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怨靈
“大師，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多少錢我都願意出。”
滿頭奶奶灰的男人，聲音沙啞的跪在大橋旁邊的算命攤前。他已經顧不得面子了，三十多歲的年紀，愣熬的像五十多歲的老頭一般。
而橋頭的白不落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一頭烏黑的長發像被狗啃過似的，被橋上的冷風撩起，滿天飛舞。她被火灼燒過的皮膚已經看不出原來的細嫩，一隻眼睛被燒成了黑窟窿，不停的往下淌着血水。
看到她這副樣子的人，如今還健在的，也只剩眼前這男人了。
“喲，這混蛋不是無神論者嗎？”蘇樰緩緩走到白不落身後，將白不落頭上飛舞的亂髮撫下來，眼睛卻饒有興趣的看着跪在地上，像狗一樣扒拉着算命先生褲腿的男人。
蘇樰和白不落截然相反，她金黃色的捲髮襯着白皙的皮膚和俏麗的五官，靈動的如同精靈一般。
“天快黑了。”白不落仰頭看了眼天色，眼中閃過一抹陰狠，“過了今天，我所剩的時間就不多了，是時候該了結了。”
她說完，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傷感。深深的眼洞裏湧出一汪血水，那是淚吧，但看上去既噁心又恐怖。
天黑之前，算命攤上的瞎大爺最終還是被金錢所誘惑，答應了男人的請求。
不過，白不落並不把這瞎大爺放在眼裏，畢竟，神棍是看不見她的，更不知道她的可怕……
午夜將至。
白不落坐在男人家院子裏的鞦韆上，而蘇樰在後面拉動繩子，將她高高盪起。
午夜的風讓白不落愜意的閉上眼睛，十年前這個叫黎樺的男人也喜歡陪她玩鞦韆。
也是同樣的春夜，迎着滿園的桃花，他拿出一枚銅戒指，含情脈脈的向她求婚，許諾天崩地裂亦要與子攜手，不離不棄。
“大大……大師，你看那鞦韆，它……它自己動起來了！”黎樺結結巴巴的，一句話都說不完整，可見他此刻有多恐懼。
這當然不是他第一次看見如此詭異的畫面，自打他妻子白不落去世后，他簡直以為自己得了神經病，差點住到精神病院去。
不過，這算命的瞎大爺可並沒有黎樺想像的那麼神，他老人家雙手顫抖，哆哆嗦嗦的拐杖都扶不穩，“啪”的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去了。
黎樺就着屋子裏透出的光線仔細一看，呵！瞎大爺褲子上隱隱透出一片深色，這顯然是直接嚇尿了。
“大爺，大爺！”黎樺大聲叫了兩嗓子。
那瞎大爺像是這才回過神來，“啊！”的一聲，爬起來就往外跑，一邊跑還一邊說著：“年輕人，你罪孽太重，我幫不了你了，另請高明吧！”
黎樺整個人都傻了，足足愣了有三秒，才邁開腿想跟上瞎大爺的步伐，趕緊離開這詭異的院子。
然而……為時已晚。
白不落緩緩從鞦韆上下來，裙擺染着春風，翩翩起舞。她走到黎樺面前，輕輕摟住他的腰，像從前一樣依偎在他懷中，溫柔的彷彿這依舊是她的愛人。
不管怎樣都挪不開步伐的黎樺，臉色煞白，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不落。”黎樺終於開口叫出了白不落的名字，“我知道是你對不對，你放過我吧，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可車子失控也不是我能預料的，你……你下輩子嫁個好人，咱們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白不落臉上露出了一抹詭異的淺笑，她抬手看了看自己的皮膚，又摸了摸臉，而後付到黎樺耳邊，用他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在車裏做手腳的時候，可有想過要和我好聚好散？”
黎樺一驚，趕緊辯解道：“什麼在車裏做手腳？你被害妄想症吧！我那車子十幾萬呢！”
“是啊，車子十幾萬呢。我卻分文不值。”白不落冷嘆一句，心又涼了半截。她懶得再跟這渣男廢話下去，便沖後方招了招手，喚道：“蘇樰，動手吧！”
她自己是殺不了黎樺的，因為她只是個鬼，沒有實體。除了那些小兒科的惡作劇可以嚇唬人之外，她無法對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但蘇樰不一樣，她是惡魔，所有魂魄的怨恨凝聚而成。白不落跟她簽訂了契約，蘇樰幫她殺了黎樺，她便將自己帶有恨意的魂魄獻給蘇樰。
“你希望他怎麼死？”蘇樰眼睛裏放出一抹光澤，她感到十分興奮，這種負心漢殺的最痛快，不管經歷多少次，都會讓她感覺熱血沸騰。
而白不落顯然興奮不起來，她背對着黎樺，淡淡的對蘇樰說：“你自由發揮，不用問我，若是屍體碎的能沖杯維維豆奶，就再好不過了。”
一秒……兩秒……三秒……
後面安靜的可怕，白不落不知道蘇樰有沒有殺了黎樺，但她隱隱感覺……安靜的有些異常。
又頓了兩秒，白不落實在忍不住，緩緩回過頭去……
然而……後面的景象卻讓她愣住了。
黎樺沒有死，他面前多了一個人，那人彷彿從天而降一般，一身暗紅色的斗篷遮蓋了他的容貌，鑲嵌金邊的衣角被春夜的寒風掀起，露出雪白的領和收緊的褲腳。
他手裏拿着一把長刀，而刀尖正抵在蘇樰的脖子上。
“你是誰？”白不落有些不悅。
而那人則微微抬起頭，冷冷的吐出兩個字“蘇木。”
他聲音低沉清冷，像扔進湖泊里的石頭，聽着讓人不由一顫。
白不落看到蘇樰的眼中充滿着恐懼，她在怕這個人。聚怨毒而生的蘇樰，向來囂張狠決，此刻她卻在怕這個穿斗篷的人。她整個臉色都變的煞白，好看靈動的眼睛彷彿快滴出淚來。
“你想救黎樺？為什麼？他是殺人兇手，一命償一命不應該嗎？”白不落不怕蘇木，她和蘇樰簽訂契約開始，就註定了無法全身而退。
“因為人的規則，鬼無權打破。”蘇木說著，緩緩將刀尖划入了蘇樰的喉管之中。
白不落不可思議的看着蘇樰的垂死掙扎，這個對她而言無比強大的契約主，現在竟然毫無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