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夢囈
君無鏡沉默了半響：“可以。”
得到了君無鏡的答案，秦明月才有些放鬆下來，白玉京若發現白鶴山並非魔族，十有八九會懷疑到她的身上來，這髒水若想潑給她，她簡直百口莫辯。
白鶴山一死，帝都必然人心惶惶，動蕩不安。外邦若得知此事，不定還有場艱險的仗要打。秦明月原本想低調先整頓一番，也因為這件事，而到了明面上，無法再接着低調行事。
秦明月想着想着，只覺得腦袋宛如快要裂開了一樣，眼前開始陣陣發黑，還沒來得及給出反應，整個人便倒了下去。
啊，剛剛在尚書房她根本未曾調息……
想着秦明月兩眼一閉，瞬間不省人事。
君無鏡才踏出第一步，準備依言帶秦明月奶媽進親王府，秦明月現在由暗轉明，形式並不樂觀，杜若雲倘若知曉今日尚書房一時，奶媽不接過來，還指不定會用奶媽威脅些什麼。
這些想法不過瞬息，等君無鏡察覺身後之人神魂極為紊亂時，秦明月已經“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君無鏡轉身，看着倒在地上的秦明月，心情一時有些複雜。
也虧的秦明月能撐到現在，才來兩天，神魂處於極脆弱的階段，這事兒還沒開始，便把自己弄的這麼狼狽。
君無鏡附身，抱起秦明月，手裏的重量讓他皺了一下眉。
既然人到了親王府，怎麼也不能餓着了不是。
疼，好疼……
“撤退！”
L的聲音一落，秦明月便扛起狙擊，瞬息移到了百丈之外，回頭一看，卻發現L並未曾跟上來。
秦明月內心開始有些惶恐，活了二十六年，秦明月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緊張。
大多時候，秦明月都是一個聽指揮的下屬，無論L的指令是否合理，她都會一絲不苟的完成，但這次不一樣……
所以她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滴……”
“滴……”
“滴……”
像是有什麼落在了秦明月的臉上，有些溫熱，接着順褶臉頰滑落下去。
四周漆黑一片。
她剛剛不是在執行任務嗎，怎麼到這裏來了？想着秦明月下意識的抬手，想觸摸臉上的液體。
秦明月緩緩摸向自己的臉，在觸碰到那粘膩得液體時，所有感官像是瞬間激活了，濃稠的血腥味包裹着她，四周黑暗瞬間褪去，露出了森綠的樹木，雜草如人一般的高。
秦明月有些顫抖的得將手從臉上拿下來，看着手上的鮮血，透過手指間，看見了躺在地上的人，身形修長，穿着特定的作戰服，血水蜿蜒的從他的身下向四周蔓延……
秦明月愣住了，是L！
接着她便想要過去，去到L身邊。但腳卻宛如被黏住了一般，無論如何也邁不出一步，天空漸漸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地上的L彷彿動了一下。
秦明月瞳孔劇縮，他還活着，L還活着！
她要救他，她要救他！
然而她卻無法邁出一步，秦明月心急如焚，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秦明月想往前邁一步，但她動不了，她做不到，她眼睜睜看着L對她笑，然後告訴他，不要哭。
然後就閉上了眼睛，再沒睜眼，再沒動過……
不要哭？她哭了嗎，秦明月喉頭哽咽，她……
天上的雨不知何時大了起來，清澈的雨水彷彿都變了顏色，
“滴……”
“滴……”
“滴……”
秦明月抬手摸了摸滴在臉頰上的液體，粘稠的觸感讓她知道……是血。
是L的血。
再抬眼望去，漫天都下着血雨，染紅了樹木，染紅了雜草，她的世界……
“合！”
一個有些古樸的調，傳進了秦明月的腦袋裏，秦明月不堪忍受的抱緊了腦袋。
疼，好疼！163小說網www.163xiaoshuo.com
宛如有什麼東西，用力的擠壓着秦明月的靈魂，像是要把她硬塞進一個狹小的容器里。
密室里霧氣瀰漫，刻入地上的陣法，有規律的得忽明忽暗，秦明月盤坐在陣法中的葯浴里，臉色蒼白，死死皺緊的眉頭，顯示着她此刻的煎熬，渾身都在抑制不住的顫抖，葯浴也宛如沸騰一般，咕嚕咕嚕的冒着氣泡。
君無鏡與秦明月對坐着，雙手結印，細密的汗珠佈滿了額角，晦澀難懂的咒語從他口中緩緩流出，帶着一些奇特的韻律。
