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我對他說:“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太子倒也不扶我,仰着臉問我,“韻寧……公主?”
這世上哪有那麼湊巧的事,我遇到劫匪誰都沒來救我,偏偏是這位與我有婚約的子虛太子。太子身份尊貴又如何會出現在這客樓小院裏,難道此人是陛下的細作是專門來殺我的?他的身份沒有辦法不讓我懷疑,況且這世道上的壞人太多,把戲也太多,我與墨兒只是兩個弱女子,不能不防。
我有些擔心,卻裝着冷靜,“公子說笑了,民女不是您口中說的什麼公主,只是一介商戶之女,昨日隨同家奴到離城進貨遇到了劫匪,承蒙公子相救!”
“公主是懷疑我嗎?”
“民女不敢質疑恩人。”
太子從身上掏出和親書:“你說你不是公主那麼這個為什麼會在你身上?”
“這……”
“還有你說你是商戶之女,此次是到離城進貨,不知進的是何貨怎麼不見蹤影了呢?”
我被太子問得無言,只低着頭不知眼睛看向哪裏,他又走到我前面來,“你說遇見劫匪,那麼試問那三輛馬車上的貴重財寶又為何會毫髮無損的留在那裏?”他越走越近,一步步朝我襲來,“那車上所載之物可都是世間難得的奇珍異寶,你一介商戶女兒又如何擁有這般寶物?”
他朝我走來,問題也一個一個的湧上來,我竟然一個都回答不上,身上的傷口越發的疼,幸虧璟雯嬤嬤扶了我一把,“公主注意自己身上還有傷,況且不應該質疑我家殿下,堂堂子虛太子又如何要欺瞞您呢?”
我坐在地上抬頭問他:“太子本應在宮裏為何會出現在郊外,又如何能及時的救下我?”
他也是放誕不羈:“我本就是個閑散的性子,喜歡到處遊歷,這天下之大風景無數,我想在哪就在哪想救誰就救誰!”
以前也曾聽說子虛太子喜愛遊歷四方,這全年也不着子虛,也聽說此人膽識過人,有勇有謀,但是野蠻傲嬌,不通人情世故,子虛皇子眾多人才濟濟,我想不通為何子虛殿下為何將一個玩性這樣強的人封做太子。
“就算我承認我公主的身份,公子又如何證明你的身份?”
他從腰間抽出那隻金令牌遞到我面前:“你看好了,這可是子虛皇家的令牌,若非皇家血統不可能配有!”
那金令牌在我眼前晃了好久,我也仔細看了好久,那塊令牌可是全金製成,中間刻着兩個子,是無訣。子虛太子名稱無訣,看來是太子沒錯了。
“方才是阿不是,是韻寧眼挫了,以為殿下是賊人派來殺我的,多有冒犯請多諒解。”
“無妨,都傳聞天越韻寧公主野蠻傲慢,潑辣無比,大大咧咧,現在看來也不笨。”然後又湊到我的臉上來,細微的呼吸撲在我的臉上,“沒有人能命令得了我。”
我被他犀利的眼神看得害怕,他走了以後我還大口大口地喘氣,只覺得傷口又如撕裂般疼痛,嬤嬤安慰說,“別看殿下說話刺人,其實心腸是極好的。”
心腸好怎麼會對一個受了傷的女子咄咄相逼,這完全就是另一個楚牧修,這才剛剛逃出了楚牧修的魔爪接下來又要跳入這太子的火坑,要是我真的嫁給這樣的人以後可有的罪受了。
嬤嬤為我在傷口上擦藥,那藥粉散在剛剛裂開的傷口上真的是鑽心的疼,我手上不禁一抖,嬤嬤眼睛裏似乎閃着一絲淚,“這些殺千刀的強盜,就算公主不是金枝玉葉,奈何對一個女子也不應該下這樣的狠手啊!”
璟雯嬤嬤給我擦藥的時候讓我不自主地想起了宋姑姑,以前我偷跑出去受傷的時候宋姑姑也會這樣給我擦藥,一邊擦藥還一邊指責我,即使是這樣我也覺得心裏暖呼呼的,我總會笑着對她說不要緊,她又會用手指按在我的腦門上罵我什麼時候才能像點樣。
想着想着我就開始抽泣,璟雯嬤嬤趕緊放慢速度問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嗯,有點疼。”我頭還低着不願意抬起來,因為我哭的樣子實在是難看。
“這要是讓公主爹娘看見了該有多心疼啊……”
“我沒有爹娘了。”
空氣彷彿瞬間靜止一般,整個屋子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
許久,嬤嬤似乎小心翼翼地問我,“那公主家中可還有何人?”
