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雪峰斗奇千年洞 古卷一軸謝良朋
辛不悔心中暗暗盤算,手中長劍便不由隱隱泛起陣陣青光,劍招由快轉慢,足踏八方游龍,身如盤根古松,手中長劍劍招凝而不散,緩緩形成一團劍氣圈,而這圈子卻在他每出一招時漸漸擴大。令對方來人攻來如狂風暴雨般的招數近不得身。堪堪又是五十餘招,忽地辛不悔手中長劍成半弧形向外擋開對方來人的一輪猛攻后,一個收勢,長劍抱於胸口,衝天一柱香的姿態,雙足一擰,身軀霍然騰空而起,在空中騰挪一周,手中長劍青光暴長,劍影漫天飛舞而下,以君臨天下之勢攻向來人。
來人忽覺自己壓力大增加,辛不悔似已脫出自己攻勢之外,而且居高臨下灑下大片劍影攻來,不禁暗喝一聲彩。心中思索,手中長刀卻是沒有絲毫怠慢。但見他身軀連閃,手中長刀忽似化做一條烏龍般帶起大片積雪迎向了辛不悔攻來的大片劍影。
一片巨大的“叮噹”之聲過後辛不悔已落回原地,手中長劍倒曳看向來人。而來人手中長刀卻仍舉在空中並未放下,他冷冷地看着辛不悔,半晌開口道:“閣下方才所用可是江湖失傳已久的絕技《傲雪銀霜》劍法嗎?”
辛不悔頷道:“兄台好眼力,正是那劍法。”
來人不由嘆了一聲道:“既是如此,那我們也不用比下了。”
辛不悔不由疑惑道:“兄台何出此言?你我尚未分出高下,何以不再比試了。”來人黯然一笑道:“若你會《傲雪銀霜》劍法,我看勝負已分,我又何必自討無趣呢?”
辛不悔不解道:“兄台這話是怎麼說?”
來人收回長刀,嘆了口氣道:“你可知這《傲雪銀霜》劍法的來歷嗎?”辛不悔沉思道:“略有耳聞,這劍法聽說當年傳自一位奇人之手,那奇人便居住在冰山之顛,與冰雪為伴,當年他創這劍法之時便是已冰、雪為根基演化出這套劍法的。”他說完看向來人。
來人點頭道:“你所說不錯,但細節之處恐怕你便不知了。”頓了下他才又道:“那奇人創此劍法距今恐怕已有三百餘年了吧!當時天下雖然仍是不穩,但時局要好過今日許多,那奇人年輕時是一位聞名四方的神醫,他為人忠厚耿直,但也正因為如此卻也令他招來殺身的大禍。”他說著,眼睛卻望向千朵蓮花山那山巒起伏的山脈,眼中似有些空蕩蕩的。
辛不悔看着他如此表情不由問道:“他惹下了什麼禍端?”
來人收回目光嘆道:“那一年湖南一帶鬧瘟疫,餓殍滿地,到處都是饑民,朝廷撥下大筆款項賑災,並招收各地的名醫前去為百姓看病。想來這也不算什麼壞事,為老百姓看病本應是樁好事,因此那奇人便也就報了名前去為百姓治病。”
他話說到這裏,辛不悔心中一直有個極大的疑團未解開,不禁插嘴道:“但不知那奇人叫什麼名字?”
來人看向辛不悔笑道:“見你用這路劍法也應該有些時日了,怎麼連創這劍法之人的名字都不知曉。”
辛不悔黯然一嘆道:“實不相瞞,教我這劍法之人當年不曾透露過半點關於這劍法的起源與來歷。如今我所知道的還是當年一位朋友見我用過這劍法之後告訴於我的。”
來人點點頭道:“這就難怪了,既然如此我便告訴你,創這劍法之人名叫宋景文。”
辛不悔點頭道:“這名字倒似乎聽說過,但卻不記得何時聽人提起了。”他正待繼續追問下去之時,忽地千朵蓮花山一處極高的山峰之上一道火線衝天而起,在這傍晚天色將黑之時那亮光似映徹天地般明亮,隨着光亮升空,幾聲脆向也隨之而來。
辛不悔與來人都抬頭望去,看到之時皆不由暗暗吃了一驚。那騰空而起的訊號竟是關外長白山一帶參幫所特有的訊號。素聞關外長白山一帶常有參客出沒,而這些人大多數都以采參為生,因當地氣候寒冷且多有猛獸出沒,故此這些人便成群結夥,入山采參,久而久之便有了參幫的形成。但這參幫中人一般都在長白山一帶活動,雖說這千朵蓮花山與長白山接壤,是為長白山支脈,但那些參客卻極少到這裏來。
辛不悔想到這一點眉頭一皺,眼光看向公羊長風道:“似乎要生什麼事情。不如你我前去看個究竟。”
來人對於此事似乎也頗感興趣,點頭道:“也好!就去看個究竟。”但他話一出口忽地一愣,轉頭看向辛不悔道:“你怎知道我姓什麼?”
