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血戰到底
窮途末路,李元昊下令將一座縣城屠戮,這支屢戰屢敗的軍隊,總算飲了血,堪堪維持住沒有潰散。但李元昊自己也覺得,把控不住這支敗兵了,靠着殺戮搶掠維持不散,這就是土匪,他們遲早會想換老大的。
帶着這群人,根本回不了西涼。李元昊一心想的,就是回西涼。哪怕他知道,在西涼那邊也是樹敵無數,但他敢出來打大宋,必然還是有一些留守在那邊的親信,只要能回得了西涼,不怕不能東山再起。
夜深人靜之時,李元昊看着懸在天邊的圓月,倒也回想起了自己這一生。三十年前,其父李德明繼立為夏州定難軍留後,尚未稱王,定下“聯遼睦宋”之策,使党項李氏迅速壯大。
尚在髫齡的李元昊,便跟着父親南征北戰,幼讀兵書,熟知軍旅之事。長大之後,便對父親的睦宋政策不能理解。長大之後,常常帶了百餘騎兵出行,自乘駿馬,前有兩名旗手開道,後有侍衛步卒張青色傘蓋相隨,從騎雜沓,耀武揚威。
比起一般人,李元昊絕對算是天才。精通党項、漢、藏等許多語言,又懂佛學,還精心鑽研過各國法律。可謂文有韜略、武有謀勇,放眼天下,乃是一時英豪!?
到後來,李元昊繼位,獨霸西域西涼,逐漸有了與大宋、遼國對抗的能力,最近幾年,李元昊一心想的就是稱帝。
稱帝!
李元昊忽然睜開眼睛,想到了稱帝的事情,令他重新振作起來了。這次若是能回西涼,便要克服千難萬阻,也要稱帝。唯有稱帝,才能真正掌握大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畏首畏尾,遇到百姓不敢殺,在汴口耽誤時日。
以順討逆,敢不從者,不論官民軍,皆殺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方是梟雄當為之事!
想到這裏,李元昊強打精神。藉著巡視營區的機會,將幾個心腹之人帶在身邊,又將軍中一些細軟值錢的東西拿上。在眾人睡了之後,藉著夜色狂奔而去。
西涼兵屠殺縣城的消息傳開,很快便有官軍將這裏合圍。次日清晨,夢中醒來的西涼兵驚慌的發現,自己的西涼王早已經消失不見。等待這群西涼人的,是大宋官軍憤怒的報復,一個不留,全都成了肥料。
李元昊往北狂奔了一天一夜,胯下的戰馬再也撐不住,倒在了路邊。荒郊野外,天寒地凍,李元昊悲呼道:“天亡我也……”
旁邊幾個心腹,皆是上前道:“還望王上振作威風,我等皆願與王上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王上騎我的馬,快走吧!”
李元昊一時心中感慨不已,擺擺手道:“將馬放走便是,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咱們喬裝成百姓,再伺機回西涼。只要是……”
話音未落,但聽得四周的山林之中,傳來喊殺的聲音。一個帶着面具的將軍,從遠處帶着騎兵趕來,李元昊大腦里一片空白,旋即那帶着面具的將軍,到了眼前,李元昊四周圍着不知多少大宋官兵。
那帶着面具的將軍,跳下馬將面具取下,露出有些刀疤卻掩蓋不住英俊的臉龐,指着李元昊道:“你就是西涼王吧,還想往哪裏逃?”
李元昊仰天長嘯,劍指那個小將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想當初楚霸王烏江自刎,失身被四人分斬,那四個無名之輩,各封二千五百戶,真是可笑,凄慘!你若是無名之輩,本王這個腦袋,斷不會借給你立功。”
狄青冷笑一聲:“本將軍乃是曹煒將軍底下前鋒狄青,你應該聽說過本將軍。還告訴你,本將軍師承陳初六,我是他文武雙全的大徒弟!”
李元昊長長的哦了一聲:“原來是你,你不是在漠北?哦,明白了,想必是漠北那群廢物,已經被你滅了。本王在西涼時,你這小將便最讓本王頭疼,原來是陳初六的弟子,那就難怪了。如此看來,陳初六遠勝本王了。”
“人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本王這顆腦袋,借給你去立功,免了萬骨枯,也是積了功德。我死之後,不知會不會下阿鼻地獄。狄青,本王倒有一句遺言,你幫本王帶給陳初六,可否?”
“但說無妨……”
“本王輸了,輸得徹底。若是陳初六為西涼王,本王為其先鋒,定鼎天下,必然能成。狄將軍之兵道,不下於本王。若是狄將軍與你師父一道謀大事,何愁天下不到手。本王觀那宋國皇帝,將你師父放在汴口獨自迎戰,應是早已提防的意思。”
“告訴你師父,若是不博一下,他終不免於伍子胥、周勃等忠勇老臣的下場。若是你師父,稍微用點心,這大宋江山,可就……”
“住口!”狄青大喝道:“好你個李元昊,臨死之時,還在挑撥離間,你算什麼英雄,蛇蠍婦人罷了!天子與我師父情同手足,就憑你也想離間?”
“你……你好心當成驢肝肺,你們沒當過君,自然不知道君是如何想的。罷了,本王且問你,曹煒在北邊,可打到了西涼興慶府了?”
“西涼王何不去地下問?”狄青也不再跟他廢話,眾人弩矢一放,這個叱吒風雲、震動宋遼兩國的西涼王李元昊,也就倒在了血泊之中。別看西涼王也稱得上英姿雄發,可死的時候,該多難看還得多難看。
汴京,西涼大軍撤去之後,仍舊待了兩天。天氣放晴,雲收雨霽。這一日,汴梁城外,彩旗飄飄,鐘鼓齊鳴。上至皇親貴胄,下至黎民百姓,都在城外的渡口等候得勝歸朝的陳初六。
這一次大戰,不僅消滅了李元昊,還在西北、漠北將強敵擊退,趙元儼平定淮西,朝廷更是將整頓樞密院的事情,貫徹到了最底層,所有空餉都被清除了。這樣一場大戰,既與人斗,也與自己斗,斗贏了,就彷彿把慢性病一氣治好了一般舒泰。
在這場勝利之中,功勞絕不是陳初六一個人的,朝廷之所以大費周章,迎接他得勝回朝,便是要將這場勝利的功勞,算在他頭上。
城外眾人等了許久,只聽得身後傳來整齊的步伐,一聲尖細的高呼之後,城外軍民皆是行起了大禮。
天子親自來迎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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