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07 掙扎
有一個詞叫落荒而逃。
沒錯,那天晚上和趙玫玫在江邊看煙花的時候,我逃走了。
我在想,這算不算一種懦弱。一般看電視劇遇到這種橋段,按照慣常的做法女的應該上去質問撒潑,而我,卻這麼沒出息地逃走了。我去找他的話,應該問些什麼,你為什麼和別人在一起?還是你為什麼不喜歡我?這兩種說法無論哪種都讓我覺得比落荒而逃還要難以接受。
我一直都瞭然於心,他從來沒有真正的接受過我。而我,也沒有真正地接受他。即使在我們的最後,我還想着裝個大度的人,我要放他走。
然後我給自己灌輸有毒的雞湯,生活不容易,你不愛自己誰愛自己。要多笑,蘇可你是最棒的……
啊,這雞湯毒到我自己都覺得噁心,在情緒的低谷還能說出這種話噁心自己的人,大多數是神經病。我寧願做個神經病也不願意麵對現實,期待着這該死的現實跟冰塊兒一樣,讓我放兩天,放兩天說不定等我有勇氣面對的時候,它自己化的就只剩下渣了。
神經病就該有神經病的作風,悲極生樂是個不錯的選擇。所以,大晚上我縮在沙發上翻找着印象里最好笑的電視劇,最無厘頭的電影,三更半夜一個人笑的瘋瘋癲癲。
電視裏是另一個世界,沉浸其中就不願意拔出來。他們都在笑,他們怎麼可以笑得那麼大聲,有什麼值得開心的?
手機響了好大一陣,我假裝沒有聽到。要是是他打來的話……瘋了,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我居然還在期待着趙弈侖能打給我。
那乾脆關機好了,關機就什麼都聽不到了。關機,就聽不到他的聲音了。屏住呼吸去拿手機,糾結猶豫着還是解鎖,未接電話16,趙玫玫。
我犯賤。
回撥過去,趙玫玫醉醺醺的聲音隔着話筒忽遠忽近,“蘇可,你怎麼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
“想看喜劇片,想的快瘋了就回來了。”
“看啥?”
“《龍門鏢局》,憨豆,BigBo
g,什麼好笑的都想看。”
她在一邊嗤笑:“神經病。”
“哎,玫玫,你說,為什麼看了喜劇就會想笑呢?”
“有病吧你!”她又罵一句,問道:“你怎麼了?”
“我想和他結婚。”電視的聲音大的出奇,我可能是被節目影響了,不知怎的就蹦出來這麼一句。
“誰?”
“我把趙弈侖甩了。”
“等等!你說什麼?”
“你不都聽清了嗎?真不知道人們都是什麼毛病,電視劇里演的也是,明明聽清楚還要問一遍。”
“這不是為了彰顯我很驚訝嗎?”
我就不該回她電話,繼續看喜劇的話,我一定還在笑,可是現在,我哭了。
“你把他甩了,怎麼還想着跟他結婚?”
“在一起不就應該結婚的嗎?”
她沒說話,我聽到電話那端長長的汽笛聲,還有煙花炸裂的聲音。趙弈侖,還在那兒嗎?
“那是在童話里才會有的。”她用醉醺醺的聲音提醒我。
她還沒說完,我掐斷電話,繼續沉浸在自我製造的歡樂中。接下來的幾部片子都讓人失望透頂,彈幕區快炸了,我卻完全get不到笑點。好不容易才進入狀態,我還沒有到困到一躺下就能睡着的地步。為了抓住這份扭曲的喜悅,我開始瘋狂翻找着記憶中最搞笑的片段。
我還記得初中的時候英語老師放三傻大鬧波里活,全班笑的最傻的人中就有我。點開來看,更不能理解了,有什麼好笑的?為什麼當時笑的那麼開心?
想了半天我才發現,不是它們不好笑,是我不願意笑了。
如果我要寫日記的話,我不知道是該罵自己太卑微,還是該誇自己即使這樣也十足的堅強。然而我沒來得及動手寫下這樣一段傷感的,煽情的話,趙弈侖回來了。
屋子裏沒有開空調,我把身上的毯子拉到頭頂,遮蓋地嚴嚴實實。電視裏繼續播放着三傻大鬧波里活,英文版的,還帶着咖喱口味的那種英語。我盡量轉移注意力,費力地聽着他們的對話,沉浸在劇情里。
我以為電視的聲音開得足夠大,可我還是能從中捕獲到他的聲音。
“熱嗎?”
裝睡。
“把頭露出來,這麼熱怎麼睡着的?”
繼續裝。
他把毯子掀開,細密的汗珠流進眼角,辣的眼睛生疼。我只差背後長滿刺,就真的跟縮成一團的刺蝟一樣躺在角落裏裝死了。
“起來吧,回去睡,這兒地方太小了。”他的手環住我的腰,偽裝徹底破功了。
“放開我,熱。”
“熱你還蓋這麼厚?”
“你去哪兒……算了,沒事兒。”我小聲嘟噥着。
我想知道答案,但不敢問下去。我怕他騙我,也怕他對我說實話。不管是哪種,我都接受不了。
“這麼多汗……”他捏了紙巾給我擦汗,很仔細,也輕柔。我就在想,他是不是對那個人也是這樣的。
“這是剛畫好的嗎?”他指着桌子上兩幅插畫問,順手拿過來細細地打量。
“閑着沒事兒干瞎畫的。”
“挺好看的。”
“瞎畫的,你知道我沒學過。”
“真的,不騙你,挺好看的。”
挺好看的……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的稱讚,沒有任何華麗的辭藻,我卻動搖了。
我本來想說的是,我們分手吧。這是已經準備好的,在心裏演練了無數遍的台詞。只一瞬間,我忘詞了。
不,不是我忘詞了。是我不想說了。我不想做一個大度的人,此刻的我應該像塊兒牛皮糖一樣死乞白賴地黏在他身上,明知道沒有意義,我還是想呆在有他的地方。
他在看我,似乎要在我的眸底探尋到某種不一樣的東西。
不管是畫也好,還是現在……趙弈侖,你在透過我的眼睛,究竟在看着誰?
他跟我靠的那樣近,源源不斷地熱氣噴洒過來,密密麻麻的汗水浸濕了頭髮。
記得有一句話,形容此刻的我在合適不過。我總是把最完整的愛,給了我拋棄我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