只見君無鏡雙手翻飛，瞬間結了十幾個印，接着指尖靈氣凝聚，瞬間點向秦明月的眉心，“合！”
若是有人在此，便會發現，君無鏡所用的語言，是很晦澀的古語。，古語是神族的通用語言，自從神域消失，古語也隨之消失了許久。
秦明月被這靈氣一點，眉間竟緩緩裂開了一條血跡。
那個古樸的“合”字，一遍遍在秦明月腦海里回放，一聲比一聲洪亮，一聲比一聲久遠，像是從遠古傳來的呼喚，又像是帶着點不容置疑的命令。
秦明月瞬間只覺得自己置身在浩瀚無垠的宇宙中，身體像是正在被什麼給洗禮着，一點點開始輕盈起來。
血色的瓢潑大雨不知道何時停止了，四周也變成了漆黑的模樣，秦明月感覺自己正在漫無目的不斷的往上飄去。
像是感應到了秦明月的想法，一束金光瞬間照在了秦明月的身上，像是在引導一般的。
秦明月不自主的向著金光的終點走去……
感受到了秦明月的平靜，君無鏡才結出下一個印，收回了雙手。
沸騰的葯浴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地上的陣法開始雜亂莫測的變化着。
君無鏡從葯浴中起身，均勻的腹肌，修長的雙腿，頭髮有些散亂的披在身後，剛出葯浴，肌膚上還帶着水痕，顯露出一些se情感。
只是腹部不知為何，有條幾乎橫切整個腹部的傷疤，破壞了這美景。
秦明月的靈魂強大的簡直令君無鏡有些難以理解，君無鏡皺緊了眉頭，他的記憶過於破碎，許多事情都不曾記得。
想起剛剛秦明月靈魂的模樣，君無鏡眯起了眼睛，那張臉和前世的秦明月像個五分，和這一世的秦明月像個七分，生的更精緻些。
卻也讓君無鏡捕捉到了一點微不可查的記憶，雖然在他的記憶中，秦明月還是個奶糰子，但和剛剛的靈魂簡直如出一撤。
君無鏡拿起放在一側的衣袍，瞬息便穿在了身上，看着浴池中平靜的小人，轉身出了密室。
秦明月清醒時，便發現自己不着一縷的躺在葯浴里，還來不及反印現下是個請什麼情況，便覺得周身輕飄飄的，宛如隨時都能飛起來一樣，哪怕在前世她的全盛時期也沒有過這種過分良好的感覺。
秦明月當即運起了內力，果然比剛到的時候流暢很多倍，內心有些欣喜，這可是省下她自己慢慢摸索方法將這具身體變得更好的時間了。
一旦身體和靈魂高度契合，她便能熟練的運用內力，掌控腦海內的古武。
之前兩天秦明月壓根都不敢打開古武，古武一旦翻開，便需要用內力源源不斷的維持。
之前的秦明月根本難以做到。
想着，便聽密室們一動，君無鏡瞬間出現在秦明月眼前，“醒了？”
秦明月起身的動作立刻頓住了，迅速又往水裏坐回去。
“多謝。”
秦明月有些木愣的坐在水裏，乾巴巴的答謝着。君無鏡這麼幫她，以後就是可以交付後背的兄弟了。
似是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君無鏡轉身向門外走去，“奶媽已經安全接到親王府了。”
等君無鏡一出密室，密室門關，秦明月便火速從葯浴里站起，拿起了放在一側的衣物，快速的套在自己身上。
不過幾息之間便穿戴整齊的出了密室。
只見君無鏡還是一身紫袍，繁複的暗紋在陽光下閃着莫名的光暈，煞是好看。
“你是我來這裏，第一個願意交付後背的人。”秦明月知道君無鏡強大，夢癔里那個古樸“合”聲，給她的印象至少現在無比深刻。
“合作愉快。”秦明月輕聲道。
君無鏡未曾搭話，自顧向前走去：“白鶴山魔族身份落實，被白玉京拚死斬於尚書房。民眾大臣對他百般擁護，不久便要立為新皇。”
說著，君無鏡腳步一頓，“只是對我們似有諸多偏見，你是魔族，而我，是包庇魔族的人。”
秦明月也隨之停了下來，要說以君無鏡的能力，解決這些簡直易如反掌，但他卻從不插手，甚至會刻意迴避。
拿白鶴山來說，君無鏡殺他何止輕輕鬆鬆，最後卻偏偏丟給了白玉京。
秦明月眼波流轉，君無鏡可能因為某種原因，根本不能插手這些事情。
可能和咒印有關？
秦明月想着，便道，“如今我可不是什麼病弱之軀，白玉京我根本未曾放在眼裏。”
語氣之狂妄，宛如剛剛從死神邊緣回來的不是她似的。
君無鏡默然片刻，“那眾人呢？”
秦明月走到君無鏡身旁：“眾人與我何干？我只要我身邊之人信我，如此便足夠。我又不是什麼廣濟天下的佛士，也不是什麼極善的好人，一個差點死了兩次的人，在乎這些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