辛不悔微微一笑道:“公羊兄不必奇怪,自你亮出長刀我就猜到六、七分,後來又見你功夫如此出眾便更是能確定了。”停了停他又道:“當今武林當中似乎還沒有誰能用這墨刀吧!若有人,那恐怕也只有“墨刀客”公羊長風了。”
公羊長風嘆了口氣道:“既然你已認出我來,我也便不再隱瞞了,其實在下本不想表露身份,只因此次前來本不是自內心,但事關重大,不來卻又是不行。”
辛不悔笑道:“公羊兄何必掛懷,你來此本是受人所託,更何況你是為了天下百姓。在下理解兄台一翻苦心,故此你也不必太介意了。”
公羊長風搖頭道:“不提也罷,你我還是快些看看那邊出了什麼事。”辛不悔點頭稱是,回手帶上房門與公羊長風兩人一前一後直奔遠處山峰。
兩人腳力甚是快捷,不到兩盞茶的功夫已躍過兩座險峰,抬頭看時,只見剛才施放訊號的山峰就在眼前不遠之處,二人停住腳步辛不悔指點山峰向公羊長風道:“此峰險峻,名曰:觀音峰,俗稱鵝頭峰,此峰為千朵蓮花山最高峰。登山遠望,諸峰千姿百態,無限風光可盡收眼底;古松參天迎風瀉濤,怪石嶙峋星羅棋佈,古洞寶塔雲煙繚繞,湖光山色相映成趣。但此時若是上去卻是不易,此時風雪如此大,且天寒地凍,那山路之上冰霜必多,公羊兄可要多加小心了。”
公羊長風點頭道:“知道!多謝兄弟!”
兩人再次加快腳步奔向觀音峰,堪堪到了峰下,但見峰下此時已有上百人在來回巡視,看來事情定然不小。辛不悔拉了下公羊長風,兩人繞路而行來到一處峭壁處。辛不悔道:“公羊兄可要小心了,此處陡峭,且冰雪極深。”公羊長風笑道:“不妨,你我習武之人有內力相助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
辛不悔點頭不再說什麼,身軀猛地一躬,忽如一隻飛燕般掠起數丈,空中稍一借力緩住身形看公羊長風時已不見了對方身影。身邊卻傳來公羊長風的聲音:“老弟,我在這裏,你我還是儘快上去的好。”
辛不悔心中一寬笑道:“不想公羊兄的輕功如此精湛,竟借了我的力。”說著他看向公羊長風手中握着的自己衣襟的一角,不由更是失笑。
公羊長風笑道:“若當真論起輕功我倒真不如你,但我家傳倒是有一套如影隨形的功夫,這功夫便是你有千般變化再輕巧的輕身功夫也休想甩脫了我。”辛不悔笑道:“果然是好功夫,那我們就趕緊上去了吧。”他話一出口人也就向上直掠上去。高聳的山峰看上去陡峭異常,但在辛不悔的腳下卻如同無物。不用片刻他已與公羊長風來到距離峰頂不足三尺的地方,側耳細聽下,峰頂此時並無半點動靜。慢慢探頭望去,峰頂之上並沒有人。見峰頂無人,兩人心中一寬便躍上了峰頂。
峰頂之上本是塊不算太大的平地,怪石橫生處卻是極盡陡峭。兩人看看周圍環境,辛不悔道:“估計一會兒便會有人上來的,你我還是躲到那裏去的好。”說著他手指向峰頭西端,撅起的一處巨大石柱,這石柱呈四棱形,高有數丈,石柱由東稍北傾斜。公羊長風點頭,兩人便飄身躍了上去。
時光過的好快,轉眼已是二更天光景了。山下已有人走了上來。辛不悔二人居高臨下的向下看去,只見一行人約有五百餘眾,各個裝束不同,但手中、腰間卻都有兵器,一眼便可看出這些人都是參幫幫眾。一行人來到峰頂,點燃數根火把后竟將這不大的峰頂照得通亮。
一行人排列站好之後,一個帶頭之人面向眾人道:“今日是我參幫幫主蒼闊海與長興幫幫主斗奇論寶之日,各位定要維持好這裏的安全,不容有失。一會兒斗寶之時大家分散到山上、山下各處要道,定要保得寶物安全回幫。”眾人聞言齊聲道:“孫長老放心,弟子必定做到。”
