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家人
再一次開着車進入那扇大門,蘇曳才想到,自己居然好久都沒有回來了。
沿途沒有看見保鏢跟傭人,蘇曳才確定,梁照凜是真的一個人都沒留。
這個人矯情起來真夠嗆。
心裏是這麼想的,蘇曳停下車直接進了屋。
梁照凜是很討厭過年的,所以,家裏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
不像是沈家,處處貼滿了福字,春聯。
看起來跟平時沒什麼兩樣,卻因為缺少人氣,而顯得格外冷清。
屋子裏就更不要說了。
這裏一貫安靜,可是這還是蘇曳經歷的最安靜的時候。
上次離開這裏的時候,盛重遠還會偶爾冒出來,沒心沒肺的叫上一聲姐。
現在,一個人還要照顧因為生病住院而卻來越神經質的許宛如。
這才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他父親去世,親姐死了,親媽得了絕症。
蘇曳抑制不住的覺得那小子可憐巴巴的。
再次拿出了手機。
撥通了盛重遠的電話號。
“你給誰打電話?”梁照凜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居高臨下的站在樓梯上看着蘇曳。
“盛重遠。”
“你回來這裏,先想起來的不是我,居然是那個小子!”梁照凜很吃味很委屈。
他聽到汽車的聲音,就猜測是蘇曳過來了,還沒來得及欣喜,卻看到蘇曳站在自己的樓下給別的男人打電話。
蘇曳送給他一個大白眼:“你站在那裏又不會走,我也不着急走,要說話,有的是時間。”
盛重遠就不一樣了,她知道,這個時間盛重遠應該是去醫院的路上了,她可不想讓盛重遠當著許宛如的面接自己的電話,這樣的話,那個女人是要發瘋的!
梁照凜趴在樓梯上看着她:“你這麼說,我都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蘇曳似笑非笑:“不高興?讓我想想,是不是不高興看到我?要是不高興看到我,我可以走啊,放心,我不礙你的眼!”
梁照凜連忙跑下來,一把將蘇曳抱在懷裏,生怕人真的走了,將下巴搭在蘇曳的肩膀上,委屈巴巴的說道:“你明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曳冷笑,唇色嫣然,眸色水潤,當得是風情萬種,梁照凜頓時色心大動,當即就要親過去。
被蘇曳抬手制止。
電話通了,那邊傳來盛重遠的聲音,梁照凜都能聽到那聲帶着欣喜的“姐”。
那小子大概是沒想到過年了,蘇曳會給他打電話,還沒有忘記他。
“嗯,過年好!”
“過年好!過年好!姐,你在哪呢?”
盛重遠問過之後,又後悔自己犯蠢:“我問的多餘,你現在一定是在自己家了,跟你的家人團聚。”
缺席了二十年的團聚,蘇曳不在沈家還能在哪。
想到這些,盛重遠再度覺得內疚,因為母親當年的所作所為。
真的拆垮了一個家庭,幾乎是害得沈家家破人亡,害得蘇曳這麼多年跟孤兒沒什麼區別。
“想什麼呢?”蘇曳聽着那頭沉默半天就猜出這個小混蛋又鑽牛角尖了。
“我過年的確是在家裏過的,不過我現在在梁照凜家裏。”
身上的那隻大型掛件不幹了,強烈聲名:“咱們家!”
蘇曳懶得搭理他,電話里的盛重遠卻有點激動。
“在那啊,我倒是好久都沒有回去了。”
他在這棟宅子裏住了這麼久,無形中早已經將這裏當成了是他另外一個家。
他願意跟蘇曳梁照凜住在一起,哪怕是梁照凜留着他別有用心,蘇曳罵他的時候比和氣的時候還要多。
蘇曳心念一動,轉頭看了看梁照凜,梁照凜默契的點了點頭。
蘇曳問道:“小混蛋,要回來嗎?”
“啊?”
“我問你,要不要回來,我們中午就在這裏聚一下。”
“我,可以回去嗎?”
電話里的人,小心翼翼的詢問,讓蘇曳的心被刺痛了。
她笑道:“可以回來啊,當然可以回來!”
她開了免提,將電話給了梁照凜。
“回來吧!”梁照凜對着電話那頭的人發出邀請。
“……還是不去了。”盛重遠拒絕了,怕蘇曳想太多,又連忙解釋:“我不是不想去,實在是太忙,我現在在墓地呢,大過年的,來看看我爸!”
他也順便給沈唯一買了一束花。
縱使是不親,可還是有那麼一點血脈相連。
這驕縱少年其實內心柔軟。
“然後一會還要去醫院。”他自嘲的笑笑:“去晚了不要緊,不去怕是會發脾氣的,讓醫生跟護士都很頭痛。”
誰會發脾氣,不用說也知道。
盛重遠當著蘇曳的面,已經連媽都不願意叫,他是真的很看重這個姐姐。
蘇曳也不好勉強:“那好吧,這樣,你想吃什麼,姐現在就去給你做。”
盛重遠要拒絕,蘇曳說道:“姐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做東西給你吃了。”
“那好吧,我想吃水煮魚,姐,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們現在就去買菜!”
掛了電話,盛重遠蹲在父親的墓碑前,看着父親的照片,悶聲道:“你在最後關鍵時刻,選擇放棄爭來爭去,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他倒是有先見之明,還告訴自己,要好好跟蘇曳相處,不要再聽母親的。
只是怕就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母親會做出那麼多事情來,甚至會在他的葬禮之後就陷害蘇曳。
他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就像是繃緊的弓弦,上次要不是盛寒衾跟梁照凜的開導,他怕是早就頂不住了。
可人就是這麼矛盾,常常都是哪怕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怎麼做,也真的能做到,可是,內心卻並不見得真的就堅強了起來。
只因為事到臨頭,就像是陷入了死胡同,根本沒有退路可言。
從墓園裏出來,盛重遠就是認命的嘆着氣。
開着車回到城裏,隨處可見春聯跟福字還有年畫紅燈籠,年味十足。
也能看見一家老小拖拖拉拉的進入超市。
讓他忽然想到以往家裏過年的情景。
母親給準備新衣服,壓歲錢,父親也會專門準備新年禮物。
年後去各家拜年,作為備受寵愛的小公子,他在盛家的親戚朋友那裏,更是一直都是眾星捧月,風光無限的。
恭維溜須的話聽得他厭煩,一張張諂媚的笑臉讓他排斥。
可就算是他再怎麼臭着一張臉,那些人也都不會在意,還會給他找各種各樣的借口,解釋他的所作所為。
可是,現在母親就住在醫院裏,他還是住在那棟大宅子裏,那些曾經的親人卻一個個都不見了蹤影。
他們現在根本是恨不得沒有他這樣的親戚。
而這樣笑話一樣的熱鬧也好,還是蕭條也罷,有兩個人始終是遊離在外的。
一個是盛寒衾,另外一個就是蘇曳。
兩個人是盛家的人,卻又不是盛家的人。
盛重遠自嘲的笑笑,什麼時候,自己也懂得這樣雲裏霧裏的哲理了。
手機再次響起,屏幕上的電話號碼,讓他眉頭微微皺起,接了電話之後,盛重遠眼中的光彩一點一點的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