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今兒這禮,依兒臣看就免了罷!那堆破爛玩意,還入不了兒臣的眼。”冷冷掃了眼大殿中央的一堆東西,不屑致極。
才周歲的五皇子,傲然站在大殿之上,那雙瀲灧四溢,光彩陸離的琉璃眸子,帶着淡淡的譏諷之色蔑視大殿之下的眾臣。大殿之中,各式各樣的玉符、印信、寶劍、筆墨、書籍、佛經、算盤、糕點、棋盤、金銀首飾、胭脂盒粉、虎符、甚至還有玉璽,各種各樣的東西擺了滿滿一桌子。
早以在風尖浪口之上,這皇帝也不知道拿我在替誰擋刀,既然如此,那我何必藏着掖着,如今為我辦這周歲禮也不過是刻意將我推出來而已。在人前他總也要找個可以將我推到足以轉移那些狼子野心目標的理由,如今我不過是順着他的意願走罷了!不論哪種理由他也恐怕沒有想過會是我自已站了出來。但想要我死心踏地的順着他的計劃走,那他就得付出能令我所滿意的東西,因為眾所周知五皇子唯一親近的人便是小母親——惠妃。
此言一出,奢侈華貴的祥瑞殿內跪着的大臣們一片嘩然,更有些個頑固忠厚的大臣們紛紛抬頭怒瞪着淡然站在大殿之上的小皇子。
奸狡的臣子們卻一個個機靈的沉默打量着皇帝的神色,他們原先認為,這皇帝連同得寵的后妃不過是來走走過場,可眼下這一向諱莫如深的皇帝第一次在大臣們的面前露形於色,然而卻是因為一個五皇子。這下反而讓他們有些摸不着頭腦了。而那些太子黨下的大臣們卻對這個名喚皇甫天下的五皇子虎視眈眈,都極力想要知道小小五皇子究竟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不論抱着什麼樣的心思,也不論是哪一方的勢力的臣子,他們哪裏想得到這周歲稚童,居然將這皇朝玉璽也視為破爛玩意,如此大逆不道的皇子,他們還真是頭一次見,無一不氣的吹鬍子瞪眼。
“皇上,周歲稚童,豈會有如此驚人之舉?怕不是有人教唆?”皇后瞬間收起驚愕的神情,眼波輕轉,刻意在小母親的低垂下頭的身上掃了兩眼,不陰不陽的刺道。
“而且這五皇子不但藐視我皇權威,更是對祖宗大不敬,這祖宗體制豈可容這混賬東西說廢就廢了?”那皇后見皇帝興味打量着我的眼神,惡毒的盯着我,冷冷出聲訓斥。
我瞼下眼,好歹毒的女人,無時無刻都在算計着,好漂亮的一箭雙鵰。如果不是我知道這周歲之禮不過皇帝刻意將我帶到明面上來,止不定還真被拖出去砍了。
皇帝不悅的睇了多嘴的皇后一眼,讓皇后不甘心的閉上了嘴。站起身,大手一揮,大殿之上的喧嘩聲啞然而止,皇帝如此態度,終是將那各個勢力之下的大臣們提了個警示,一個個都小心翼翼的揣磨着接下來的發展,靜觀不語。
無趣之極,難不成這個白痴女人猜不到我只不過是那龍椅之上的男人捨棄的一顆棋子嗎?皇帝說不得還要謝謝你說的這麼幾句,也好刻意彰現對我的“寵愛”!看到在下首血色盡失,像看着陌生人一般盯着我的小母親,一陣不忍,於是立刻朝小母親走了過去。
“母妃,咱們回朝陽宮!這裏沒有人是真心期待兒臣周歲之禮的!”我只能示弱,給那皇帝找台階下。酷似小母親的丹鳳眼裏蓄滿了瑩瑩水光,小母親疼惜的為我拭去未落下的淚漬,沉默不語的牽着我的手,轉身就走。想來是見我如此心疼的緊了。
“慧兒,到朕身邊來。”皇帝沉穩的聲音終於在身後響起。我知道,他收下了我的賭注。卻也是抓住了我的弱點,呵呵,可笑的是小母妃的確是我在這一年裏刻意暴露出來的唯一的弱點,因為我只能以目前的自已對於這皇帝還有些利用價值來和他賭,賭注是小母親的幸福。
想來皇帝也清楚,與其讓他頭疼找些理由來疼寵一個廢物痴獃五皇子,也根本就起不了什麼轉移目標的作用。如今我敢站出來,主動讓別人提防謹慎的注意到我,那麼他該知道怎麼才能讓我心甘情願任他撐控。
牽着我手的小母親頓時一僵,低下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有隱忍、痛惜、懊悔、掙扎、說不清道不明,想是小母親猜到了我做法,為我的處境更加擔憂了!我對她淡淡笑了,無聲的鼓勵着她朝那個男人走去。
小母親不忍的看着我,淚瑩於睫,咬着唇,終於鬆開我的手,緩緩轉身,在眾目睽睽之下,邁開略顯沉重的步子,走向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
“皇兒,朕非常震驚以你周歲稚齡便能有如此主見。”皇帝伸手扶小母親坐在龍椅之上,猶豫的看了我一眼,“那好!既然那些俗物入不得皇兒的眼,這周歲之禮,朕許你向朕提一個要求。如何?”看也不看那些驚惶失措的大臣們一眼,別有深意的對我說道。
我淡然一笑,我可以認為是補償嗎?還是一時的愧疚不安?我又豈會在乎那些表面的東西?就衝著這皇帝一時的良知,我坦然跪下,規矩的對小母親磕了三個響頭,深深的看着皇帝,朗聲道:
“兒臣的周歲之禮,僅要母妃能夠得到幸福,別無它求!”看到小母親聞言急急側過身來不及捂着嘴所泄露出來的嗚咽之聲與那滴落下來的眼淚,我心裏一陣抽疼,可我實在不願繼續看小母親活的那麼痛苦。
皇帝聞言明顯僵了僵身體,神色複雜的看着我,“好!五皇子以周歲稚子之齡,便能有如此孝心與膽識,頗得朕的讚賞。朕就將景陽宮賜予五皇子。”寂靜半響的宮殿裏,皇帝沉聲宣佈,緊繃著的神情也止不住隱隱有些釋然的看着我笑了。
我冷冷的看着他,也笑了,我從未奢望過皇帝會對自已有什麼父子親情,更清楚明白不過我與他只是交易!然而,卻也只是我與皇帝兩人所知道的交易。他想要保護誰我不得而知,而我卻只想要小母親快樂,所以我只能主動站出來。這是從我一出生,便以定下來的命運,逃也逃不掉的命運——障眼法!剛才皇帝恐怕也是一時的衝動才許我向提一個要求,然而我並沒有提出什麼過份的要求,讓他也放下心來。
景陽宮,離皇帝的寢宮不遠,也就兩個院門隔着。它是當朝皇帝曾經為太子之時所住的宮殿,可不知為何,皇帝一直都不曾將它賜給誰,沒有皇帝的允許誰都不可擅入一步,於是這景陽宮漸漸在宮裏也就成了皇宮之中的禁地。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它是皇上最為重視的地方,如今這皇帝將它賜給五皇子,意味着什麼?眾朝臣個個都是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