孫長老滿意的點點頭,回身看向一旁扛着箱子的八人道:“你們幾個將箱子就放在這裏好了。也跟他們一起下去吧。”八人領命也隨眾人退向山下。
時已近三更,孫長老似有不耐,四下張望,但四處除了峰頂都是一片漆黑。但好在此時大雪仍是未停,山上山下也都是白茫茫一片。這黑與白相應成趣,似在比較哪個更吸引人,又似乎在試圖融為一體。
時已到三更,孫長老仍未見兩個主角出現甚是焦急,雙手攏在袖中來回踱步。也就是在此時,峰南一聲清嘯劃破天際,隨着那清嘯聲一人已從峰下躍了上來。
辛不悔兩人在高處向下看時不由喝得一聲彩,來人身有八尺,身軀魁梧至極,一張面孔粗豪之中帶有些許皺紋。看年紀已然不小,但在這風雪之夜他身上卻只穿了一件短衫。
這人正是參幫幫主蒼闊海,只見他來到峰頂見到孫長老問道:“那老怪物還沒來么?”孫長老躬身道:“回稟幫主,還沒呢。”他偷眼看向蒼闊海又道:“怕不是他怕了幫主,不敢來了吧。”蒼闊海轉頭瞪了他一眼道:“你少在這裏亂說,怎麼說那老怪物也算是一幫之主,怎麼會做出爽約之事。”
“說的好!果然不慚是一幫之主,有見地!”聽那話聲是傳自峰下數里之外,但語落之時他的人卻已到了兩人身前。看來人時辛不悔二人不由都是一驚,但見此人身高過丈,體態瘦弱,而這瘦卻是出了奇的瘦,幾乎只剩下了皮包着骨頭,若是沒了皮恐怕骨頭會立即散掉。此人非別,正是那要與蒼闊海斗奇論寶的正主兒,長興幫幫主“長壽逍遙怪”葉長生。他人如其名,當真是長生,據他自己說如今他已有一百二十餘歲了。
看到這裏辛不悔心中暗暗在想:看來今天這裏必定會上演一出熱鬧非凡的好戲。他頭腦剛一溜號,下面卻生了變化。
蒼闊海與葉長生見面后似乎也不願多說,兩人拉着架子準備斗寶。蒼闊海搬起剛剛弟子運上來的箱子放在腳下,看看葉長生道:“老怪物,你的寶貝帶來了嗎?”葉長生怪笑道:“小猴崽子,我老人家的寶貝當然帶來了!不過沒你那麼羅嗦,還弄什麼箱子。”蒼闊海冷笑道:“是嗎?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亮一亮寶貝吧!”說著,他一下腰已將地上的箱子打開,在裏面伸手拿出了一個長條包裹,打開時不但葉長生為之睜大了雙睛,就連高處的辛不悔兩人也為之讚歎。
蒼闊海所拿出的寶物是一塊可以說當真無暇的美玉,但最奇、最可貴之處卻並不是這,而是這美玉形如嬰兒,並且它似從未經過任何雕琢純屬天然而成的。單從玉質來說此玉應為和田玉,它應比羊脂白玉尚要珍貴的很,蒼闊海所拿出的這形如嬰兒的和田美玉在夜晚暗淡光線下仍可以看出其色潤澤,光暈在漫天飛舞的大雪之中仍是奕奕生輝。仔細看時,光暈之下似有物體在遊動,留神看時卻什麼也看不到,但不經意間卻似覺那遊動的竟是一行細小的字。但若要看清恐怕要費些工夫。
葉長生看到這裏輕哼了一聲道:“這也拿出來當寶貝?別丟人現眼了,若都這般東西我勸你還是都仍下山的好。”
蒼闊海聞言臉上一紅冷聲道:“老怪物,你說我的不好,你倒是拿出來一樣讓我看看。別總是說嘴,不拿出來些真材實料。”
葉長生冷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客氣了,我今日只帶了一樣寶物來。不過恐怕我這寶貝一拿出來你剩下的東西就一樣也拿不出來了。”
蒼闊海冷笑一聲道:“那我倒要見識見識了,何等寶物能讓我自慚形穢。”
