沒有一個人說穆驚鴻是個好的丞相,可萬民都在唾罵皇帝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狗皇帝。

此刻皇帝的殿內也是不好過,他一早起床,他的寢殿就被百官圍得水泄不通,本以為是何地又發生了洪澇,可未曾想,是城門外的流民突發暴動。究其種種,原是因為穆驚鴻早他一步施善布粥的緣故,這本是樁善事,可是流民卻不這麼想,如此一來,他便失去了民心。此時若不鎮壓,流民四起,從京城擴延到別處,他的龍椅也做不長久了,這也正好給了穆驚鴻一個暴亂的理由。

皇帝在寢宮裏發著脾氣,百官跪在他的面前,可沒有一個人能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氣急了,傳召了楚凌然入宮,想着最後不行,便只能將那些流民弒殺了。

“沒用的廢物,朕養你們為了什麼!到了關鍵時候,沒有一個人能給朕分憂解難。傳!傳楚凌然!朕要將那些流民全部鎮壓了。”

“皇上!萬萬不可!此事若是做到此地步,寒的可就不止這些流民的心了。”

群臣跪在寢殿裏不敢抬起頭看龍顏惱怒,可又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能解了這樁事。皇帝與穆相明爭暗鬥是常有的事,可穆相竟已做到了如此地步,着實讓群臣兩難。

“皇上,楚凌然到。”

楚凌然一早就預料到今日皇帝要來傳召他,望着百官惶恐的模樣,也就明白了穆若穎根本不是想楚凌然去參她,而是要為那位還想穩坐高位的皇帝出個謀划。

“楚凌然!朕命你帶一隻部隊,去鎮壓那些流民,誰要是反抗,殺無赦。”

皇帝怎會不知道百官的擔憂着實有道理,可如今自己有什麼別的辦法嗎?再不進行鎮壓,那流民連玄武門的宮牆也敢闖。

“皇上,臣有一計,可助皇上破了此局。”

“愛卿快說!”

他還哪管的上什麼陰謀權力,此刻誰要是能解了他的難,必跟着那旨意下了便好,如今的他,別無選擇。

“皇上前幾日不還封了那穆府的二小姐為皇女,雖說是穆府的小姐,但也是皇家的小姐。今日施粥,穆相併沒有去,相反的,來的是穆府二小姐。皇上大可說是自己派的那家小姐來向流民施粥。”

“此計甚妙!只是……”

皇帝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若真能如此般最為好過,自己也不至於失了民心。可那穆府二小姐,畢竟是穆府的小姐,穆驚鴻的女兒,則會輕易的為他所用?

“皇上大可不必擔心,皇上下一道旨便可,封那二小姐個實名官爵,讓那二小姐也無話可說。”

“甚好。愛卿說,朕該給那二小姐封個什麼稱號?”

皇上此刻心中大快,終於是解了他一樁心事,他本就對穆府二小姐讚賞有加,真封個什麼名號,也未嘗不可,將來若真與穆驚鴻雙方對峙,那二小姐說不定能為他所用。

“即是施粥,就也藉此給個掌管銀庫的名號,把各地流通的銀兩都抽離開,如此一來,旁落在穆府的銀兩與皇宮的銀兩可相交織在一地,穆若穎即是官女,便不會中飽私囊。”

楚凌然說出了穆若穎所有的心愿,穆若穎要的就是這天下金銀的流通,如此一來,各地官員便不敢中飽私囊,層層瓜分,穆若穎有的是天下的財富,她一人便掌握了何氏王朝的整條經濟脈絡,就如同楚凌然掌握的兵權一般,這個女子的手段自己是當真佩服。將穆驚鴻和皇帝玩弄於手掌,心甘情願的交出整個王朝的財富。

“好!如此甚好!愛卿你替朕去宣旨!就封她為榮安國主,位比右相。”

皇帝這一句話,說的是讓百官驚恐。自古以來從沒有一個女子能在朝為官,還位列右丞。自古右就位於左之上,從正一品。他日相見,這些年過百生的老臣都要叫這個二八芳鄰的少女一聲下官。

穆若穎退到宮牆之外,淡然的望着流民暴動,流民自也不會傷害她,她在這兒休息到了晌午,看到玄武門外有了動靜,遠處好似是楚凌然的身影,穆若穎就瞭然楚凌然已將這件事辦妥,她便重新回到了施粥的位置上,裝出為難無辜的模樣。

楚凌然在戰場上待慣了,練就了一身本事,極好的眼力和耳力,他明明老遠就看到了穆若穎淡定自若倚在老樹上的閑散模樣,見他來了又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似乎這場暴動與她沒有絲毫的關係。楚凌然向來知道穆若穎心機深沉,行事狡猾,如今看來還是只會演戲的狐狸。

流民見楚凌然騎着馬來到了城門外,更是暴動了起來,口口聲聲說要殺進皇城去取了狗皇帝的腦袋。

“榮安縣主聽旨。”

“穆若穎聽旨。”

兩人在流民面前自導自演的上演着昨天早已默契的戲碼,旁若無人的說起穆若穎逼着皇帝立下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榮安在親民之吏端重循良,教忠勵資,敬之忱聿,隆褒奨。褆躬淳厚,垂訓端嚴。業可開先式榖,乃宣猷之本,澤堪啟後,貽謀裕作政之方。茲以覃恩封爾為“容安國主”。位列右相,以掌各地銀兩,望爾能與今朝為民無出。”

“榮安謝主龍恩。”

穆若穎心安理得的接了旨,完成了她策劃多年的一樁大事,對着楚凌然嚴肅的嘴臉眨了個眼鏡,手上悄悄塞了一千兩銀票給楚凌然,在他的耳後根吹了口氣,狠狠調戲了楚凌然一把。

“咱們,兩清了。”

流民們聽了皇帝下的旨,才反應過來是皇帝命穆若穎來施的粥,自也不再暴動,安分的排起隊開始安排吃食。

楚凌然望着那一千兩銀票,與那個女子狡猾的模樣,心下痒痒,要不是後面還跟着他的隨從,他必然帶那個女子到個無人的地方去好好輕薄一番,問問她,他到底值不值這一千兩,這個沒心肝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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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歲引帝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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