“一個都沒有了。”
這下子嬤嬤一句話也不說了,她蹙了蹙眉,擦完要就幫我用紗布包好傷口。
我在床上躺了一天,到傍晚的時候到廂房裏看墨兒,她還沒醒可能是這幾天東奔西跑的實在太累。我受了傷行動不便,墨兒身子也虛,反正這裏我又不熟悉,隨我同來的人都已經死了,我又不知怎麼回去索性先留下來待一切都安頓好了再做打算。
已近傍晚,楚牧修帶着千澈架着馬抵達蜀中。看到倒在路邊的馬車,走近一看地上橫屍遍野,馬車上空無一人,車上的金銀財寶早就不知被誰盜走了。
楚牧修還站在地上悵然若失,心想着我到底在哪裏。
千澈從馬車旁一邊查看是否還有倖存的人一邊走過來:“殿下,這的確是皇家的馬車,一隊人無一人生還,阿燭和墨兒也不見蹤影,只怕是凶多吉少!”
他似尖刀利刃般凶煞的雙眸中閃着一絲焦慮:“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繼續追!”
直到天黑墨兒才醒過來,我看她眉頭緊鎖嘴裏不住呢喃着讓我快走,讓我快走。我附身小聲叫了她一聲,她似乎能聽到我的聲音猛然一睜眼,然後迅速直起身子,又驚又喜地看着我,“小姐你沒死啊,真的太好了!”
“是啊,我只是受了點傷,修養幾天便好了。”
墨兒高興之餘把眼神移到我的周邊:“小姐我們這是在哪?”
“這是子虛國南境外的小城。”
“子虛國?”墨兒與我白天的表情一模一樣。
我便將子虛國太子救下我們的事同墨兒說了,墨兒眼裏似乎是一絲欣喜,“太子能救下我們想必他也是個心善之人,看來小姐與子虛國太子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我們的好日子。”
註定的緣分?我倒不這麼覺得,若我和他是註定的緣分,那麼我與楚牧修呢,我們又算什麼呢?利用的棋子?為了達到目的所要隨時捨棄的籌碼?
我還細想着會不過神,璟雯嬤嬤敲門進來手裏端着飯菜,“墨兒剛醒一定餓了,公主一日未進食,快來吃點東西吧!”
墨兒摸摸肚子看着我說:“小姐我……有點餓了。”
我沖墨兒擠眉弄眼示意她不要吃:“不了,我們不餓。”
嬤嬤看出了我心裏的擔憂,一邊笑着一邊把飯菜放在桌子上,“公主以為我會下毒?”
我坐在一邊不說話,只看見嬤嬤隨手夾起碗裏的菜就放進嘴裏,“公主大可放心吃,嬤嬤活了一輩子可從來沒有過害人之心。”
“嬤嬤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只是懷疑我家太子殿下?”
我無意地點點頭,衝著今日他對我的這副模樣我懷疑他難道不應該嗎?
其實對於嬤嬤我還是沒有那麼防範,只是因為太子的關係,我起先也沒把嬤嬤當成是好人,只是一日下來嬤嬤盡心照料我,在太子面前維護我,我也就撤下防備之心。
我最後還是把飯送到墨兒手裏,我從來沒見過墨兒那樣狼吞虎咽地吃過東西,見她那樣我心裏真的不是滋味。
嬤嬤又抓起一個饅頭放在我手上:“公主放心吃,我家殿下人很好的,心地也很善良,以往看見的乞丐他都會贈一些東西,所以其實您不用怕他。”
嬤嬤的話我都聽在心裏,我總是覺得太子的眼睛裏似乎有火,我問,“嬤嬤你能告訴我太子殿下是個怎麼的人嗎?”
“你說殿下啊,嗯……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你可要豎著耳朵仔細聽啊……”
“嗯……”
“太子的生母璃妃娘娘原本是一個低賤的宮女,那日陛下喝醉以後無意寵幸璃妃娘娘,這才有了太子。璃妃娘娘有了身孕,陛下便冊封了她妃子的名號,可是不久后璃妃娘娘便遭到皇后的陷害以至於被打入冷宮,也就是在冷宮裏璃妃娘娘九死一生生下太子殿下。生下太子以後璃妃娘娘便含笑九泉了,因為冷宮出身母親身份又不高貴,殿下從小就受盡了白眼和折磨,索性他很堅強也很樂觀,這些都不能成為他的阻礙。”
“然後呢?”
“殿下十八歲的時候在宮外認識了一個名叫凌月的姑娘,那姑娘家裏是開茶樓的,在京城也算是有點名氣。凌月性子開朗,殿下又喜歡品茶,慢慢兩人之間便護生情愫。可是陛下知道后大發雷霆,覺得一個民間女子接近殿下另有所圖,警告殿下不能再與凌月有往來,殿下執意要與凌月在一起,與陛下大吵一架。後來陛下趁太子不在京城時活活將那凌月活埋了,太子知道后傷心欲絕,與陛下的關係日漸僵化。太子原本不愛琴,是那姑娘喜愛撫琴,太子愛屋及烏慢慢也學着習琴。”
我喜歡聽故事,特別是好聽的故事,於是側頭又問,“再然後呢?”
“再然後啊,凌月一家就搬走了,太子於是帶着那把玉琴開始遊歷山川,一直在找那姑娘,陛下這回和親之意就是為了讓太子回頭。”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的琴聲總有里有一股黯淡。
“他會娶我嗎?”
“一定會的。”
“嬤嬤如何這樣確定?”
“不得不說你長得與她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