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墜崖墜崖

他將還在滴血的手，湊近楚梨洛的鼻子，這才發現她一絲氣息也沒有，身體冰冷而僵硬。

不停的揉搓着她的身子，彷彿要將自己的熱量都給她，可她還是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洛兒，醒醒。”他輕聲誘哄，像懷裏的人在沉睡，溫柔而有耐心的呼喚。

受傷的手按在她的背心，不停的輸入內力，試圖讓冰冷的身體回復一點溫度。

“洛兒……別再睡了，你不是想跟我浪跡天涯嗎？起來吧，我帶你走，咱們回祁連山好不好。”

“……你不會死，對不對……”他輕觸着柔嫩的臉，手上的泥沾污了細緻的肌膚，又被他以衣袖拭去。“你這樣子真難看……醒醒……”

懷裏的人一動不動，像一個精緻的偶人，毫無生命的氣息。

“你不是喜歡梨花嗎，我叫人植了更漂亮的品種，你起來嘛，過了冬天，就會開花了啊……”

“洛兒……”

他不停的喚，小心翼翼的誘哄，漸漸開始着急，“……還是這麼冷，你總是這樣……”

他俯下頭，一次一次把呼吸吹入檀口。

山巔上閃電一下接一下的炸亮，映出了緊擁的輪廓。古怪的吹氣聲像一個溺水瀕死的人喉間的低吟。

“醒醒……你醒醒……”

“……那麼多傷你都撐過來，怎麼可能這樣死掉……”冰冷的手垂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呢喃輕語，甚至去探她的睫，指間溫熱的血墜在眼角慢慢滑落，鮮紅而刺目。

“……洛兒……別這樣，睜開眼看看我……”

“……洛兒……求你……醒醒……”

絕望籠罩着每個人心頭，極端的靜滯令人窒息，風將山巔冰冷的氣息吹散又帶來、吹散又帶來，無情的掃蕩着一切。

“洛兒。你怎麼能這樣能呢，怎麼能這樣對我，不可以，我不答應，我不答應。”痛苦的淚從他眼角墜落，落在她眉間。

如玉想上前卻被蕭子琰冰冷的眼神給制止，不敢再往前邁一步。

蕭子琰平復了情緒，任冷風吹散臉上的淚珠：“如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為我，我不怪你，我走了以後，希望你好好照顧影兒。”

說罷從將楚梨洛從棺內抱起，沿着山巔一躍而下，呼呼風聲吹過臉頰，像是利刃劃過肌膚，痛的無法言說，卻不及這一刻的解脫來的舒服。

他閉上了眼睛，緊緊抱着懷裏的楚梨洛，覺得就這樣死了，也未必不是好事一樁。

雲飛揚與如玉見這情況，慌忙從崖邊的小路追了下去。

*

千尋塔，燕山女巫看着幾乎被凍成冰人的如玉，抬步將他拉近了塔里。

“怎麼淋成這個樣子，外面風雪大，不讓你出去，你偏不聽。”佝僂着身子端了杯熱茶給他，讓他喝下。

如玉卻將茶盞放在了桌上，慘白的臉上陰雲籠罩。

“我沒能救楚梨洛，也沒能救蕭子琰。”俊秀的臉上愁雲慘霧的，看上去叫人心疼。

“梁太后的毒，豈是叫你輕易解得了的，不要太自責了。”燕山女巫說罷沿着破敗的木頭階梯噔噔噔的往塔頂走去。

細碎的天光從塔頂上的窗上灑下來，到處都被照的慘白，他的手，他的臉，甚至連他唇角一抹嘲諷的笑意，都是慘白慘白的。

*

落花宮中，花輕語還在忙前忙后，采月始終在宮門上方的山崖上坐着，看着渺遠的山脈，愣愣的出神。

有些想不出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蕭子琰的，也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除了蕭子琰她眼裏從來就擱不下別的男人。

遙遠的千尋塔與落花宮對面而立，高聳入雲的塔尖似乎閃爍着一種不可言喻的光芒，她愣了好大一會兒，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麼。

花輕語從落花宮內緩步走出來，飛身上了山崖：“采月。”

她上前撫摸了采月的頭髮，這個女孩子，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只是好勝心太強，手段太過毒辣。

這樣的女子，是不招男人喜歡的，她還記得，有一個男人，有一段時間也很喜歡她，說她與眾不同。

但是這種太過狠毒的與眾不同終究是暫時的，也終究只在解決江湖上的事宜的時候，能夠用的着。

到最後，能跟男人過一輩子的女人，還是楚梨洛那種比較好，溫順一點、善良一點的才討人喜歡，如果一個男人的人生，總是為了一個打打殺殺的女人活着，那該是多累的事情啊。

“采月啊，你知道為什麼琰不喜歡你嗎？”她長舒了一口氣。

“因為被那個妖女迷惑了，寧願為她死，也不願為我活。”采月生氣的看着遠處的層雲，心裏鬱結的不得了。

“你錯了，因為她的溫良恭謹和善解人意。你呀，做事就是太不考慮後果了，她身上的東西，你真該學學。”

花輕語背過手去，像在說采月，也像在說自己。

采月忽然就哭了，撲在花輕語懷裏：“宮主，為了他我寧願做任何事情，可是為什麼，他可以為楚梨洛死，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時間久了，你就懂了。”花輕語拍了拍采月的背，覺得這個女孩子還是太年少，太不懂事了。

自仗着在江湖上有些地位，就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裏，整日總想着把一切不利自己的因素統統剷除，可是她忘記了，就算剷除了那些因素，蕭子琰還是不愛他。

*

花輕語進門的時候看到床榻之上的蕭子琰正在拚命掙扎，口中還在喊着楚梨洛的名字……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