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山中閑情
旭日東升，天邊霞光透亮，映着太陽，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
李昭煙已然收拾妥當，衣裳也換了身便於出行的，正在院子裏等着雲霄。
“主子，那宋橋就一直在咱們院子裏養着嗎？她做了這樣的事情，咱們還管吃管喝，這怎麼也有些說不過去了吧？”翠月提着茶壺伺候在側，神情憤懣。
“你呀，總計較這些，這事情總得等王爺過來，況且她背後之人還未找出，難不成就先將她處置了？”李昭煙飲盡杯中茶，抬眸笑看了翠月一眼。
翠月一時沒了言語，竟也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變得愛在這些小事上斤斤計較，只好鼓着臉左右打量，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李昭煙見狀也便不再說什麼，抬了抬杯口，示意她添些茶。
少時，雲霄自院外而入，看着比昨日離去時精神好了許多，同李昭煙頷首打過招呼之後關切道：“您可用過膳了？”
“知道今日要出門，自然早早用過了，你呢？”李昭煙見雲霄如此，知道他雖受了宋橋這事的影響，卻並未深陷，心下欣慰。
雲霄吃過了才來的，就是不想因為自己耽擱了李昭煙的時間，兩人一合計，當場便吩咐人去套馬車。
城外官道上，馬蹄聲錯落不齊，由遠及近。
為首的便是蘇楚陌，一夜過去，睡眠充足之後看着臉色也好了些，只是後面被暗衛帶着的兩個人卻滿臉生無可戀，全然一副等死的樣子。
“王爺，殷城近在眼前，您看咱們是直接進城還是先往望月山去？”
前面便是岔道，馬匹前行的速度已然緩慢不少，蘇楚陌在岔路口逡巡不前，念及先前來信中說礦山生變，拽着韁繩的手一使力，將馬往左邊岔道帶去。
身後幾人連忙跟上，卻聽他說：“剩餘人先將這兩個帶去府上，尋地方安置。”
落在後面的幾人面面相覷，不得已調轉馬頭，沿着更廣闊些的大道往城門方向去。
恰逢此時，李昭煙與雲霄也出了城門，看見迎面而來的一行人，前頭臨時充當車夫的阿七一拽韁繩，讓馬兒慢走兩步之後停下。
“王爺呢？”
“先去瞭望月山，這兩人是我們在路上遇到的，王爺讓帶過來仔細看守。”暗衛中自是沒有不認得阿七，一五一十將昨天夜裏的事情說了，半分也沒顧及還在他們面前的雲霄。
本來也是，這些人正兒八經的主子的蘇楚陌，蘇楚陌直言過另一位需要看重的是燕王妃，短時間看起來並沒有要將暗衛交接到雲霄手上的意思，他們看雲霄自然與常人無異。
李昭煙打量了一番被控制住的兩人，片刻后道：“你們分個人來趕馬車，讓阿七帶你們進城吧，他熟悉一些，也知道該將人如何安置。”
暗衛無有不從，依言行事。
雲霄因着從暗衛口中聽來的話，對宋橋隱瞞的事情有了更多的認知，心頭沉甸甸的，也沒了說話的興緻。
兩方在望月山會面，蘇楚陌正同潘副將說著什麼，兩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山石上，聽見腳步聲也只當是山上的匠人，並未留意。
知道腳步聲在身後停下，來人卻久未言語，蘇楚陌方覺有異，回頭看去。
“王爺來了，這一路上想必辛苦了吧，怎麼也不先進城歇息，反倒上了山？”李昭煙滿心惦念，只是礙於人前，言辭含糊許多。
蘇楚陌卻知道她是在問自己，到了殷城為何不先去見她，也不讓人傳話，頓時心軟，“順路而已，又想起潘副將曾送信入京，說山上出了些問題，看過之後才好安心歇着。”
兩人的對話明明沒什麼不妥，潘副將卻覺得自己忽然顯得十分多餘，悄然招呼着臨近其他人將這一片地方空了出來。
以蘇楚陌二人的機敏，怎會發現不了這些小動作，然而誰也沒說什麼，全當那些人本就不存在。
“王爺年前在殷城停留許久，想必對這望月山也是熟悉的，我今日也是頭一次來，不如王爺領我在山上看看？”
便是沒了旁人，李昭煙的性格也註定她說不出太親近的話，散步的邀約已經在蘇楚陌意料之外。
按說，蘇楚陌對望月山的記憶其實已經淺淡不少，可李昭煙開了口，他哪裏有拒絕的道理，況且這山上如今半點安全隱患都沒有，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正值樹木蔥蘢花香馥郁的時節，說著是礦山，其間光景也着實讓人流連，再加上分開這些時日的思念，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竟走到了深處。