葉長生點頭道:“那好,你可看仔細了。”話音一落他忽地從衣襟下取出一軸古卷。暗淡光線下看的分明,他手中古卷已呈黃褐色,打開看時古卷中只有一幅山水畫,畫中有山有水,畫工不見有何出奇,更非名人所畫,如何看也看不出有什麼珍貴之處。
蒼闊海看了多時不由哈哈大笑道:“老怪物,這麼一張爛畫你也敢拿出來炫耀,這有何希奇之處。你要是願意要,我隨時給你弄個千八百張來。”
葉長生哼了一聲道:“你可看得仔細了?”
蒼闊海冷笑道:“看仔細了又如何,還不是一張爛畫。”
葉長生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再仔細看看。”說著他將畫上下忽然顛倒了過來。但這上下一顛倒奇怪的事便出現了,那本應倒過來的畫卻仍是可以正常的觀看,就如未曾上下顛倒一般。
蒼闊海“咦”的一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盯着葉長生道:“你耍的什麼花樣,你手法快我倒是知道,但這方面可不能這麼耍賴。”
葉長生冷笑道:“這可不是我耍賴,這畫最奇特之處便是在於此處。若是不信你可以自己拿着看看。”說著他當真將手中的捲軸遞到了蒼闊海手中。
蒼闊海驚疑不定,手中拿着畫卷顛來倒去的看了多次不由越來越是驚奇。他所驚奇之處有二,一是這畫卷屬實出乎意料之外;二是這畫中所畫竟就是這身處的千朵蓮花山。他看了多時才將畫卷交還葉長生,嘆道:“此畫也算是巧奪天宮了。但這也算不得什麼特別稀罕之物。”
葉長生又是一陣冷笑道:“你拿着看竟然看的仍是如此不仔細,你看這畫的中心之處是否有一洞穴,此穴便應在這觀音峰中腰之處。”頓了下他又道:“看仔細了,這洞穴標記上似有淡淡鱗光隱現。”說著他用手指指向那洞穴所在之處。
正在兩人聚精會神品評畫卷,辛不悔兩人留心觀看之時,一隻凌空盤旋的飛抓忽地落到了畫卷之上。
這飛抓來的好快且不帶一絲聲息,在蒼闊海與葉長生兩人尚不及思考之際那飛抓便忽地又凌空飛了起來直奔一處懸崖下落去。
事出突然,峰上明暗四人都未及反應,當那飛抓將落下懸崖邊的瞬間,蒼闊海第一個動了攻勢,不見他如何動作人卻已到了崖邊,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條兩丈余長,如藤條般的兵器,那兵器在他運勁甩出后竟纏向了飛抓。那運使飛抓之人似也覺出有人要來攔阻,忽地在暗中一抖飛抓,那飛抓速度更是迅急向下落去。蒼闊海的兵器一擊落空不由大怒,手腕連措下,他手中的兵器忽地不知如何竟長了數丈,在他內力催動下緊隨飛抓而去,眼見堪堪就將飛抓追上,再一運勁下便可將飛抓纏個結實。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又生了,就在蒼闊海的兵器要與飛抓相纏繞的一瞬間,峰壁處忽地竟迅急的飛出一條絲帶,絲帶在空中一個轉折“唰”地一聲竟纏到了蒼闊海的兵器之上。
事出倉促,蒼闊海此時的感覺當真有鞭長莫及的感覺,手中兵器已抖出近兩丈有餘,內力雖能勉強夠得上將飛抓纏上,但若是再遠恐怕已是不及,何況忽然又節外生枝的飛出一條絲帶,此時蒼闊海連抖手中兵器想將絲帶擺脫,但那又談何容易,連抖數下后仍是不能成功,他已動起真氣,暴怒之間他奮起神威向上抽拔手中兵器。
