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邂逅

香山邂逅

()康熙三十九年

“啊,老鼠啊,阿瑪救命。”沁兒站在桌子上大呼大叫。

沁兒一早起來,洗漱完畢后,晃悠到桌邊就看見一隻貓一樣大的老鼠,她“嗖”的一下爬上了桌子,看着地上不動的老鼠,不知生死如何。但她怕老鼠和蛇這一對天敵,老鼠是讓她覺着毛骨悚然,那麼蛇就會是讓她立刻昏倒的動物。

經過沁兒房間的廷徽,聞聲立馬跑至沁兒房間門口,敲門大喊:“妹妹,你怎麼了?”聽着她那恐懼而又沙啞的聲音,廷徽深怕妹妹受到什麼傷害,“二弟快去找阿瑪來,快。”廷徽不過十二歲,見十歲的二弟經過,立馬大吼。

“哦。”沁兒的二哥廷軒慢吞吞的回應着,腳步沒有提起的意思,他心想着就是讓這八歲的妹妹吃吃苦頭,誰叫她常搶他的東西,還常害他被阿瑪罵,這會兒就是時候報仇了。

“你倒是快去啊,你沒聽見沁兒在裏面很害怕么?快去!”廷徽大吼,他很緊張房內的妹妹,他沒有力氣撞開沁兒那扇有三個門閂的門,只能幹着急。

沁兒這房門是她要求阿瑪特意為她制的,說是防‘小色狼’廷軒用的。

廷軒有個怪癖,就是喜歡窩進女人的懷裏睡覺,他連妹妹也不放過。這是誇張了點,都是下人們亂傳才有這不好聽的言傳。

其實具體是這樣的:廷軒在六歲的時候砸壞了他阿瑪最喜歡的青瓷筆筒,結果被他阿瑪一頓狠K,最後是他四歲的妹妹抱着他,拂去了他被打的悲傷,所以他戀上了妹妹的抱,晚上一定要跟妹妹一起睡。

此事兒后沁兒不得已提出要求,將門製成三個門閂的,免得“色狼”入內。雖說廷軒戀妹妹的抱,可是在他被妹妹整的不成人形時,他就會發下痛誓在妹妹有難的時候一定袖手不相救。這不,雖不知妹妹在房內怎麼了嚇成這樣,但他心裏十分爽,正幸災樂禍呢,那還有心思去尋他的阿瑪來?

“二弟,你杵在這兒幹嘛,快去找阿瑪來啊。沁兒,你別怕,大哥一會就找阿瑪來救你了,二弟!”廷徽對廷軒大吼,而廷軒“嘿嘿”的笑兩下,一溜煙兒跑了。廷徽以為二弟去找阿瑪了,心也放下了,對房間的人說:“沁兒,再等等阿瑪馬上來了,你先別哭!”

沁兒趴在桌子上大哭喊:“大哥,救我,快點啊,老鼠……有老鼠。”沁兒的聲音越來越嘶啞起來,“嗚……阿瑪、大哥、額娘……”

在現代,沁兒就是懼怕老鼠。現在她房間的地上躺着一隻老鼠,她沒有嚇暈已經是大幸。

廷徽一直在門口跟沁兒說話,深怕她不出聲兒出事兒了。

等了很久,廷軒還沒有找阿瑪來,而房間內的沁兒沙啞直至沒了聲音,這時院內來了個剛從外面回來的下人,廷徽便遣了他去找他阿瑪來,“沁兒你說說話,不要讓大哥着急,沁兒你哼個聲響啊,讓我知道你還沒事兒。”廷徽在門口大喊說。他突然很討厭妹妹選擇這個偏靜的房間……若不是這麼偏,她這樣哭,怎麼可能沒有別人知道。

不久后,廷徽見到他阿瑪從外院跑了進來便大喊:“阿瑪,您快點來啊,沁兒在房間裏,剛剛還有個聲響可是現在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一個精幹的男人快步走來,撇了眼房門,眉峰一皺:“廷徽,走開。”推開站在門口的廷徽,狠狠的一腳踹開了沁兒房間的門,“沁兒,你怎麼樣了。”

