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珍太妃【四】
御書房內，三人討論完事後，一人匆匆入了屋內。
謝嵐山挑了挑眉，“直接說吧。”
那人穿着宮內太監的衣服，這會子看了一眼旁邊兩人，拱手道，“方才伺候太妃的那些人嘴雜，趙姑娘幫太妃娘娘奪了個公平。”
“嗯？”謝嵐山頗為詫異，他下意識看向另兩個人，果然都豎起耳朵偷偷聽着呢，免不得低聲一笑，抬手擺了擺，“繼續說下去吧。”
“是。”
“珍太妃同趙姑娘本要去御花園內，卻因為太妃的東西落下了返回。二人剛好在宮門口聽見那裏頭留下來的宮人正討論着珍太妃，說珍太妃年輕時……”
說到了這兒，那內侍下意識看了一眼謝嵐夜，猶豫着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便是了，朕恕你無罪。”謝嵐山瞥了眼自家兄長的臉色，說道。
“是。”內侍繼續說道，“說珍太妃年輕時囂張跋扈，指不定要怎麼磋磨趙姑娘呢。恰好這些都被聽見了，而趙姑娘本想將那些人趕出宮門卻被珍太妃所留下了。”
謝嵐山屈指輕敲了敲身旁桌面，“你們怎麼看？”
“你這後宮倒是御下不嚴啊。”謝嵐夜斜睨緩聲道。
這二人，一個是為了自己忍辱負重的親生母親，一個是自己未來的兒媳婦，哪個被欺負了，自己都該出聲說一說。
“罷了，趙姑娘處罰如何也便是如此吧。”謝嵐山抬聲道，“左不過將那些懲罰再加一點難度罷了，這件事你且下去安排。”
“是。”
等人走了，謝嵐夜才問道，“你確定不封后么？雖說德妃例子在前，但是如若你封后了，許多事情都會簡單很多，也不用你這般手把手地做。”
謝嵐山的眸色一沉，他抿緊薄唇，過了好一會才說道，“不必，這後宮繁多事情，朕還能管得了。倒是皇兄，這些年長夜漫漫，不打算……”
“罷了，我並不適合。”謝嵐夜抬手止住了對方的話語，“我已經是死了的人，這死了的人娶妻，莫不是要將那嫁人的給嚇死了？”
“哈哈哈。”謝嵐山笑了許久才搖了搖頭，沒再多說。
御花園中百花盛開，繁華似錦，倒是真像一副春日美景圖。
趙小晨和珍太妃二人依靠在欄杆處，趙小晨的手裏頭拿着的是伺候宮人遞來的魚食。
這個地方恰好是在亭子裏頭，陰涼且能將底下那些魚兒都看得清清楚楚。
趙小晨單手撐着腦袋，拖着腮幫子看向水裏面游來游去的魚兒，伸手抓了一把魚食投下，看着那些魚兒一隻只爭先恐後地將冒出去，紛紛搶奪食物。
“太妃娘娘，皇上為何不封后？”趙小晨好奇問道。
畢竟這後宮妃嬪不少，但是這后位可是自從前一個皇後去世后便空了下來。
趙小晨也曾聽底下的人討論過這一件事，但是她從來不覺得是那些人的答案，今兒恰好有了機會她也就好奇想要問問。
珍太妃愣了愣，她倒是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問題，“你啊，叫我奶奶便是了。平添個太妃娘娘，聽着可沒好聽多少。”
“是。珍奶奶。”趙小晨甜甜地喊了聲，伸手挽着對方的胳膊晃了晃，“你就告訴我吧，不然我好好奇的。”
“這件事啊。”珍太妃一雙眸子緩緩看向遠方，裏面似乎藏着無限的話語。
一聲輕輕的低嘆聲勾起了無限的回憶。
“皇上早些年因為被雲氏拿捏在手中而不得不去封了一個他從未見過，也談不上喜不喜歡的女子為後。那個人恰好也是雲家的分支。”
“後來啊，那女子將後宮治理得井井有條。但是卻有一日暴斃後宮之中。皇上將人厚葬后，不得已又將令一個和雲家同一邊的官員的女兒封為皇貴妃。”
珍太妃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惋惜又似乎是在覺得可笑，她搖頭道，“但是雲氏想要的何止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后位，他們要的是這個謝家的江山。”
趙小晨總覺着這個故事的結尾不會很美好，她小心翼翼地揣測道，“這個……皇貴妃是不是也……”
沒有說完的話語卻是兩個人都清清楚楚這裏頭的意思。
珍太妃點了點頭，“那時我雖在冷宮，但是卻偶爾會聽到一些風聲。加上那時還有些銀錢，也就託人幫忙打聽了。我本是想等皇兒登基，也好找些法子去將雲氏陰謀告知於他。但是多年前的那場大火……將我一切希望都燒毀了。”
說到這兒，珍太妃的話語之中還帶着濃濃的不甘和苦悶。
“後來，我又想雖然皇兒沒了。但是我還能夠靠着自己出去，再為皇兒報仇，所以也會用銀錢打聽些宮裏的消息。”
“只可惜……”珍太妃搖搖頭，“這些都是沒有一點用處的。若不是因為皇兒還活着……我斷然是出不了冷宮的。”
一個女子將自己大半生的時光都安置在了冷宮，看着那斷壁殘垣，了無生機的地方，也許只有偶爾飛過的飛鳥或者誤闖的小動物能夠與之為伴。
看着珍太妃滿頭銀髮，趙小晨也覺得心酸不已，險些落淚。
“傻孩子。”珍太妃輕輕地替她揩去眼淚，“哭什麼呢。沒什麼好哭的，這一切不過都是命罷了，更何況現在我也出來了，那些都成了過去式。”
趙小晨牽着對方的手，握了好一會，“您……這些年受苦了……”
“傻孩子。”珍太妃伸手將她輕輕地摟着，拍着對方的背部，多年來的心酸苦難都匯成兩行清淚從眼中流出。
這些年來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是為了皇兒活着的，沒有什麼累。她需要撐下去，不然到時候，自己的皇兒該怎麼活下去。
但是趙小晨的那一句您受苦了，倒是讓珍太妃忽然覺得渾身疲憊，但是卻有渾身舒爽，自己原先藏在心裏的那些難受，那些苦累似乎都有人能夠理解了。
“謝謝你。”珍太妃輕聲說道。
趙小晨並沒有說什麼，而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