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邊蹲着去
第2章一邊蹲着去
燈火通明,這喧囂的城市,總有一些東西與它格格不入。
現代化氣息濃重的商業街中間,一座復古的三層破酒樓,更是如此,它安安靜靜的夾在這些高樓大廈間,就像價格沒談好的釘子戶一樣,怡然自得的躺在搖椅上,慵懶的閉着眼,享受着雲淡風輕。
但……
這個“釘子戶”酒館,不是誰都能看見它存在於高樓大廈間的。
比起旁邊鋼筋水泥的大廈,此時的酒樓更多了一絲煙火氣。
是真的煙火氣,酒樓着火了,還冒着煙。
“大師傅又把廚房燒了?”
“搞個鴨兒哦。”
“子兮子兮,如此敗興何?”
“F***”
……
酒館裏,樓上樓下,賓客滿座,一片繁華,一片咒罵。
八仙桌上,談笑風生,各色食客等待着酒菜上桌。
有胖的,瘦的,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
有彬彬有禮,着裝西服的紳士。
有囂張跋扈,一身戎裝的將軍。
有漢服,唐裝,還有掛着朝珠的清朝遺老。
有頭戴羽毛帽的土著,還有穿着束縛衣,勒得眼珠子快要掉出來的異國女人。
當然還有屌絲和肥宅。
這酒館,活脫脫像是在舉辦一場大型cos秀。
聽見廚房被燒。
八仙桌上,交頭接耳,謾罵聲不絕。
“吱呀!”
這時,酒館的大門被推開了,樓上樓下一下子鴉雀無聲了,目光都落到了來人的身上。
一個清秀的年輕人,掛着如春風拂面般的笑容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隻爆炸頭的胖倉鼠。
一人一倉鼠拖着一隻麻袋。
食客們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樣,一下爆笑起來,好似欣賞餐前節目一樣。
但唯獨沒有欣賞的意思,更多的是不屑和譏笑。
李常洛和黑娃,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倆徑直走向了一張空閑的八仙桌,一屁股坐在木凳子上。
“客官,不好意思,這裏禁止帶寵物入內。”
一個搭着破抹布,穿着服務生衣服的店小二扭着腰迎了過來,他笑起來連眼睛都看不見了。
聲音嬌氣,是個可愛的男孩子。
李常洛望着眼前這個不倫不類的店小二,笑嘻嘻的說:“哦,這是倉鼠,它是我的食物,不是寵物。”
黑娃怒視着李常洛,惡狠狠的罵了句:“慘不忍睹。”
又細細琢磨,這詞語好像用在這裏不恰當,應該用慘無人道,或者慘絕人寰,至少豬狗不如也是很貼切的。
“人家說你呢。”店小二指着李常洛,然後嬌羞着對旁邊的黑娃說:“客官,請你處理一下,好么。”
酒館裏,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鬨笑。
李常洛臉上依然笑着。
但心裏卻對着店小二,齜牙咧嘴了。
我特么抽你,打斷你的狗嘴。
踢你蛋蛋。
戳瞎你的狗眼。
對了,你沒眼睛。
哈哈哈哈,你他娘的眼睛哪去了。
“開玩笑呢,開玩笑。”店小二似乎感覺到了李常洛殺人的怨氣,又點頭哈腰的說:“二位爺……”
說完,他拇指搭在食指上,眯着眼帶着笑,對李常洛和黑娃,比了個愛心。
愛你個鬼啊。
李常洛一邊在心裏繼續罵著他祖宗,一邊也笑嘻嘻的回了他一個愛心。
黑娃看了看自己短小的爪子,放棄了。
“您們真有趣。”店小二終於睜開了眼睛,但……
眼睛太小,還不如閉着。
“二位爺的酒菜錢呢?”店小二插着腰,翹着臀,一字一句的說:“吃!白!食!可!是!會!被!扔!出!去!喲!”
語氣也變得可愛起來,讓人起雞皮疙瘩。
這詭異的畫風,讓李常洛不自主的腦補出了一道畫面。
穿着水手服的美少女,背對着自己,站在月亮下。
然後,突然轉過身來,竟然是個豆豆眼的男人。
人家要代表豆豆眼,錘你一頓喲,你要棒棒噠。
不過,被扔出去,意味着什麼,李常洛很清楚。
他將麻袋遞給店小二。
麻袋有股子大海的味道。
店小二有些嫌棄的接過破麻袋,蘭花指拎着袋子一抖,一塊塊的屍參就從裏面滾落出來。
“屍參怪!?”