男人進門,看到沁兒已經嚇得渾身發抖,眼睛獃獃的看着地上。發不出聲音,是剛才吼的太大聲,吼的時間也很長,她見到阿瑪的那一刻想出個聲都沒有了力氣。

男人一臉擔憂的看着女兒,“沁兒,你怎麼了,看着阿瑪啊。來,起來,阿瑪抱你起來!”男人叫人處理地上的死老鼠,自己將寶貝沁兒抱到書房去,找來了大夫,為她診斷。他焦急的看着直搖頭的大夫問:“大夫,小女怎樣?”

“大人,令嬡恐怕是……以後想說話有些難,驚嚇過度再加上嘶吼過度。”大夫搖頭說,“不過,只要好好調養,應該是可以說幾句話的,比如叫阿瑪,額娘之類的。”

“什麼?”男人怒瞪着大夫,抓起大夫的衣襟說:“你再說一遍?”

“大大……大人。”大夫驚慌的顫抖着,官大爺他可惹不起。

廷徽一直看着床上的沁兒,見她蹙眉睜眸,這才叫道:“阿瑪,沁兒醒了。”

“沁兒……”男人口中念着。平常只要一叫沁兒便會朝他可愛的笑,便會阿瑪阿瑪的叫個不停,可是現在他叫她,她只是獃獃的看着他,沒有語言,連眼神都是那麼的板滯。

男人握起女兒的手十分難過:“沁兒,沒事兒了,有阿瑪在不會有老鼠了。”

沁兒不願意看到自己父親難過,想擠出一絲的笑,便努力的露出笑臉。她僵硬的臉抽動着,終於她成功了,勉強的笑了出來,比哭還難看。

“阿瑪,沁兒笑了,她會沒事兒的。”廷徽見着沁兒的笑臉,開心的說,心裏卻擔心的很。

男人看着嬌小的沁兒,喃喃自語的說:“嗯,沁兒會沒事的,沁兒這麼可愛,老天不會這麼對待她的。”他相信,沁兒不會就此不愛說話,失去說話的能力。

此事兒后沁兒的二哥又是被狠K一頓,廷徽叫他去找阿瑪而廷軒不管沁兒的死活,回房間斗蛐蛐了。若他早早的將阿瑪叫來,沁兒也不至於變成半個啞巴了。這次事兒后廷軒很後悔,又下了決心不再欺負妹妹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被驚嚇后的沁兒慢慢恢復了往常的活潑可愛模樣。可是她說話有問題,那個大夫說的沒錯,她只能叫阿瑪額娘大哥了,其他的她想叫也叫不出來。她每天就是憤憤的想,為什麼她在現代的時候怕老鼠,到這輩子還怕老鼠?為什麼老天總是跟她過不去,親情得到了,卻不能完全由嘴巴來表達了,她可是很會說話的人哎,幹嘛讓一隻死老鼠奪去了她的說話權利?

她雖然每天都會氣憤不平的想着,但她也是因禍得福。起碼開始是這樣的,她的阿瑪不再讓她背那些個無聊的,三歲娃娃就會的《三字經》、《德道經》。

可是後來她的二哥出一好主意,是真心的出一好主意,就是學習寫字,可以用寫字來代替說話。她阿瑪就很贊同二兒子的說法,還將廷軒誇獎了一番。既然說不了話,就學寫字用字來表達,來交流,所以她又進入另一個噩夢裏,就是天天臨摹書法家顏真卿的字,天天將那繁體字寫上個好幾十遍,她又憤憤的想:她在現代,自工作以來就沒再動過筆了,連簽個名都用章子,那落後的筆誰還會用?沒想到跑到清朝來用了更落後的筆——毛筆,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雖說親情不斷,但少了自由,她阿瑪是個四品官兒,她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官兒,也無需她來關心,她只要寫好自己的字、跟奶娘學好刺繡、跟樂師學好琴就是她最大的任務了。她的額娘很疼她,每次都可以替她做一下弊,刺繡額娘幫她,寫字大哥幫她,只有彈琴無人能替代,她也只能自己上場了!雖說她平常有很多的課業,但每半個月也有一兩天的假日,可以讓她出府玩一天,但都要有下人陪着。

