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行鴻蒙兮舞深淵
“吾居凡天執吠檀，行鴻蒙兮舞深淵，焚幽焱兮滅斯宇，無相無名自在天！”
朱九口唇快速翕間，幾句咒語猶如天外之音，嗡嗡回蕩殿宇，其音幽幽，其韻冥冥。
只剩下朱九和林觀海兩人的大殿之內嗡然輕震，一條條若隱若現的絲線倏忽之間，從天而降，細如雨絲，輕如毛羽。
整個大殿似乎突然被從世間剝離，獨自成為一個世界，飄蕩於虛空之中！
此時，林觀海早已忘記了呼喊，在黑霧的包裹中，他感覺自己的’根'似乎被連根拔起，這根，正是他與所存在世界的一種連結。
現在，這種連結卻如琴弦一般，崩然斷裂！
林觀海在黑霧中悚然，悵然。
他突然有幾分明悟，因為就在剛才那一刻，他感覺到了一種母體般的存在，那一瞬，他有種重新回到娘胎里的感覺，暗夜如永，卻無比真實。
只是，這瞬間的明悟似是基於某種割裂！
“靈力呢？”經過瞬間的悵然，林觀海頓時被驚得魂飛魄散，他突然發現自己身周的靈力竟然無端消失，而體內的靈力也在飛速消散！
“怎麼會這樣？！”
“為何？阿修羅法！”
不但靈力在飛速消散，就連自己苦苦修鍊的阿修羅法，似乎也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挾持，瑟瑟地在自己體內左圖右撞，猶如困獸。
林觀海的心就像墜入冰窟一般，他無法想像，自己一個人仙境的修士，蟄伏隱匿了大半輩子，今日甫一出手，便被一個名不經傳的少年給制服，而且，被制的死死的。
他有些絕望，從高高的頂端轟然墜入谷底的絕望，已經跌穿了他的心志。
林觀海此刻心中悔意頓生，他後悔沒有安心在觀海宗修行，他後悔受到那個年輕男子的蠱惑，他後悔背叛了東洲，可這一切，似乎有些晚了。
一個俊俏如女子的年輕男子的面孔在他腦海閃現，笑吟吟的，他好恨，他恨這個男子，也恨自己。
突然，林觀海身體表面的角質鎧甲傳來一陣劇烈地，如火燒般的劇痛！
黑霧在涌動中，突然凝結成萬千黑鱗毒蛇，攀附在林觀海高大身軀的表面，而林觀海感到的灼燒感，正是這些毒蛇造成的。
每一條黑鱗毒蛇口中，都吐出一股寸許長的黑炎，灰色的角質鎧甲在觸碰的這黑炎后，猶如鬆軟的積雪碰到灼熱的火焰，瞬間消融！
林觀海的紅色血肉瞬間曝露於外，慘叫之聲響徹大殿，大殿之外，卻是一片死寂。
在遠處凝視大殿的眾人，剛從突然消失的波濤中解脫出來，驚魂甫定。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看向大殿的方向，他們卻明顯感覺到了一些異樣，因為那殿宇似乎有幾分模糊。
大殿之內，朱九已經睜開雙眼，漆黑的雙眸閃着異樣的烏光，折射出萬千蠕動的黑鱗毒蛇。
“此蛇，名為焚幽。”朱九冷冰冰的話語回蕩在林觀海耳邊。
焚幽，這也是林觀海在這世間聽聞到的最後一個字眼，至少，他知道自己死於何物。
林觀海的肉體化作一灘血水，在他的軀體消失的地方，飛出一道白光，這光里似乎有個模糊透明的小人，被魔杖瞬間吸入口中，細長的魔杖烏光一閃而逝，恢復如常。舞神電子書www.wstxt.com
萬千細蛇重新化作兩股黑霧，湧入魔杖上的骷髏雙目中，那兩個幽幽的黑洞，似乎多了幾分靈動。
強敵已滅，在朱九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他知道隱藏於自己體內冰冷魔影的強大，可卻沒有想到，竟然強大到這種地步。
只是，他此時的身體，卻隱隱變得晦暗，肌膚也不再似從前那般光潤，彷彿突然蒼老了幾十歲一般。
朱九抬起自己的右臂，骷髏暗紋更清晰了幾分，但皮膚之下，卻似有淤血，看起來黑紅斑駁的樣子，卻並不疼痛。
一時之間，朱九也無心細細查看自己的身體，因為，林觀海的魂里竟然隱藏着一個讓他極為震驚的隱秘。
骷髏中剛剛吸入的白光，正是林觀海的魂，一個失去了靈智的魂。
通過魔杖，朱九可以清晰地翻看這個魂力的記憶片段，雖然有些損耗，但相對完整。
林觀海的魂里，與阿修羅最密切的記憶，是一個十分俊美的青年，在看到這個青年的一瞬，朱九隻覺得胸口如同遭到錘擊一般。
這個俊美的青年，像極了柳師古！
但這人不是柳師古，而是名叫柳師聖。
無論是名字，還是相貌，無不說明一個問題，這人和柳師古有莫大的關係！
“柳師古，柳師聖。。”朱九喃喃自語，他搞不清楚，在這兩個人身後，到底是一個家族，還是一個宗門，抑或，只是湊巧？西洲和阿修羅到底是何關係？
紛亂的思緒讓朱九感到幾分煩躁，在林觀海的記憶里，柳師聖說過這樣一段話：“天刑大陸早晚是我們柳家的天下，也是阿修羅的天下，天星神將和修羅大人不日即將降臨此地，不修阿修羅法，只有死路一條！”
僅僅這段話，自然不足以讓林觀海這一宗之主背叛東洲，可接下來，柳師聖的變身，卻讓他心神震動！
柳師聖，施展的正是修羅變！
只不過，柳師聖施展的功法更加完美，更加強大！一身威武嵯峨的鎧甲，竟然隱隱泛着銀光，而威力竟超出他本身魔功數倍不止！
當時的林觀海自問，變身前的柳師聖是魔修的魔將境界初期，他有一戰之力，但變身後的柳師聖彷彿脫胎換骨一般，他絕無戰勝的可能！
對於修士來講，早就脫離了凡俗的羈絆，強大是他們的唯一追求。
更有一些極端的修士，在極度的強大面前，他們什麼都可以拋棄，什麼都可以犧牲，林觀海就是這樣的修士，他接受了柳師聖的阿修羅法，甘願受其驅使。
同時，他也得到了一個允諾，東洲戰敗后，觀海宗可以享有東洲五國的領土，他可以將觀海宗帶入前所未有的輝煌！
對這一切，林觀海無法拒絕。
隨着翻看的記憶越多，朱九的內心越感到焦慮，本來，他以為祭魂宗和摩雲宗形成的強大聯盟完全有能力抵禦西進的西洲魔軍，而自己策反的西洲弱小宗門，也可以作為一支奇兵！
可如今看來，自己還是太幼稚，低估了對手，就像林觀海看不透自己一樣，他現在也有些看不清西洲閻魔宗的部署，看不透天星神將，更看不透處處透着幽暗的阿修羅。
“幽暗——”朱九心頭一動，將目光轉向右臂上的骷髏印痕，若論幽暗，還有誰能比自己魂海中的存在，更幽暗！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