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旗號各舉
仲杳組織了一支妖怪工程隊,由紫蘿統領,囊括了之前挖掘貫山靈渠的好手,只在夜晚施工,兩天就在河神廟周圍挖出一圈溝渠,將河神廟所在的臨河山崖與居民點分隔開。
妖怪能做的不只是挖溝,仲杳還把哨探任務交給了鷹王。他能在千丈高空俯瞰大地,方圓百里的動靜都能一清二楚。而以他結丹妖怪的境界,就算被修士發現,也無人奈何得了他。
卧槽老人算得挺准,一切準備就緒,就在第四天清晨,鷹王發現一支船隊由三江口靠岸,卸下大批士兵,還混雜了若干道士,自然是杜國出手了。
不過鷹王報告的細節卻讓眾人膽戰心驚,光士兵就有兩千多,加上道士和閑雜人等,足足三千!
“我們貫山諸家在這裏千年耕耘,也被魔魘逼壓了千年。好不容易讓祖宗成神,庇護我們這些後人,杜國那幫蟲豖就來過問貫山之事了,他們該死!全都該死!”
在場的伯家人群情激憤,比仲杳還激動,伯洪虎的嗓門最高。
他原本不覺得杜國會這麼下作,現在終於信了,當場暴跳如雷,頭上紅髮頜下紅鬍子輝光熠熠,真如火燒。
“來多少殺多少,貫山是我們的家,絕不能讓外人奪了去!”
伯明翰正要跟着父親叫囂,妹妹伯明月搶先拔劍宣告,引得伯家妹妹們同時呼喝,嬌聲一片。
“為守土流血是榮耀之事!”
“伯家女兒的血就為此刻而流!”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
“見敵就殺,絕不猶豫!”
仲杳苦笑着跟季驕嬈一同安撫伯家妹妹,士氣高昂很好,可真讓你們去流血,那就捨不得了。
伯家最早在貫山紮根,早年跟妖怪盜賊周旋,修的又是火系劍法,性子最爆烈。被迫退到石山挖礦被他們視為棄土的恥辱,對土地得失最為在意。雖然杜國那幫人為的是河神,但在伯家人看來,也是對貫山的侵辱,絕不可容忍。
“那個叔天朗,是要讓叔家從貫山四家裏除名么?”
相比杜國人,伯洪虎對引狼入室的叔家人更憤恨,但也知道目前主事的不是叔天雄一脈:“那就怪不得咱們把他那一枝徹底剷除了,不然不好意思向叔家先祖交代。”
說到這個,仲家人都面露慚色,仲善存更低頭無語。
仲杳以一人之劍退敵後,叔家大院裏亂成一團。保護兩人的鄉衛跑了回來,報告說兩人並沒有被挾持,而是自願跟在叔天朗身邊。很明顯,這兩人投向了叔家。
仲至強咬着牙哼道:“我與那佘氏再無干係!她不再是仲家媳婦!”
仲善存噗通跪下,凄聲道:“她畢竟是我娘,留她一命吧!“
眾人都看向仲杳,仲杳嘆道:“此刻她在那邊,恐怕還在求統領那支軍隊的大人留你一命。”
旋即淡然笑道:“不過……我們會留她一命的。”
豪言壯語好說,實際打起來就難說了。
按照仲杳的佈置,貫山劍宗弟子,梓原鄉衛,還有伯家那邊調過來的丁壯進入戰位,仲杳則在河神廟前與季驕嬈並肩而立。
“這麼大張旗鼓的做什麼,有我在呢。”
正要跟季驕嬈說那件事,敖盈盈自廟中走出,對仲杳這番準備很不以為然。
她叉着腰放豪言:“反正下面河谷也沒咱們的人了,我興個風作個浪,別說三千士兵,三萬照樣讓他們餵魚!”
仲杳沒好氣的道:“你想遭天罰也別牽連我,別忘了我也是檢校灰河!咱們頭上沒有上神,擅自興風作浪,恐怕會天打雷劈的!”
“就算打不死你我,周邊三條江的河神可不會坐視不理,他們哪會放棄這種奉天伐罪的機會?”
