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滿門抄斬
施輕羅垂着頭酌了一口清茶,合宜揚聲問了句:“誰呀?”
“合宜姑娘,是我呀,我是花嬤嬤。”外頭的婦人吞了口口水回道,直到門內的腳步聲靠近,合宜將房門開出一條縫,見門外只有她和月杏兩人,才側身放了二人進來。
花嬤嬤帶着月杏來到施輕羅跟前,月杏已經換上了一身丫鬟服侍,在施輕羅跟前跪了下來,說道:“多謝姑娘救奴婢逃出生天。”月杏給施輕羅磕了兩個響頭。
花嬤嬤站在月杏身側,垂在腹前的手緊張的摩挲着衣角,諂笑說:“施姑娘,您看您吩咐我的事,我都給您辦好了,那……那這錢,該怎麼算呢?”花嬤嬤試探着問。
施輕羅眼尾稍揚,嘴角含笑望了她一會兒,伸手從合宜遞來的包袱里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香囊,香囊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花嬤嬤伸手接過來時,都被裏頭沉甸甸的銀子掂的心頭蕩漾。
花嬤嬤晃了晃香囊,確認裏頭裝的是真的雪花銀,才點頭哈腰的笑着謝恩,“多謝施姑娘,這是月杏的賣身契,我就擺在這兒了,謝謝施姑娘!”
花嬤嬤將賣身契擱在桌上,轉身就要離開,合宜上前一步將她拉扯住,施輕羅執着茶蓋撫了撫茶麵,幽幽道:“銀貨兩訖,我是相信花嬤嬤的人品的,也相信花嬤嬤的口風最嚴了。我不想在日後,聽到什麼風言風語,否則,我就……”
花嬤嬤噗通一聲給施輕羅跪下,慌亂道:“我我我、我知道,這事我絕不會出去亂說!我們春樓從來沒買過月杏,我也從來沒和施小姐見過面,從來沒來過這兒!”
在施輕羅領走月杏時,花嬤嬤根本不知道施輕羅的打算,可在得知丁府的消息時,花嬤嬤便驚出了一身冷汗,一想到丁府有現在的下場都是施輕羅所做,花嬤嬤便想着日後決不再與之來往。
施輕羅笑着唔了一聲,抬了抬下顎示意合宜將人送出了門。
月杏還跪在桌邊,合宜從床角拿了個包袱遞給了她,施輕羅執起桌上的賣身契放到了燭火之上,幾息之間那薄薄的一張紙就成了一堆灰燼。月杏淚流不止,賣身契沒了,自此她便是自由之身。
月杏對施輕羅升起一股感恩戴德之心,天知道她在花樓過得是什麼日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恨死了將她送進花窯的張氏,一想到她所倚仗的丁府馬上就會成為一座廢府,月杏就十分解氣。
月杏拎起那小小的包袱背在身上,鄭重的對着施輕羅磕了幾個頭,“月杏對小姐感激不盡,必將永遠記得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這輩子沒法當牛做馬報答小姐,下輩子必定回報小姐大恩!”
“包袱里有十兩銀子,足夠你離開幽州,我不要你報恩,只要你守口如瓶。”施輕羅道。
月杏抹了把眼淚,“奴婢絕不會再提此事,奴婢告退。”月杏知道施輕羅救她只是為了利用,她也不在乎,只要逃出生天,施輕羅便是她的大恩人。
月杏三兩下爬起,背着包袱便離開了客棧。
合宜在窗口看着她漸行漸遠,有些擔憂的說:“小姐,那花嬤嬤貪生怕死,倒不怕她在外頭胡說,可月杏膽小如鼠,要是真有人威脅她,她哪能保得住秘密?”
“她當然保不住。”施輕羅哼笑了聲,“不過丁家人難逃一死,就算她將事情抖落出去,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波。”
她警告只是順口一說,不論這二人保不保得住秘密,施輕羅一點也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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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家人入獄已經過了三日。
太守府的大牢之內十分熱鬧。
張氏不敢相信丁卯居然通敵叛國,更不敢相信她沒能將施輕羅拉下馬,反而自己舉家入獄。
“我是冤枉的,我不知道丁卯的事,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啊!”張氏抓着欄杆哭的嗓子都啞了,她身上的衣服和首飾被獄卒扒光,穿着一身囚服,頭髮披散形如乞丐。
與張氏關在一塊兒的是鍾英和碧芳,二人蜷縮在牆角,也是一副失魂落魄之態。碧芳崩潰最甚,她本以為嫁進了豪紳家,將來過得是錦衣玉食的日子,可她才享受了幾天,居然就被牽連入獄,命都保不住了。
碧芳魔怔的搖頭,跌跌撞撞撲到欄杆邊,“放我出去,我不是丁家人,我是尚書府的丫鬟,我的主子是施輕羅,我來丁府只有三個月,我是無辜的!我是無辜的!”
丁府人包括丫鬟下人全部被關押,獨獨施輕羅和合宜衛凌躲過了一劫,就連碧然,也因為沒來得及解釋而被押進了大牢,碧芳死死捶着肚子,“我真的不是丁家人,我還沒和丁成成親,我不是他的小妾,我是施輕羅的丫鬟,我是施輕羅的丫鬟!”
張氏一把抓住碧芳的手,猙獰道:“好啊你!我就知道你這賤人沒安什麼好心思,看我們丁家落魄了就想摘出去嗎!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你肚子裏還有我兒子的種!你就得陪着我們家一起死!”
“你滾開——”碧芳和張氏在欄杆后就扭打了起來,關押在另一頭的父子三人緘默不語。
丁成攥緊了手,其實碧芳能逃過也不失為一件好事,總歸他們丁家,也能留個后。
鍾英冷冷看着眼前扭打的二人,默默站起了身,趴在碧芳身上打的起勁的張氏被她狠狠拽開,碧芳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鍾英抬腳狠狠朝她踹了過來,正中腹部。
“啊!”碧芳尖叫了一聲,劇烈的疼痛讓她毫無反擊的能力,直到她身下見了紅,鍾英才喘着氣停下。
對面牢中的丁成吼着讓她住手,身後的張氏將她狠狠推到牆上,不大的牢獄中亂成一團。
鍾英紅着眼,忍着痛惡狠狠道:“我本是想等着晚點動手,沒想到、沒想到沒能等到那個時候,丁成,你這混賬東西,你負了我,我就要讓你們丁家斷子絕孫!”
鍾英恨毒了碧芳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她在每日的保胎葯里都下了毒,本來只要再有半個月,就能見效了,卻沒想到施輕羅下手那麼快,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
幾人的打鬧聲引來了外頭的獄卒,獄卒后還跟着魏太守。
魏太守冷着臉,背手站立,道;“本官已經查過,在書房內搜出來的書信,是有人偽造的。”
丁卯一愣,眼中驀地迸出精光,還不等丁家人高興,魏太守便冷笑道
“真正的書信和賬簿,攝政王已經派人快馬加鞭送去了京城,皇上大怒,昨日晚,聖旨已經到了府上。丁家滿門,包括丫鬟下人在內,全部處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