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番外之現代青蛇(六)
但,難道這場遊戲中沒有犧牲?我心中也有一點委屈,我並沒有愛他,這不過是一個各行各路的男人,在色誘之際,難道不必動用精神氣力?——我的“得到”是“失去”。銀子給了,人走了,他也並沒有愛我。想起來,不過是一個莽夫。
素貞換到的,我換不到。然而這許仙,都是這許仙,他竟自保:“我一概不知……”
“姊姊,真猜不着許仙竟是那樣的人,”我把一腔委屈,都歸罪於許仙,“他不應該恩將仇報——”
“他沒有!”素貞忙說項,“那是他姊夫做的好事。”
“難道他不會攔阻一下的嗎?”
“也許他有。”
“難道他不會幫你講話嗎?”
“也許他有。”
“許仙這廝不是好人。”
“他是。你看,他說一概不知。”
“姊姊,你情迷心竅了,但凡要置身事外,最美滿的話就是‘一概不知’。”
“這也是人之常情呀。假如換作是你……”
我忙作勢一截:“永遠不會是我。”真是,不管我怎樣說,她都不會聽我的了,何必多費唇舌?“你聽着,我一概不知!”
素貞捉住我的辮子,輕輕朝我頰上一拍。我倆又親明地笑起來。
像不久之前,每當她聽見我講一句俏皮語,一時接不上口了,她都會這樣的拍我臉頰,很高興我倆還是舊時一般的熱切。
——誰知,門外又來了那男人。
許仙面帶愧作之色,向素貞遞上一把扇。
他什麼都不提,只輕展扇面。
呀,真是好扇,是異色影花藏香細扇。
“看,我在徐茂之家扇子鋪買的,專程買來,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博得娘子一笑。”
“算了。”素貞也不提。
但我決不放過他。
“許相公,雖姑娘算了,我小青可有話要問。”
素貞忙維護:“已經過去了。小青你去泡壺茶出來。”
“不!”我立在原地。
“許相公,”我正色而道,“我要你一句話。如果你懷疑,你不要冒這個險。”
當我說完,素貞也望向許仙,聽他回一句話。
“這——這樣的,我向姊姊姊夫提出自了親事,本來是不必教他出錢,也甚樂意,以為我自攢得些私房,誰知一看銀子,妹夫接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上面鑿的字號,大叫一聲:‘不好了!全家都有禍!’…你們想想,妹夫是個怕事之徒,怎不馬上拿了銀子到官府自首去。官差握我問話,我只道‘一概不知’,然後他們追逼之下,方把這宅子供出——”
“你也以為我倆是賦?”
“連官差也查出不是了。”
“在官差未查出之前呢?”我忙問。
“小青,泡壺茶出來。”素貞打發我走。她在我耳畔,帶點央求和威脅,我也分不清是央求抑或威脅了,“我的事,你別管。”
我嘆一口氣。
撮了茶葉,好好一泡。
唐代飲茶十分講究,牌羽還寫過一本《茶經》來精研細品,那時用的是煎煮法,到了本朝,則改為泡飲法了。我泡的茶,自是最極品的好條,那還是頭春龍井呢,摘於清明節前,嫩芽初迸,形似羞心。明前龍井,又稱為“蓮心”,我把茶端出去。
又聽得許仙在道:“…我一生一世,都待你好,請放心。我許仙永遠不會二志……”
哈,怎的這個男人,起誓成了習慣?我失笑起來。
這條叫“蓮心’,但喝茶的二人,蓮也是蓮,並蒂的,剔去了苦心。話由他說盡吧,我無話可說了。
一生一世?
人的一生一世,才不過數十年。——最慷慨的男人,也不過愛你數十年;何況,“一生一世”那麼重的賭注,有誰會全下了?但素貞,她的一生一世或許是無窮無盡的:千年、萬年、十萬年……?即使許仙付出了一生,他還是以小博大,拋磚引玉。
“相公請喝茶。”素貞被他看得羞澀了,只支使他喝茶,好等他的視線轉移。這樣的看下去,只怕她要昏了。
素貞也喝茶。心有靈犀的男女,不約而同地,連舉杯的姿態都是一致的——他們自己一定不覺。只為旁觀者清,我也看得怔住了,愛侶都心心相印,多美滿。日子久了,不知如何?一生一世?
他倆又一齊放下茶杯,說著以後的日子。
“相公,此地出了一點事,令我心中不快,想你也體諒,我不想久留於此。”
“你有什麼打算?”
“我想到蘇州去。”
許仙意外地道:“到蘇州去?”
難怪他意外。一下子要他離開了親人,離開了故業,離開了久居之地。不過是一個平凡人,怎禁得起變易。——何況,不是我刻薄,他有啥能耐另起爐灶?