早在剛見面時就發現了蘇楚陌的狀況並不如面上看起來這麼好，李昭煙環顧四周，覺得這還算是個好地方，拽住了蘇楚陌的衣角。
“聽蘇管家說王爺幼時愛往城郊後山去，一待便是半晌，今日正巧來了，不如王爺將就將就，幕天席地躺上一會兒，這地方有幾味草藥在旁的地方不好找，我在周圍轉轉。”
蘇楚陌初時還沒發現李昭煙的小心思，以為真有什麼難得的草藥，怎會讓李昭煙一人辛苦，當即便道：“何必費這心思，讓潘副將找人來挖就是了，匠人也說不會開採到這邊，秋季再給你收些種子，帶回府上種着。”
李昭煙嗔了蘇楚陌一眼，暗怪他榆木腦袋，氣惱的跺了跺腳，“那你去找人，我就留在這兒，不然待會兒過來該找不見具體位置了。”
“山就這麼大，怎會——”
正欲解釋，忽然領會了李昭煙的意思，蘇楚陌一時間哭笑不得，“好好好，就依你，那你在附近看看，只是萬不可太過勞累。”
李昭煙這才罷休，拎着方才借口找野果帶着的籃子四下找尋起來。
她的話也並非全是在找借口，這附近倒確實還有些應季能用上的草藥，挑挑揀揀帶些回去也好。
兩人不再說話，周遭順勢安靜下來，只不時聽見蟬鳴鳥啼，十分愜意。
待回到府上，剛好趕上廚房準備晚飯，李昭煙讓翠月將藥草送去廚房，囑咐他們做兩道葯膳。
蘇楚陌既然來了，幾位大人當然都要請到府上一聚，飯前便說說閑話，談談這些時日望月山上的時。
雲霄在旁戰戰兢兢，心知始終無法安穩，生怕蘇楚陌當眾就要點他的名，每逢蘇楚陌開口都要抬眼去看。
“……這段時間辛苦幾位大人，礦山事宜我具已知悉，諸位處理的很好，接下來不出意外的話照着章程開採就是，只是為何向大人一直留在城裏，好像沒怎麼去過山上？”
下人是在殷城找的，自不如燕王府下人用着順手，蘇楚陌也沒在意，將目光落在桌尾的向大人身上。
向大人心中一驚，沒想到還能有自己什麼事，面上卻做出愁苦相來，訴苦道：“下官並非有意偷懶，只是諸位大人皆可作證，不知為何，下官自從來了殷城便多災禍，找了算命先生，說是下官八字與這殷城不合，就待必會折壽，可回京一事不能隨便提，下官只好，只好……”
許是自己也覺得這話像是在找借口，向大人有些說不下去，喪着一張臉看着蘇楚陌。
好在蘇楚陌並未多說，甚至好心提議道：“若向大人確實無心留在殷城，稍後我休書一封給皇上便是，就說有更要緊的差事，先將向大人借調過去，看看是否確實與八字有關。”
“當著？”
向大人喜出望外，他遵從長孫大人的指示從京城過來，可一到這地方便災禍連連，也曾寫信給長孫大人，卻沒得到回信，更別說他自己還是可極信鬼神之人，急急忙忙就託人聯繫了當地名望頗高的一位算命先生，得出的結論比他方才說給蘇楚陌的還要離譜，只是擔心蘇楚陌不信，他還隱瞞了一些。
“我拿這事情開玩笑做什麼，向大人只管放心，今日安安心心吃上一頓飯，不說時我還沒留意，如今看着，向大人是比先前憔悴了些。”蘇楚陌安撫道。
李昭煙像是看見了什麼稀罕事兒，盯着向大人看了半天，好像是要看清楚他到底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竟然能讓蘇楚陌這麼說。
不怪李昭煙大驚小怪，實在是蘇楚陌往日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若是相熟的人也就罷了，可向大人並非常來往的人，又聽說是長孫大人那邊兒的，蘇楚陌怎會……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李昭煙絞盡腦汁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這看起來怯懦的向大人有什麼特殊之處，只好想着等吃過飯回房之後再問蘇楚陌。
有來有往，蘇楚陌問過了殷城，這幾位大人對青城只是自然也多少存着好奇，言語間不乏試探，閃爍其詞。
都是自己人，只一位向大人也不足為慮，蘇楚陌稍微提了兩句，意在警醒眾人，示意他們什麼事情不該摻和，以免招致禍端。
唐大人祝大人都是立志為民之人，乍一聽聞這樣的事，自是義憤填膺，雖知蘇楚陌已經將事情處理，卻還是恨不能親眼見到一眾賊人伏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