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3章 棋高一着
青看着我，顯然要對我下殺手，我根本不在乎反而用更加嚴厲的語氣命令，“青，這裏沒你的事了，出去。”
青已經出手卻被白城呵斥，“住手，出去！”
青低頭出去，沒再看我一眼，這場大戲還真是精彩，我抬手摸摸鼻子端着葯來到白城跟前，“能活的時候沒人會想死，先把葯喝了。”
白城很現實，接過葯碗一飲而盡，然後輕輕放到桌子上，看着我，“無知者無畏，你自覺經歷世間滄桑可實際上根本不知人間險惡，你知道你面對的是誰么，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看看她，“我只是陪着藍回來探望母親，僅此而已，別的事我沒想過。我知道我媽在你手裏，也知道現在這個微妙時期她在你這裏反而最安全，所以我根本什麼都打算去做。該來的時候來該走的時候走，青梅對我來說只是會留在心底的一個隱秘記憶而已。”
白城沒想到我居然如此放低姿態，她以為我會強硬到底，所以她的態度也稍微緩和一些，因為此時她的身體情況更加好轉，那一副葯一定要我親自看着她喝下，而且喝下去時候藥物的溫度十分重要。我並不是過於小心才回來監督傷者服藥的而是出於自己一個臨時醫生的特殊職責。因為老終南的醫書上說煎藥而成手餘溫之內方可服下。所謂餘溫之內的表述十分籠統，只有北方唐門之人才明白其中的用意，
白城的身體之前依然很難熬，疼痛劇烈，所以無論之前逼宮的三人還是後來的青都讓她火大，反而是我這個傢伙讓她覺得感受到了更多溫暖。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一個冷血動物居然可以讓別人溫暖，生命的溫暖。
她要自己給自己倒一杯水喝，我立刻阻止，“服藥三個時辰內不得飲水不得進食，我就是過來監督控制的。”
白城微微點頭坐在椅子上，“看你的眼神似乎並不痛恨我將你母親軟禁。”
我抬手摸摸鼻子，“因為我還並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我知道我媽會做出一些驚人之舉。也許你是我的仇人，也許你是我媽的恩人。至於你如何對待我那是另外的事，因為我牽扯進青梅之事。”
白城更加詫異，“黃口小兒，你一向都如此通情達理么？還是演技高明？”
我笑了，“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有人說我通情達理，我是個冷血動物，最習慣的方式便是以暴制暴以眼還眼，所以不要跟我講什麼感情，沒用，我不需要也給不了別人感情。”
白城微微皺眉，“你跟藍兒到現在連朋友都不算么？”
我搖頭，很堅定，“來之前不算，但是現在算了，因為我們被逼迫着必須生死與共，在我的概念里可以同生共死之人當然可算作朋友。”
白城頓了頓，“看來我還成全了你們，你不怕死？顯然你怕死，因為你一生最大的遺憾還沒有彌補，如果就這樣死了會死不瞑目的。”
我再次抬手摸摸鼻子，“沒有人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我也不知道，我能做的就是在自己活着的時候全力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至於我媽，經過這麼多事我相信她比我更有能力自己保護自己。而且很多時候我和爸爸妹妹都是她的拖累，反而是她一次次的在犧牲自己保護我們，而不是我們去保護她。”
“如果到最後保護我媽的方式就是永遠不跟她見面，那麼我也會欣然接受，因為愛自己的母親就是想盡一切辦法讓她健康的活下去。”
白城臉上的表情變得很複雜，看着我的眼睛，“如果你想我會把你今日所言告之你母親，也許她會感到欣慰，因為她一直在用生命保護的兒子終於開始長大了。”
我沒做回應甚至沒有要求去見見母親，我的冷漠也許在關鍵時刻救了我，因為眼前的一切溫和都可能是白城的一個巨大親情陷阱。最重要的是我要心甘情願的往裏跳，我卻異常冷靜冷血的站在親情邊緣冷眼旁觀。白城應該開始慌亂，因為她終於知道無法看透我的內心。對我來說她最大的優勢就是人生經驗閱歷，可是現在居然無法讀懂一個年輕人的內心。她一定並不好受儘管並未表現出來。
“我很自私這件事大家都知道，但是我一旦出診就必然全力以赴，一定要確保救活病人才肯罷休。因為不管外面世界還是青梅之地醫者仁心都是最基本的道德準則，所以你不應該拿第三副葯的方子來談條件而是應該直接將我醫好再走。”白城開始發起心理攻勢。