這天,她俊秀的大哥送了她一匹小馬駒,純白色的。這小馬駒的高矮剛好配沁兒嬌小的身材,讓沁兒很歡心,收到禮物后直是“大哥好,大哥好”的叫,那可愛的表情讓她哥哥都有些想捏捏她。

而她雙手還不停的搖着廷徽,見到她開心他也就很開心了,抱她上了馬,牽着馬帶着兩個下人一起享受假期。

四人出門像是去西遊,奶娘像是豬八戒抱着好多的東西,丫鬟懷琴像是沙僧為她撐着太陽傘(油紙傘),而沁兒的大哥就是那孫悟空為她牽馬開路的,她就一公主似的,很享受這高高在上的感覺。只要她出門周圍的人都會投來奇怪的眼光,她穿着白色男裝,帶一帽子,要一丫鬟大晴天的為她撐着傘,奶娘還手捧着半個西瓜,隨時為她舀上一瓷勺西瓜,給她解渴,說說這樣一場面誰不會投來奇怪的眼神?

她悠哉的坐在馬背上,作為大哥的廷徽滿頭大漢的牽着小馬駒,想着:妹妹今天是不是有問題,想要去香山,那裏可是她平常最討厭去的地方,每次額娘要帶我們去什麼寺院她一定是最先一個躲起來的,而今天她卻在紙上寫說要去香山。

當然他們什麼話沒說就隨了她,都知道她的性子倔。不過苦了廷徽這個做大哥的,心裏苦想:不要阿瑪和家丁陪非要他幹嘛?

別人去香山都是燒香拜佛,帶些檀香燒紙之類的東西,而廷徽的妹妹那些個東西一樣兒也沒帶,全數是些個零嘴,連床單子都帶上了。看看奶娘背上兩個包袱都是她要吃的零嘴,奶娘這麼大年齡的人了,還抱着個西瓜在街上行走,不時的還要喂她,廷徽都為奶娘覺得辛苦。

懷琴還提着個裝滿水果的籃子,右手還拿着油紙傘替我妹妹遮太陽,着實讓人嫉妒!

“哥……”沁兒吃力的喊出聲。

“嗯?”

“到到……”她想說到了沒有,太可憐了有嘴說不出話來,意思不能完全表達,對她來說就一個詞——鬱悶!

“沒有呢,乖乖的坐好。”廷徽抹一把汗說。

她掏出衣襟里的手絹伸着手要給那個汗流滿面的大哥,說:“哥……”

“嗯。”廷徽微笑的接過手絹,點頭。

終於受盡路上那些奇怪的眼神,到達了香山。

到的時候,沁兒呆了,她是想來香山公園玩玩的,想來個夏天野炊,可是她哥哥牽着馬兒到達香山的那一刻她就絕望了,這裏是她最厭煩來的大寺廟。

本想着香山公園會跟現代的一模一樣呢,還想着這次游香山公園不用買門票呢。她到沒什麼事兒,覺得失望了下,再看跟她一起來的同齡丫鬟和中年奶娘,還有她可愛的哥哥,覺得的對不起他們。

她滿懷歉意的看着他們三個,她說不出話來來只有靠表情來表達了,可是在他的大哥看來,以為是她沒有達到目的而難過的,顯然是她沒有表達清楚表情的內容。“沁兒這裏其實一點也不好玩的,大哥帶你去個好地方好不好?”廷徽其實也沒有想好要到哪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沁兒的大哥人很好很溫和,以至於讓沁兒以為他接受了她的歉意,還要帶去更好的地方,“樹?”她問。