那在暗中施展絲帶之人似早有準備,忽覺絲帶吃緊,絲帶向上被拉動時手便已鬆開了絲帶。蒼闊海運起內力猛地向上猛拉,對方的鬆手令他內力無處着落,身體忽地向後仰去,但覺胸中、丹田一空,一股濁氣直衝腦際。蒼闊海心中一驚,忙運氣調息,不然怕是要受內傷。
蒼闊海動手到受挫僅轉瞬間事,他身後的葉長生此時卻早已飛身躍下峰邊直追飛抓而去。
這葉長生當真好俊的輕功,辛不悔與公羊長風此時已影身於飛抓落去時的峰邊暗處觀看着這一切。那葉長生身如柳絮,一個起伏便飄落於峰壁之上,身形靈動猶如猿猴一般,眨眼間竟已追到飛抓堪堪落穩之處。
但暗中之人似也早有準備,待飛抓將要到手,葉長生快要撲到的一剎那,忽地向葉長生打出了一把硫磺煙火球,這硫磺煙火球在空氣中一經摩擦忽地全都迎風而着。呼嘯着帶着火光撲向葉長生。
葉長生陡見也是一驚,心中轉過數個念頭,但最主要的卻是:這來人應是早有準備而來。想歸想,他身法卻是沒有一點怠慢,身軀在空中忽地一個騰挪,借雙足蹬踏之力在空中一個三百六時度大迴環,若柳絮般在空中轉折盤環一周后仍撲向了暗中奪寶之人。
暗中奪寶之人似也早已想到如此計量難以將對方阻擋住,故此凌厲殺招便緊隨而至。仍在漫天飛舞的風雪中忽然多了很多細小而泛着藍色青光的亮片,亮片很多,多得讓人覺得它們就是風雪的一部分,鋪天蓋地紛紛而下。
空中的葉長生大吃一驚,就連身在暗中的辛不悔與公羊長風也為之吃驚不小。那藍色亮片是關外暗器中毒之極品“寒玄砂”。此物劇毒無比,研製時極費功夫,要用三十餘種毒物毒液混合熬煉,煉製好后再於寒冷之際將其毒液深埋於冰雪之中七七四十九日後將其取出,取出后再行熬煉,再冰凍,如此反覆數回,所剩便是其毒中精華,最後再於極北之處弄來玄冰與毒液相融合后便是這“寒玄砂”。此毒若遇人身之肌膚便會立即溶解滲透到人肌膚中,蔓延到血液中,不消說上十個字的工夫人便會七竅流血而亡。
葉長生身軀在空中,撲擊之勢已成,正如弦上之箭不不行。眼見身體便要碰到“寒玄砂”之上。好一個葉長生,身在空中,內力轉處忽地猛向下墜去,下降之勢迅疾異常,在空中連翻三個斤斗忽地貼向峰壁。說來是慢,但在電光火石中已然做到。
辛不悔兩人在暗中看的分明,不由也喝得一聲彩。
然而事情並未因此而告一段落,那奪寶之人仍身在峰壁之上,他見葉長生撲來之勢已被阻,伸手攏住身後如風箏般一架小型竹排,雙足用力在峰壁上猛地一蹬人便隨着漫天風雪盪了開去。
身在峰壁上的葉長生見狀不由大急,猛一提氣想撲向迅速遠離峰壁的奪寶之人,但他這一提氣忽覺胸口一陣刺痛。這一痛令他大吃一驚,暗中調息時覺自己內息紊亂,大有中毒的跡象。一察覺如此不再敢追下去,稍稍提氣,縱躍間已來到峰頂。
此時蒼闊海已調息完畢,見葉長生躍了上來不由嘆了口氣:“老怪物你也敗回來了?”他話尚未落地,突見葉長生一頭栽倒,面上殷紅一片,呼吸急促,四肢抽搐,看上去如同似要馬上就將暴斃。急切間蒼闊海的心已亂了,忙不迭的點了葉長生身上幾處大穴,也不再想追回寶物,高聲叫着峰下弟子上來將葉長生抬走治療。
山峰上片刻之後便安靜了下來,風雪仍未有停下的感覺,剛剛通亮的峰頂此時漆黑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忽然一條黑影自山峰陡峭處躍了上來,左右看了又看見沒有了人影,似放下心來,伸手在背後取出一卷東西,迎着暗淡的光線將那捲東西打開來看,而這不就正是剛剛在這裏蒼闊海被人奪走的那軸古畫嘛。
