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 算機關(一)

0031 算機關(一)

“秭歸!”楊岩上了個茅房笑呵呵出來,忽聽楊秭歸放言,臉色突變呵斥到。

“你別說話!”楊秭歸朝着楊岩一撇嘴,轉過頭繼續朝蔣不為:“蔣先生你先別急,且聽我說的對不對。”

“你說。”蔣不為一撩后衣擺,坐於長凳之上。

“就拿太後來說吧,我楊氏曾經差點被她滅門,但我還是很欽佩她。”楊秭歸生怕楊岩打斷她,大氣不帶喘,說的可謂密不間發。

“說說你欽佩她什麼?”蔣不為笑笑舉起桌上的茶。

“就她不信命這一點,我就佩服她。”楊秭歸來回踱步,一臉崇拜:“我也只是聽說奧。聽說她出生時算命說她是災星,會讓家族滅亡,於是她不滿月就被送進七星觀。可卻因此逃過了新月滅國之難,並且成為新月唯一的皇室遺孤,聖祖帝招撫,她本可以不從,但是為了保全新月遺孤,她答應了。就成為了太子妃,她不但匡助先帝登基,開創大治盛世局面,更難得的是,她大義滅”

“楊秭歸!越說越放肆了,妄議天家這是死罪!”楊岩衝過來直揪起楊秭歸的耳朵。

“疼疼疼!”楊秭歸被楊岩揪的滿臉通紅,拍打着楊岩的手臂不斷喊疼。

楊岩鬆手后,楊秭歸跳出老遠,朝着楊岩喊着:“我沒有妄議,我是想說太后好話,就算我不說,大家也是這麼看的呀!京城裏的小姐夫人哪一個不是真心欽佩太后?”

楊秭歸轉眼看向蔣不為:“就連蔣先生這樣的寒門才子,不也是太后提拔的嗎?”

“你你你!”楊岩氣得語無倫次,四下一望,慌忙之間撈起一根胳膊粗的木棍,追着就朝楊秭歸打去:“我今天要不好好收拾收拾你,我這條老命都得死在你的嘴上!”

楊秭歸上躥下跳,邊跑邊躲,只跑到劉雲身後躲起來,抬出個腦袋,對着楊岩“太后才不會理會這些事情,反而就是你們這些吃着俸祿的閑官,一天凈給太后招惹是非!”

“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楊岩氣得擼袖子吹鬍子。

金池的僕役皆呵呵站着看熱鬧,只王行季雲從後面走過來攔住楊岩。

“算了算了,小孩子家口無遮攔,您就別跟她生氣了,”王行說著又轉向楊秭歸:“只是以後不要說了,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都是災禍。”

王行說完給楊秭歸遞了個眼神,楊秭歸轉身向後,才發現北殷凜被綁着手,就坐在她身後茶舍招牌底下的大石頭上。

石一安單手端着一碗水,走到坐在一旁角落的北殷凜跟前。

“喝不了。”北殷凜將他綁着的手舉起朝石一安一抬。

“張嘴!”石一安一腳踩在北殷凜屁股底下的石頭沿兒上,一手叉腰,一手將水高高倒下。

北殷凜仰頭張着大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嗨,小子!”北殷凜趁其他人不備,壓低聲音朝石一安:“我看你是個好人,只要你把我送回金池,我保證,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能給你摘下來!”

石一安“嘶”一聲,舉手一手,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您這話我怎麼聽着這麼不對勁呢?跟我說情話?”

“只要你能放了我,咱倆當什麼都行!”北殷凜說著一挑眉頭,奸笑着。

石一安放下石頭上的腳,擰過頭去,片刻又轉了回來:“聽您這麼一說吧,我還真有點感動了。這樣吧,我也不要星星,這件事對您來說特別容易。”

“什麼事?你說。”北殷凜看到了希望,瞬間激動起來。

石一安弓腰低頭,靠近北殷凜的耳邊,悄聲細語:“你只要讓張改之,將他如何陷害石長庚的事情說出來,就行了。”

北殷凜的臉由晴轉陰,瞪了石一安一眼:“小子!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石一安轉臉在北殷凜耳邊勾唇一笑:“那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什麼人?”姚伯陽正坐在石家查看糧目,忽聽溫有道來報,說有人要見他。

不等溫有道回答,北殷懷已經站在門外。

“太子在上,請受老臣一拜。”姚伯陽急忙起身抱拳單膝跪地。

此時的北殷懷,頭戴金冠,身着白色錦緞金絲線綉山海暗紋,腳着黑緞綉金蟒靴,目有星河,面似嬌霞。直挺挺站于晴天白日之下,威風凜凜,一派天子之風。

“將軍這是做什麼?快起快起。”北殷懷進門,扶住姚伯陽。

“臣有罪!”姚伯陽押着手臂,堅持不起。

“你有何罪?境州現在的局面,又豈能是你的過錯?”北殷懷心知姚伯陽所指,急忙勸慰。

“一個月前,石長庚曾派其子石一安送信向我求助,當時我有所顧忌,烏合在北一直虎視眈眈,我怕一動,他們趁機來犯,那時鞭長莫及,悔之晚矣。”