“有。”他能明白妹妹是什麼意思,便開口。

“水?”她說。“有,那兒什麼都有,沁兒可是要遊山玩水?”廷徽的理解能力不差,明白自己妹妹的意思。沁兒使勁的點頭,心想兩哥哥里就她大哥最了解她了,她的意思她大哥都能一一猜的明白,心裏美滋滋的想,這就因流着同一族的血啊。她高興的揚着頭坐在馬背上,雖說半天都過去了,但她還是要在這半月來的假期好好的爽一下。

坐在馬背上,跟着哥哥不一會兒就忽悠到了一個她不知道的地方,但是山水都有,花開葉綠,流水潺潺,青山幽綠美景一片……

她並不知道這裏沒有出了香山的範圍,將從床上扯下來的單子往草地上一鋪,高大的榕樹擋住那如火的烈日,讓他們一行四人好好的在樹下享受着這夏日清爽的氣息……

單子上是他們美味的小零嘴,她邊吃着邊哼着現代的流行歌曲。她在享受這甜美而悠閑的時刻,有親人的愛,朋友呢?她的丫鬟懷琴算不算個朋友,雖然懷琴和她同歲,可畢竟她的靈魂已經三十幾了,再怎麼也不能和一個八歲的小孩成為朋友啊,但是又想想她現在就是八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有大齡人和她交朋友呢?所以她還是等在長大一些再交男女朋友。她躺在單子上看着這兒的藍天,其實她出來也沒有什麼可玩的,只是想掙脫一下家中的沉悶氣氛……

她見哥哥,奶娘還有懷琴在單子上睡著了,可能是他們走得太累了,吃飽了就睡了過去,這有知了在樹上‘知了,知了’的叫個不停。她有些不耐煩,不想在這兒坐着,想隨便走走,她不能說話的事實已經讓她鬱悶了好久,再不出去散散心,人會崩潰。

她胡亂走着,沒有注意回去的小路。心思不在記路上,而是在想若這裏就是現代,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的命運並不是悲哀的,那麼她也許會守在自己的孩子身邊,朋友身邊……她的生活該是美滿幸福的!

她走着想着,不曾想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腳她一個狗□的架勢掉入一個泥坑,她本想自己爬起來的,可是她越爬是陷的越發的深了,她不顧自己一臉的泥,死抓着泥潭邊的草木,還好她是個八歲小孩,不然早已經陷了下去,她想呼喊,但是她喊不出來,最多的就是個‘哥’字,而且喊得聲音很小,不站近一點絕對聽不見。“哥……”她還是在喊,她不想放棄,畢竟這是她的第二次生命。

這近半個時辰過去了,她快要絕望,連喊一聲哥哥的力氣都沒有了,她連抓草的力氣都沒有了,最後泥潭已經沒過她的脖頸了,她準備閉眼等死!

就在她要放開手的時候,一隻大手將她拉了起來,抱在懷裏,她身上很多的臟泥,可是他沒有介意,直直的抱她在懷裏。

沁兒快要昏厥了,不是被泥潭壓迫的,不是累的,而是看見他來救她起來的那一刻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那種超級帥哥救了她,抱着她,一陣寒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讓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爽快感覺,一種值得永遠留戀的感覺,這麼想完,真的是歪頭就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了眼睛見自己坐在一棵榕樹邊,她被那人救下,而那人似乎嫌她累贅就將她扔在了一棵樹下,沁兒內心失落異常。

“啊!”她尖叫,是真的尖叫,徹徹底底的尖叫,因為那個把她從泥坑裏救出來的人已經消失無蹤了!

她還沒有來得及說聲謝謝呢,他就離開了,為什麼救人不救到底?沁兒撇嘴一想。

還有他的懷抱真的很爽快,她戀上了那種清冷的氣息,腦海中也是他堅毅而又冷峻的臉龐,那雙深邃的眸子,令她沉迷,沁兒再一次尖叫,因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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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馨清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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