許仙也算有骨氣:
“我許仙雖窮,但也有養家活目的責任,清茶淡飯三餐不憂。娘子要是眷愛,我倆何不在此紮根。”
因他這樣的一番話,我對他又改觀了三分。別看他文質彬彬弱質纖纖,也不似個愛撿便宜的。
素貞比我聰明,且中間又牽涉到愛情,她高興他這樣說。
“相公請聽我的,”素貞婉言,“我自小倒有點醫事上之識見,會得治病開方。要開藥店,一來此地全是你熟人,恐生嫉妒;二來,蘇州離此不遠,你在該處立業興家,也好讓姊姊姊先另眼相看……”
她還未說下去,我便代言:“三來,姑娘有近親在蘇州正有一藥店出頂,現成的店子。”
素貞歡喜地朝我點點頭。我倆同一陣線了。她很安慰。
許仙還有什麼好顧慮呢?今天他送來了一把扇,對了,是異色影花藏香細扇。因這扇,把清焰按起。
許仙又不走了。
每個男人最終目的都是“不走”,只看他支撐到什麼地步。每個女人最終目的都是男人“不走”,只看她矜持到什麼地步。
我只好走了。
一直以來,她身畔是我,我身畔是她。同吃同睡,連洗澡都在一起,但此後,我要把這位置讓出來了。
庭院深深,露濕霜重,我在二人世界以外,見他倆攜手共八紗廚。素貞放出迷人聲態,顛鸞倒鳳。一條蛇,如何令得男人快樂,我明白了。
一個女子,無論長得多美麗,前途多燦爛,要不成了皇后,要不成了名妓,要不成了一個才氣橫溢的詞人——像剛死了不久的李清照……她們的一生都不太快樂。不比一個平凡的女子快樂:只成了人妻,卻不必承擔命運上詭秘與凄艷的煎熬。
素貞依依送許仙出門,着他回家打點一切,好辭行往蘇州。
我在二人身後,不是不羨慕。但我比素貞多了一重冷靜。——素貞心底莫非也有隱憂?他可以一去不回,要是他不回來,素貞怎奈他何?天下女子都要吃這個暗虧。要是他回來,誰保他天天都深情若此?
是的,送的時候甚是忐忑:
“相公記得……”
幸好結果是在拱定橋邊,上了一條船,三人順風,抵達蘇州。
誰知剛抵蘇州,此地已有暴雨成災。
大雨狂下三天,匯成巨流,發生激昂雄偉的雷鳴,大水滔滔,石子皆碎裂。
會又如伸着長腿,一蹬蹬到天涯。大水混着泥屑、砂石,向人間直灌。
屋子沖塌了,莊稼浸壞了。水深及膝,上面浮着貓狗和嬰兒的屍體,發脹發臭。
病人和傷者躺在大木盆上,急急延醫,但失救的太多了。
瘟疫蔓延。
老百姓染上了,全身都起紅斑,還發熱發冷。
我們的藥店置在觀前街,號“保和堂”。
店共三進。一進看病處方,一進作葯棧,一進作住家。
市中瘟疫盛了,保和堂門限為穿,好像是唯一的生機。
素貞調了一缸藥水,分發予各病人服用,輕的即取,重的病況減輕。因她與瘟疫的力戰,使她名聲更上層樓。因素貞的能幹,連帶許仙也門媚煥采。
鑼鼓聲由遠而近,一面書了“妙手回春”的橫匾管着紅花,給送至藥店外,停在“貧病施藥,不取分文”的牌子下,看病的群眾前。
送禮的人排眾而出。
“我家夫人說,送予白郎中留念!”
大夥在誇耀:“郎中又漂亮,葯又神!”
是的,聞風而至者日增,有病的來看病,沒病的來看人。歌功頌德,永誌不忘。
素貞漸漸的,成為杏花煙雨蘇州觀前街上一位賢慧女強人。
每個人都喜歡她。
她更忙碌了。
許仙自是沾光不少。
他回頭望她一下,只能在群眾中間,情不自禁地撫撫她的手,牽牽她的衣袖。
素貞體諒地一笑。她用手擦擦額角的汗。依然美麗,但變得凡俗了點,葯在爐中發出蒸汽氛紅。
許仙忽地端詳了好一陣。她嬌嗔:
“怎麼了?”
“奇怪,”他道,“你從前沒有汗的!”
他用指頭點點她的汗滴,送到嘴唇。背人打情罵俏。無意地:
“涼的?”
我看見素貞即時臉色一變。——她不是人!她的血涼!
但許他逕往櫃枱撮葯去,非常滿足安分的樣子。
某一夜,他體貼地為素貞蓋好薄被,躡手躡足出來關窗戶。
我看見他,向著月明星稀的夜空,忍不住暗暗得意地笑了。
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一下子什麼都有了。
是的,是她先愛上了他。他心裏明白。一見他這副表情,我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這樣的因緣里,誰先愛上誰,誰便先輸了一仗。他太明白了。他也愛她。但比起來,他那麼平凡,她竟毫無條件送上了一切。
他除了給她溫柔體貼之外,還給得上啥?也只好如此。難怪他躊躇滿志得意洋洋。——但,男人都有難以容忍之處。
漸漸地,許仙便有風言風語可聽。
“說是連人帶店一併送上的。”
“女人能幹,是男的‘光榮’吧?”
“哈!我亦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得女人提攜。”
寄人籬下的日子,過十天半月倒也沒有什麼,但長此以往,便難過起來。牛bb小說閱讀網www.bxwx.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