那條黑影打開畫卷,反覆的看着,約莫看了一柱香的工夫,他捲起畫卷,飛快的轉身直奔這觀音峰唯一通往峰頂的那條路上而去。很快他來到山峰中腰處,不見他如何動作便在一處岩石旁找到了一個機關,隨着機關的開啟隨山壁裂開了一條五尺余長的縫隙,那條黑影便即鑽了進去。
此時天已交四更,雪似乎小了很多,但風卻刮的更是勁急了。風雪中又有兩條人影一閃來到洞外,在先進洞那人剛剛進洞之後也緊隨着進到洞中。
洞中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剛剛進來當真有些不適應,稍一緩便即好了許多。
就在此時先進洞的黑影燃着了一根火把,四面照着。這洞不算大,向里走不過二十餘丈的甬道,裏面便是一個能容納近千人的洞穴。洞穴中空蕩蕩的沒有什麼可搬可拿之物,而那人舉着火把仍四處搜找着,似乎他對這裏有什麼東西很了解,但他找了半晌仍未找到他所要的東西。泄氣之餘他狠狠的吐了口口水,恨道:“枉我忍到今日,原來竟還是一場空。”說著他便想離去,不料方轉過身來便見到兩個人站在出口處冷笑着看向他。
那人先是措手不及的一驚,既而便穩下了心神,冷笑道:“兩位果然好功夫,能跟蹤在下到此,請問兩位怎麼稱呼?是哪條線兒上的朋友。”
後來的兩人相視一笑,其中一人道:“孫長老你真是演的好戲,可不過你能騙得了那兩人卻瞞不過我辛不悔與墨刀客。”
這跟蹤而來的兩人正是辛不悔與公羊長風,原來在葉長生受傷,蒼闊海調息之時那奪寶之人一離去公羊長風便按捺不住的想追去將畫卷奪回還與蒼闊海,但辛不悔沒有讓他追去,而是拉着公羊長風仍躲到了峰頂大柱之上。
公羊長風對此甚是不解,低聲問辛不悔道:“辛老弟為何阻止我?”辛不悔笑道:“那奪寶之人很快便會回來,而且他還會帶我們去一個不錯的地方。”公羊長風用懷疑的眼神看着辛不悔,似在問:你怎麼敢確定?
然而就在他疑惑不定的時候那奪寶之人便當真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併當真帶他二人去了個意想不到的地方。
辛不悔笑着來到孫長老面前道:“孫長老你可是要找秦代所遺留下的一尊青銅佛像?”
孫長老睜大了眼睛看着辛不悔,心中之驚奇無與倫比,他倒退了半步,嘶聲道:“你怎麼知道?”
辛不悔不慌不忙道:“自從葉長生拿出那古畫我便猜到了八分,而當你去搶畫之時我基本可以有九成九的把握肯定了我的想法。”他看向孫長老嘆了口氣道:“那畫中所畫便是這千朵蓮花山中的觀音峰,而畫中的洞穴便是這裏了,你是早有預謀的,要我想你定是在蒼闊海面前說過若是來此斗寶定會安全無恙,並且你也早料到葉長生會帶着寶畫前來,而你也正好藉此機會奪寶畫而進此洞穴找那銅佛。”
辛不悔見孫長老表情雖在變化,但臉上疑惑仍是不減,不由笑道:“其實我早在五年以前便知道這山中有個千年洞穴,而其中藏有《攻城總綱》一卷,其中收錄了當時攻城略地的方略與不為人知的攻城器械的製造圖樣。我想你定是為此而來的吧。”
孫長老此時已似無話可說,黯然道:“不想這秘密當今世上仍有人知道。”
辛不悔冷笑道:“這秘密不但有人知道,而且知道的要比你還多,實話跟你說,那《攻城總綱》根本就不在此處,此書早於唐代時已被人取走,如今下落不明,而你手中的這幅畫其實便是唐代人為掩人耳目所畫。”
辛不悔話雖說的不多,但在孫長老耳中卻如雷鳴,他身形晃了一晃顫聲道:“你說的是真的?”辛不悔微笑着指向洞中四壁道:“難道這裏什麼都沒有你還不信我嗎?”