可惜我依舊不做任何回答，她有她的道理有她的計劃，我有自己的原則和做法，可以說我們從來都是在兩條平行線上，永遠不會有交集。我的沉默也許再次挽救了我，我的沉默具備特殊戰力，這點毋庸置疑。
見我一直不肯做出任何回復，白城笑了，我見到她之後頭一次笑的像個正常人，“我想截下來的三個時辰很難熬，你明知道我會遵醫囑不會亂吃東西，卻還是要固執的要在旁邊監督。你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我仍然默不作聲，對於這樣愚蠢或者挑釁的問題我從來不會回答，因為很無聊，我的人生從來不會為了什麼去做解釋，過去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時間過的很慢很慢，一個時辰以後白城重新回到床榻上躺下休息而我就守在一旁，然後藍來了。
她很奇怪眼前兩個人的特殊狀態，因為空氣里都瀰漫著一種互不相干的尷尬，卻又如此平和和平的共處一室。藍來到白城跟前下意識檢查母親的狀態，白城無法入睡，實際上她現在並不好受因為開始高燒，口乾舌燥，如果不是我在旁邊沒人保證她不會喝水。
她根本無法入睡睜着眼睛坐起來，看着自己的女兒，什麼都沒說。藍立刻給她量體溫，然後神情嚴肅的走到我身邊，“40度，這樣下去不行的，會燒壞的，即便無法用別的葯也得多喝水以及用冰塊敷物理降溫。”
我看着藍，“服藥三個時辰內不得飲食更不得飲水，否則誰也救不了。”
藍咬咬牙，“可能你的治療方法自有道理但是眼前放着高燒四十度的傷者不管，還不允許採取任何降溫措施，我懷疑這樣做十分愚蠢！”
沒想到阻止她的不是我而是白城，“好了，藍，我的身體原本疼痛難忍而且體溫過低，你要知道體溫過低遠比體溫過高危險的多。現在開始發燒可算作藥物起作用的結果，還差兩個時辰而已，眨眼便過去。”
藍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母親，“媽媽，如果被唐簡威脅了你就眨眨眼，有我在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白城輕輕嘆息一聲，“藍兒，媽媽一生自私自利精於權謀和算計，你覺得唐簡一個黃口小兒在青梅之地能夠威脅我么？只是他用的治療方法和藥物獨樹一幟，很多人認為已經早已失傳的方法，因此你才會覺得奇怪。其實中醫之術治病很多神奇和看似不合理之處，但是都有着其內在的通聯和道理。”
“既然你來了那麼媽媽很正式的問一句，你心中可有過一絲若干年後回歸青梅之地的打算？可曾有過成為青梅新王的想法？”
我以為這個話題他們母女早就溝通過，誰知才剛剛開始，白城並不是高燒糊塗了才當著我的面談這些，而是這是她的特殊策略。而且在嚴重的高燒之下找一件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是十分明智的，但並不是隨便找個人找件事都能轉移她的注意力，必須找一個十分重要的人，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才行。
青看着白城，緩緩坐下，稍微思考了一下，“想過一點，但是我並不覺得自己適合成為青梅之王，而且我也不覺得自己血統純正。一切都是未知，我不知道自己的將來會如何，這次我只是回來探望你而已。”
白城輕輕點頭，“想過就好，至少還保有一絲希望，因為你自己認為不合適的事情未必就不適合你，你自己認為擅長的事情未必能夠做到傑出。一個人的一生最難的不是了解別人而是了解自己，一個人通常活到幾十歲卻不知道真正的自己到底什麼樣，是不是有些可悲？”
“青梅的未來在你們年輕人那裏，不在我這裏，我只是一個特殊時刻的特殊過度而已。你們都覺得我只關注自己的利益卻不知道我早已將自己全部身家都捐給了青梅，我不是在贖罪，因為我做再多也無法贖罪，我是在給你鋪路，在我心中到最後青梅之地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安全最美好之地。雖然你並不是生在這裏也沒有長在這裏但是你是我的女兒，是白家唯一有資格的繼承人，我在你身上的希望很大。我從不願意去干涉你的自由，可是人卻絕不僅僅為了自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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