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秀秀!”
張氏本想藉著假暈躲避四周賓客的冷眼,卻沒想到丁秀秀突然出了事,張氏慌了手腳,連裝暈都顧忌不上,立即爬了起來朝丁秀秀撲了過去。
張氏雙手剛碰上丁秀秀的身子,便一聲鬼叫坐在了地上。若說方才獻舞時丁秀秀的容顏貌若天仙,那此刻必定是讓人膽戰心驚,白皙的面上滿滿當當的口子,不停的往外滲着血,早已痊癒的傷口復又潰爛,裏面的軟肉都翻了出來。
不少的貴女們掩着口鼻悄悄作嘔。
“我還想她臉上的傷怎麼好的這麼快,原來是用了腌臢辦法。”
“就是,漂亮的跟換了張臉似的,定是用了臟辦法,現在倒好,報應到自己身上去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啊,她與她那心腸歹毒的娘害人清白,老天爺怎能讓她還頂着一張漂亮臉蛋呢!”
這院子裏的貴女們都是有身份的,方才見了丁秀秀的漂亮模樣本就心有妒意,如今又看她這副凄慘模樣,心頭快意,自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張氏被丁秀秀的模樣嚇得腿軟,半晌站不起來,連魂都沒有了。張婆子喊了她好幾聲,才見她大嚎一聲撲在了丁秀秀身上,也不說話,便是哭的昏天黑地。
自是因為她自己心裏頭也清楚,是被丁秀秀給騙了,那張漂亮臉,一定是她用了別的辦法整出來的,張氏有苦說不出,真哭暈在了丁秀秀身上。
丁成也被嚇得魂不附體,直到張氏哭暈了,他才猛地站起身,喊了人講丁秀秀和張氏抬了下去,又命人把紅袖和顧拾一關進了柴房,才將滿院的賓客送走,至於封口,怕是也封不住了。
丁秀秀被抬回毓秀園救治,施輕羅也和丁成等人候在了門外,鍾英因為身子不適未去前院赴宴,彼時攥着帕子一臉晃神的模樣,丁成糾結的目光放在施輕羅身上,半分都不曾挪動,心裏頭也嘀咕,此事和她有沒有干係。
半柱香功夫過去,丁卯和丁科才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丁卯臉色漲紅,一進大堂便大聲質問:“究竟出了什麼事!不就是一個賞花宴,怎麼就鬧出了這麼多的事端!”
早在來前丁卯便知曉了賞花宴上發生之事,也知曉了張氏和丁秀秀自作聰明,陷害施輕羅反倒惹了一身腥的事。可罪魁禍首都暈死在了裏頭,丁卯是有氣沒處發,死盯着施輕羅,恨不得上去掐死她。
自從將她接來了丁府,就沒有過一天消停!
丁卯的質問聲下,屋內無一人回他,施輕羅儼然不動的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看看外頭的天。丁成心裏發虛,也不敢為母親和妹妹反駁,訥訥道:“父親,您消消氣,彆氣壞了身子。”
丁成讓出個位子,還沒等丁卯坐下,屋內就響起一陣噼里啪啦的聲。
“秀秀,我可憐的孩子,你聽娘說,沒事兒的,娘會想辦法的,娘一定想辦法治好你的臉!”屋內傳來張氏斷斷續續的哭聲和安慰,丁卯額上滿是青筋,狠拍桌子罵了聲孽女,頭也不回的闖進了丁秀秀的閨房。
施輕羅瞥了一眼外頭的天,施施然的打了個哈切,站起了身,“天色不早了,既然丁小姐醒了,我也不在此多做逗留了。紅袖和顧拾一,我已尋人關在了沉香榭的柴房內,煩請丁公子告知丁夫人,我等着她的說法呢。”
“你!”還不等丁成說話,施輕羅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此處,丁成一肚子的話哽在喉間,微微皺了皺眉。
丁卯奔到屋內,二話不說就給了張氏一巴掌,張氏從床榻上跌落在地,哭嚶嚶的不敢起身。
“老爺恕罪、妾身,妾身知錯了。”張氏也知道自己辦砸了事,一點不敢囂張,伏在地上流眼淚。
丁秀秀被丁卯嚇得止住了哭,捂着嘴往牆角里縮,心裏頭委屈又深,癟着嘴輕聲道:“父親,母親她是為了我,都怪施輕羅那個賤女人,她分明識破了卻、卻不點破,才害的母親暴露,您看,她、她還毀了我的臉,父親!”
丁秀秀連滾帶爬的下了床,揪着丁卯的衣袍鬼哭狼嚎。
若她還頂着往日那張臉,想必丁卯還能心軟些,可如今她滿面瘡痍,看着叫人作嘔,看的丁卯越來越火大,一腳踢了過去,“都是你從中挑撥,否則你母親怎會想出如此蠢笨的法子,你不止害了你母親,你還害了我們丁府!”
丁卯氣得頭疼,“你的臉究竟用了什麼腌臢辦法治好的,你老老實實告訴我!”
“就、就是用的、用的施輕羅的冰肌膏!”丁秀秀害怕,哭哭啼啼的把所有事情都招了出來。
丁卯的臉色變了。
張氏見丁秀秀不似說謊,頓時發恨,摟着丁秀秀道:“秀秀莫怕,定是施輕羅那廝在冰肌膏裏頭放了東西!”
張氏奮力將丁秀秀從地上拉了起來,“娘現在就帶你去找那賤人算賬——”
“不許去!”丁卯抓着張氏的胳膊往前一甩,臉色難看道:“此事你們倆記住了,絕對不能散出去!”
“爹!”丁秀秀不可置信,“爹,我和娘被施輕羅害成這副模樣,難道她不該付出代價嗎!我的臉,我的臉大夫說再也好不了了,我再也嫁不出去了,我不管,我一定要讓施輕羅付出代價!”
“此事與她一點干係都沒有!”丁卯忍無可忍,“如果不是你自己貪婪,竊取她的東西,你怎會落到現在這副田地!施輕羅根本沒在冰肌膏里放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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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輕羅回到沉香榭時,合宜正在門口候着,上前攙着她進了屋。
施輕羅房內點了淡淡的香,雕花鏡台上擺着幾件零碎的首飾,合宜皺着眉自責道:“都是奴婢沒用,那群野蠻人半點不顧奴婢勸阻,毀了小姐好幾件首飾,當真可惡!”
“改日向張氏討回來便是。”施輕羅憊懶的倚在床邊,闔着眸揮了揮手,“好了,今晚事情多,我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合宜順從的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半晌,施輕羅起了身,剪滅了床頭的燭心,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