孫長老長嘆一聲道:“我在這苦寒之地一住十多年,不想到頭仍是一場空,罷了,這也許就是天意。”說著他晃動着身軀就想離去。
辛不悔卻將他一攔道:“孫長老留步。”
孫長老抬頭看向辛不悔怒道:“怎麼?此事已了你還不讓我走?”
辛不悔一笑道:“在下倒沒有留難前輩之意,但孫長老你奪寶之時用毒傷了葉長生,難道就不想拿出解藥醫好了他。更何況你奪走了葉長生的寶畫你就不想還了嗎?如此你讓蒼闊海怎麼交代?”
孫長老雙眉一挑怒道:“天下都非一人一姓之天下,何況是一件物品,他無德而失定當要有德而居之。再說,那葉長生本不是什麼好東西,此次若當真能殺了他倒也是件好事。”
辛不悔聞言也不動怒,笑道:“既然孫長老如此說了,那免不了在下要與你比個高低,若我能贏得前輩個一招半式,那還請前輩給予解藥與賜還寶畫。”
孫長老仰天一陣狂笑道:“小輩,說的好!既然你想跟我老人家動動手,那老夫就給你個機會。不過話我們可說在前頭,倘若我當真能贏了你,你們可不能在糾纏我了。”
辛不悔微微一笑道:“好說,若是你老真能贏得了我,我們兩人絕無二話,定不會再糾纏你了。”
孫長老眼中凶光一閃道:“既是如此那就請吧。”說著他已將身子半蹲了下去,看他的姿勢很明顯用的是一路較獨特的功夫。
辛不悔也不怠慢,身形微側下已守住門戶,內力催動之下已將護體內勁運轉一周,身周強大氣流渲然而起。孫長老未料到辛不悔會有如此深湛的內力,護體內勁如此之強。此時只覺壓力倍增,全身似都被包裹在了內勁當中。心中知道若是不與之相抗必會立即落敗。心念電閃下已運起本身功力與之抗衡。
辛不悔催動內勁與孫長老對抗了片刻已知道對方內力實不如自己,心中已有把握取勝,微笑道:“孫長老難道我們非要動手相搏嗎?”
孫長老此時已有些后力不濟,臉紅耳赤中仍咬牙道:“勝負未分少要廢話。”
辛不悔見他如此也不再多說,忽地收回大半內力,欺身而上,雙手一措,分花拂柳般攻向孫長老,孫長老見辛不悔攻來之勢輕盈曼妙,不但姿勢優美致極,而且其中變化莫測,在不知變化之前不敢硬接來招,忙身形連閃,身化八游龍躲了開去。但辛不悔此招一出后招便接踵而來,但只見他身影飄忽招招進逼,不給孫長老半點喘息之機。
孫長老步步後退已覺不妙,腳下步伐已見凌亂,堪堪不敵之時他將牙一咬,忽地怒吼一聲:“小輩,欺我太甚!”他甚字方一出口,右手寬大衣袖猛的一甩,袖中突地飛出一物。洞中本就光線不佳,此物又是黑色,在他內力催動下全速打向辛不悔面門而來。
辛不悔步步進逼,忽聽對方大吼聲先是一愣,待覺對方袖中有一物猛地打來,想躲時已是不及,此物含內力而來,且距離太近,若當真被打中怕不喪命也會重傷。
辛不悔急切間忽地長劍出鞘,青光閃動中“刷”地一聲,空中之物應聲被削開。
一旁觀戰的公羊長風看到此時本是鬆了口氣,但轉瞬間不禁倒吸了口涼氣,但只見那被辛不悔削開之物在空中雖是成了兩段,但也隨之如天女散花般散了開來,漫天散落。
驚恐中公羊長風喊道:“老弟“寒玄砂”快閃開!”