“而且……”
話沒說完,敖盈盈拍着他肩膀打斷:“你這人啊,除了個子矮長相平平無奇外,哪裏都好,就是還有一點,膽子太小。”
她挺胸昂首,傲然的道:“有你敖姐姐我在,眼下這事算得了什麼事?我不是說了么,要把這些傢伙抓來切碎了烤串吃,我是認真的!看看他們只敢從三江口那過河,不就是怕了我么?”
仲杳正想說,就因為人家怕了你,才肯定會有所準備啊。
沒等他說出來,敖盈盈身子一僵,臉頰抽搐起來。明顯可見的漣漪在她身上盪開,那是水氣被擾的動靜。
“該死!他們好像又丟了尊河神像,比之前那尊更大香火更旺了!”
敖盈盈奮力一掙,破開水氣,狼狽的道:“我得趕緊回水府蹲着,不然上次收服的那些杜江水妖就要造反了!”
大波浪蛟蛇女匆匆離去,投入河中,原本平緩的河面變得湍急起來,甚至出現了一個個旋渦。
這已在預料之中,仲杳並不意外。對方就是奔着灰河的龍氣而來,又怎會放任敖盈盈這個最大的威脅不管?
杜江河神應該還沒將杜國境內其他之流的龍氣匯聚到一起,晉陞到足夠位格,直接跑過來跟敖盈盈斗,既未必討好,又容易被宛江羅江的河神趁虛而入,作了黃雀。所以必然會像上次那樣,用三江口那裏的杜江河神像壓住她,再由河神廟這邊下手。
“敵人動了……”
季驕嬈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遠處的叔家大院裏,杜國軍隊已在中午進駐了大院,用布幔和術法遮掩,自遠處看去迷迷憧憧,見不到細節。
此時已是未時末刻,對方有了動靜。一隊隊士兵列隊而出,朝着河神廟而來。
隊列中豎起兩面大旗,卻不是杜國的旗號,而是白底黑字的討伐之旗。
“討篡神魔子!仲杳十惡不赦!”
“伐手足相殘!叔家冤魂待雪!”
果然,杜國還是打着叔家旗號,雖然一看就知是杜國想奪灰河龍氣,可杜國的旗號沒打出來,南北兩國也不好明着出手。而要暗着出手,他們既沒叔家這個借口,反應也沒這麼快。昨天妖怪們才報告說有來行跡不明的人渡過宛江羅江,潛入了貫山。
兩國只來得及派來探子,目睹眼前這一戰。
季驕嬈催促:“開始吧。”
仲杳點頭,向遠處待命的仲善存擺擺手。
仲善存傳下令去,兩桿大旗也在山崖上升起,旗杆足有十丈高,素麻旗面長五丈寬兩丈,迎風招展。一桿寫着“貫山劍宗開宗立派迎賓客”,一桿寫着“伯仲叔季四家劍法今合一”。字比對面的還大,對方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大旗立起,一道橘黃劍芒衝天而起,緊接着是一道白光劍芒,都在數十丈高處炸開,宛如禮花。
季驕嬈拔劍脆喝,揚手甩出一道清光劍芒,竟升到了百丈高處才綻作碎芒。
最後是仲杳,他沒用風影月竹劍,而是一柄尋常鋼劍,射出道瑩瑩水光。雖然只到十多丈高度,但這也到了鍊氣宗師的境界,沒太丟人。敖盈盈壓榨叔天雄等人殘魂拼出了叔家劍法,他臨陣抱佛腳,倉促修鍊到了鍊氣一層。
四道劍芒升空,像是迎賓禮花,宣告了貫山劍宗成立。以此世宗門的規格來看,有四門相性不同的劍法,也都有鍊氣宗師坐鎮,立起的宗門雖然還上不得檯面,但也有足夠的資格了。
這四道劍芒讓對方有些意外,行軍隊列緩了下來,後方若干人群聚,應是商討對策。
這邊仲杳對季驕嬈說:“小竹啊,有件事跟你商量下,先聲明一下,不是我有意隱瞞,或者對你不滿,你可不要生氣。”
季驕嬈眨眨眼睛,微笑着道:“還說這些做什麼,只要是你真心所望,那就是我真心所望,我怎麼會生氣。”
問題是我要說的事情,恰恰不是我真心所望啊……
仲杳仰頭看高了他大半個頭的少女,心說我的真心所望當然是……咳咳,現在還不行,不能是這個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