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請求
段小川哭了，段寧辛便死了。
她跪坐在孩子的面前，雙手慌亂的擦拭着孩子臉上的淚水，嘴裏一直喃喃的自責着：
“是娘不好。”
“是娘親手造成了今日的這一切。”
她原本可以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一雙可愛懂事的孩子，但是這一切都被她親手作沒了。
一步一步的，直至走向了無法回頭的深淵。
當初，她種下了因，至此，該是她承受後果的時候了。
“小川，不要哭，聽娘的話，啊，你將心中的怨恨都發泄出來，好不好，娘親不會有半個字怨言的。”她沙啞的聲音輕輕的哄着孩子。
怎料，孩子哭的更加厲害了。
先是掉眼淚，此時就是哇的一下哭出聲，嚎啕大哭。
段小川撲進了段寧辛的懷裏，泣不成聲。
她不要小公主的身份，不要宮廷之中的榮華富貴，也不要表面上的光鮮亮麗，她心中最想要的，就是母愛！
沒有什麼比這更為重要。
之前，娘親一寸一寸的傷透了她的心。
她心如死灰的時候，又是娘親的淚水使得這堆死灰復燃。
即便再怨恨母親，再顧忌從前，在母親流淚認錯的這一刻起，段小川就已經心軟了，對過去釋懷，對過往放下。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汪汪大哭。
哭呀哭。
約摸半個時辰后。
段寧辛依依不捨的放開了孩子，抬起頭來，一雙眼睛通紅的猶如兔子眼，裏面佈滿了晶瑩的淚水，肩膀不停的抽噎哽咽着，
“小川……”
因為皇姐的一番話，她鼓起勇氣進宮來。
她終於將壓在心底的話都說了出來。
宣洩過後，她感到很輕鬆，哪怕是讓她即刻去死，她也願意。
“小川，讓娘好好的看看你。”
她迫不及待的握起孩子的雙手，翻來覆去的打量檢查着，喜歡握着這一絲溫暖，這一刻的幸福與喜悅，令她喜極而泣，嘴角一直都是彎彎上揚着的。
一邊看着孩子，嘴裏一邊低喃着什麼。
最後，她懷抱着強烈的不舍，不得不忍痛說道：
“小川，看見你在宮中過得那麼好，娘親便放心了，時候不早了，娘要先回去了，以後……你要好好聽你王祖父和姨姨的話，好好學習，認真刻苦，知道嗎？”
她叮囑着的話，感情深刻，彷彿是最後一面似的。
從今往後，她們會聚少離多。
段寧辛是禁足期，出入公主府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害怕以後再也見不到孩子了，故而將心中的心，一次性的全部說出來。
擔心，不舍，深愛……
段寧辛說了很多，很多。
最後，她含淚說道：
“小川，如果可以的話，請忘記你擁有這麼一位糊塗荒謬的母親，我不配為人母，忘了我，向前看，你值得更好的。”
段小川單薄的小身板狠狠一震。
不！
她心口似針扎般的疼痛，想要去抓住母親的時候，母親已經轉身離開。
段寧辛走得很決然，步伐非常快。
她害怕自己一停下，就捨不得離開了。
她害怕自己一回頭，就會產生一種將孩子一起帶走的衝動。
她害怕……
既然已經狠下了心，便乾脆走得決然一些。
為了小川好，自己哭點累點沒事，只要小川好，她哪怕是一輩子都窩在小小的公主府中，此生閉門不出，她也願意。
段小川站在原地，看着母親逐漸走遠的背影，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不舍。
吶喊挽留的話到了喉嚨里，卻似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怎麼都喊不出來。
好像追上去，雙腳卻似灌了鉛一般沉重。
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母親走遠，背影消失在拐角處，直至看不見。
很久很久，她摔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段小川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裏，抱着自己小小瘦弱的身子，哭得像一個被拋棄了的孩子。
沒有人看見，也沒有人路過這裏，那嘹亮的哭聲在偌大的宮殿之中久久的迴響着，就好像是空谷裏面傳來的迴音，顯得寂靜，彷彿天地之間就只剩下她獨自一人似的。
孤寂，絕望，孤獨……
良久。
良久之後，段小川爬了起來，用手背擦拭掉臉上的淚水，喘息着大步跑了出去。
她堅定了一個想法。
她現在便去做！
她第一時間跑去尋找了蘇遲。
蘇遲正在自己的宮殿中看書，聽到宮女來報，挑了下眉，當瞧見走進來的、哭紅眼睛，明顯狀態不對的段小川時，她並沒有感到意外。
她放下書，對着孩子招了招手，孩子便乖巧的走了過去。
“姨姨……”
一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很是讓人心疼。
段小川抬起腦袋，經過淚水洗刷后的那雙眼眸格外的明亮好瞧：
“姨姨，您上次答應小川一個請求，還作數嗎？”她認真的問。
蘇遲笑：
“自然是作數的。”
段小川高興了一下，迫不及待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隨後，蘇遲牽着她的小手兒，出去了。
御書房。
通報過後，二人進入。
“遲兒……”龍案后，段哈爾的目光從奏摺上面移開，當瞧見蘇遲和段小川一塊兒來的時候，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很是開懷的揚起笑容，
“小小川，今兒怎麼有空來看望王祖父呀？”
他笑眯眯的問。
那模樣，那語氣，與從前如出一轍，沒有絲毫的改變。
段小川的心頭被深深的觸動了一下。
她掀起衣擺，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聲音嘶啞又稚嫩：
“王祖父，小川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段哈爾微頓。
他看了蘇遲一眼，似乎明白了是因為什麼。
他站起身來，繞過桌案走出來，扶起了年幼的孩子，“起來說話。”
段小川不聽，又跪在了地上，看着段哈爾，認真說道：
“王祖父，是有關於我母親的事情，我知道這些年來，我母親肯定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情，我作為她的孩子，沒有看好母親，我也是有責任的。”
“至此，我願意回公主府，陪我的母親一塊兒受罰，還請王祖父成全。”
語罷，磕頭。
這就是她像蘇遲提出的請求：
回公主府，無論未來是什麼模樣，她都要與母親在一塊兒。
對於此事，蘇遲無法擅自做主，便將人帶到段哈爾這裏來。
蘇遲本以為，段小川會提一些直接的要求，比如饒恕母親，放過母親等相關的，沒想到她竟是如此的懂事，一點兒都沒有讓蘇遲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