說是遲,那時卻是快如閃電,辛不悔一劍削落後已知此物不是尋常之物。待此物一散了開來就知不妥,忙閉住呼吸,身軀後仰,腳下連閃後身上長衫不知何時已到了他手上,稍一揮舞后扔下,雙足猛蹬,身軀箭一般退後了兩丈有餘。
洞中三人此時都是屏住了呼吸,都是恐怕那“寒玄砂”稍有不慎便會飄了過來。
辛不悔心中暗暗惱怒:這姓孫的也太狠了些,如此手法當真卑鄙毒辣的可以,若當真留得此人在世間只怕會為害一方。心中思忖,眼光卻未離開孫長老半分。
孫長老本以為此一翻必會成功,但未料到竟讓辛不悔輕易躲了開去。心中一急方寸也便有些亂了。身子貼在洞壁之上想趁寒玄砂尚未散去慢慢蹭出洞去。
然而他似乎忘記了洞口處觀戰的公羊長風,當他距離洞口尚有十丈左右之時,公羊長風忽地斷喝一聲:“老賊,你還想走嗎?”
孫長老被這一聲驚的精神為之一散,忽覺冷風襲來,大駭之下猛的一矮身,堪堪躲過公羊長風的一刀。冷汗也隨之涌了上來。抬頭看公羊長風時,只覺他如天神般站在那裏,神威凜凜,當真不可仰視。孫長老心中毛,腳下倒退兩步,恨道:“怎麼?靠人多欺負我嗎?”
公羊長風冷笑道:“老賊,你用這下三濫的手段算得什麼英雄。高下未分你休想走得出洞門。”
辛不悔在一旁笑道:“公羊兄不必與他爭論,小弟還要與他再分高下。”他話到劍到,不見怎麼動作人卻到了孫長老面前五尺之處,長劍青光連閃直逼孫長老各處要害。
孫長老本就不是他對手,而此時辛不悔又存了結果他性命之心,一陣快劍不到二十招孫長老已難以抵擋。忽聽辛不悔長嘯一聲,長劍如流光彩虹,電閃般刺進了孫長老的咽喉。
長劍回鞘時不見半滴鮮血流出,孫長老的屍體卻慢慢軟倒在地。
辛不悔看向鞘中長劍黯然一嘆,俯身在孫長老的屍體身上摸出了不少的丹藥與那幅寶畫。他將藥物納如懷中,卻把畫卷展了開來。喃喃道:“此畫當真獨特,何以能如何顛倒都會一樣呢?”
他仔細端詳半晌后對公羊長風道:“此地不宜久留,你我還是儘快離開才是。
公羊長風點頭應允兩人魚貫而出來到洞外,辛不悔將手中畫卷交到公羊長風手中一笑道:“兄長遠來,小弟雖不能跟兄長回南邊去,但此物交給兄長帶了回去,他可作為兄長此來的一個交代。”
公羊長風不解道:“此話怎講?”
辛不悔道:“兄長有所不知,此畫我雖不知為何能無論如何顛倒着看都是一個模樣,但我卻知道此卷之中的奧秘其實並非是這畫,而是其中藏有兵家必爭之物。”說著他看向公羊長風,緩緩道:“也就是剛才在洞中我所說的,《攻城總綱》。”
公羊長風一驚道:“那總綱就在這畫裏?”
辛不悔笑道:“當真就在這裏,你將它安全送回南邊去,交個那個托你來之人,這也算得上你對他有了個交代。”
公羊長風看着手中的畫卷半晌道:“那就多謝兄弟了,但不知兄弟你又是如何知道這《攻城總綱》是在這畫卷之中的?”
辛不悔黯然嘆了口氣道:“這說起來話就長了,待有了機會我們再慢慢談這事,公羊兄你這就回我家中取了馬匹回南邊去吧。我這裏還要趕着去救葉長生,來日有緣定當再見,到時你我兄弟再好好煮酒暢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