“將軍考慮周到,本也不該向您求助。”

“當時我也是這樣想,但不知他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們沒有敗在烏合手裏,倒敗在了自己人手上!”姚伯陽言辭激動,眼睛瞬間通紅。

“將軍莫要自責,既然我已經來了,必會將真兇歸案,還百姓安寧。您先起來說話。”

姚伯陽起身,嘆了口氣:“張改之背後牽扯甚廣,恐不是那麼容易。何況現在賑災在急,我雖與石長庚有同袍之誼,但輕重緩急之間,還請太子放心取捨!”

北殷懷沒有接話,繼續將話題轉到石長庚身上:“對了,我已經見過石一安了。”

“奧?”

“在寶月寺,他劫了程於壽的糧車,將糧食分給了災民。”

“胡鬧!自作聰明!”姚伯陽壓着怒火:“長庚一生光明磊落,從不行不正之事。怎會教出如此膽大妄為的兒子?”

北殷懷鬆了口氣,剛要開口,卻被姚伯陽搶先:“我還是先帶太子去看看災民吧。”

北殷懷隨着姚伯陽在溫有道魏海龍等一行護衛的陪同下,從百業蕭條的城內來到滿目瘡痍的城外。

最後登上了可以俯瞰合郡的翠微山。農田阡陌交錯,大地裸露着乾涸。

一眼萬里,滿目蒼涼。

竟還有些痴心妄想的老農,全族挑水,企圖將大地一桶一桶澆活。

北殷懷的視力極好,但也許不用看他也知道,螻蟻一般背上壓出血污的老人,正在躬身埋頭前行。

“要是能把五行河的水引過來就好了。”姚伯陽一聲濃重的嘆息將北殷懷拉回現實。

“將軍!”北殷懷聽此一愣,他沒有想到會從姚伯陽嘴裏說此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龍脈是國運。”

“就是因為是龍脈,才使得境州大旱三年,土地顆粒無收,百姓屍橫遍野!這樣的國運還是國運嗎?”姚伯陽情緒激動,滿臉漲紅,直盯着北殷懷。

“這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北殷懷轉身,躲閃過姚伯陽的眼睛。

“民疾苦,何來國運可言啊!”姚伯陽幾乎要哭出來。

“如果國不存,那連你我這樣站在這裏說這些話的人恐怕都沒有了。”北殷懷側身對着姚伯陽,看着田中還在掙扎的農人。

“這不是為政者可以推卸責任的借口啊!何況您是太子!大治未來的主人!我等拼上性命不惜逼死留王,為的是大治不再有禍亂!百姓能夠安居樂業!休養生息!為的是保你登基!”姚伯陽更沒有想到他能從北殷懷聽到如此慫話。

“可我還不是皇帝~”北殷懷擰過頭:“父皇又受制於皇祖母,但不管誰為政,都不可能實現真正的太平盛世。就算我當上皇帝,也不可能讓天底下所有人都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我當然會儘力去做,但也應該承認誰也做不到讓這個世界完美無缺,不正是如此才成全了將軍的英名嗎?”

姚伯陽怔住,後退兩步,頓時熱血梗上心頭:“難道我姚伯陽所作的一切是為了青史留名嗎?”

“我知道將軍您不在乎,可是除了您,這世上還有很多人,還有很多和你一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他們也都在努力讓這個國家變好,但他們並沒有得到像你一樣的地位和榮耀。”

姚伯陽一肚子的話都湧進眼睛了,像一團火,直燒得北殷懷的臉上一片灼熱。

“你可知道,境州遍地都是無家可歸之人?”

“我又何嘗不是?”北殷懷撇頭答着。

“大治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你的家!”姚伯陽對北殷懷失望至極:“不管你站在什麼樣位置上,以後和誰結黨,你都必須!一直!始終!把百姓放在第一位!我不希望再從太子的口中聽到今日這樣喪氣的話!”

“將軍明知道,太后讓我來境州,是為了對付明皇叔,她只用坐山觀虎,最終我們兩敗俱傷,再讓驪皇叔出來收拾殘局。”

“太子!如果你是這麼想的,那老臣勸你,回去吧!不要讓境州十萬百姓空歡喜一場,要死也請讓他們似的明明白白!”

“我”北殷懷同樣心有怨氣:“我知道將軍對我是恨鐵不成鋼,可是您可知道,我在朝中孤掌難鳴!南宮珉為人謹慎,只知趨利避害,顧裴楷善弄權術,只會因利而動。曲先生如今已經不當事,蔣不為是太后的人,杜成微不過是個擺設!請將軍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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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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