酒客們又是一陣“憨態可掬”的大笑。
這些笑容,就好比一個人在啃着龍蝦,吞着鮑魚,鄰桌來了一位客人,自信滿滿的吼着要上一盤法式鵝肝,並且註明多放大蒜不要鵝肝,一樣可笑。
店小二扔掉麻袋,從胸前掏出一塊繡花鴛鴦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的蘭花指。
擦完又聞了聞,手指上那股子大海的味道猶在,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還覺得挺好聞的。
李常洛也不自覺的摸了摸褲襠。
“行吧。”店小二指了指牆角的位置,不屑的說:“不過,得蹲那裏去喲。”
李常洛瞥了一眼,牆角邊零零散散的蹲着一群人,就像乞丐。
“這不是有桌么?”
“客官,你們來晚了喲,下次來晚可就得蹲門外去了喲。”
李常洛憤怒至極,心想着,這桌老子坐定了,耶穌也攔不住我,老子不僅坐,還要坐到桌子上去,誰鳥你。
然而,他卻搓着手,嘻嘻笑道:“遲到是不好的習慣,該罰,得罰,不能慣着我們,不過,您這是什麼意思?”
李常洛小心的撥開搭在自己肩上的刀。
“呵呵,我以為你要掀桌子喲。”店小二笑着,滿足的將一把比他還長一大截的長刀,用蘭花指捻着刀身,慢慢的送回了刀鞘里。
這刀,要是打起架來,得多久才拔得出來,李常洛很滿意自己的水果刀。
見李常洛和黑娃,規規矩矩的蹲在了大門邊的牆角邊,店小二才眯着眼,微笑着,風情萬種的扭着腰離去。
酒樓里,酒客們很掃興,哀嘆一聲,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角色里,該儒雅的儒雅,該剛正的剛正,該裝逼的裝逼,又是一片繁華。
李常洛剛蹲下,就湊過來一個人。
這人,長須白面,一副不怒自威的容貌。
他穿着一身華貴的古裝禮服,但是李常洛看不出來這是哪個朝代的打扮,他只注意到,這個人的頭上戴着一頂冠冕。
冠冕前後,還掛着五色彩玉的旒,一共九串。
這冕旒,自己太熟悉不過了,那些電視劇里的皇帝,諸侯,王爺就帶着這玩意兒。
李常洛明白此人的身份不簡單,可是為什麼也蹲這兒來了?
難道……
難道自己是遇上那種隱於市的大人物了?
然後,自己與他相談甚歡。
對方將自己漂亮的千金嫁給自己。
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當個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贅婿?
想到這些,李常洛樂開了花,急忙想去跪舔此人。
不過,隨着這人靠過來的,還有一股米田共的味道,熏得李常洛禮貌的低頭將鼻子埋到衣袖間。
“美兮美兮,病如西子勝三分。”
“小娃子,你看他走路風姿綽綽,柔若無骨,美兮美兮。”
李常洛立馬就明白這男人竟然對那妖嬈的店小二有意思,他桃花滿面,眼中的秋波一直跟着店小二的方向飄去。
“你喜歡他!?”李常洛問他。
“不,我只愛他走路的姿勢,扭來扭去,扭來扭去,妙哉!”
黑娃一臉敬佩的說:“朋友,你這愛好真是獨來獨往啊。”
“那是獨具一格,蠢貨。”李常洛糾正他。
很頭痛。
教一個歪果怪說成語很頭痛。
長須白面的男人還想說什麼,就聽見這酒館裏傳來一嗓子女人甜美清脆的吆喝聲。
“上酒。”
李常洛瞧見一個身着青衫長裙,身材曼妙的漂亮女人,倚在二樓的欄杆上,笑面如魘。
手裏握着一把大勺,與她格格不入。
從她的身後,忽然飛出一群長着蜻蜓翅膀的小人兒。
它們有的端着菜,有的提着酒壺。
在青衫女人的默許下,這些蜻蜓小人兒,將手中的酒菜紛紛送到了八仙桌上。
隨着酒菜入席,這群儒雅,紳士,體面的人就像餓狼一樣,搶食着酒菜,就連灑落在桌子上的酒,也有人伸長了脖子去嘬,吃相難看。
然而,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這群酒客慢慢的也變了模樣。
穿着西服的老虎,披着鎧甲的野豬,裹着長裙的雞……
不僅有“動物”的怪物,還有披着風衣的可樂,渾身纏繞着電線的“人”……
牛鬼蛇神,應有就有,整個酒館裏的酒客全變成了怪物,它們正在貪婪的大塊朵碩。
什麼是魚龍混雜,這酒館裏,此刻是完美的詮釋了這詞語的意思。
當然,這酒客里,只有一人沒有任何變化,那就是李常洛。
雖然蹲在門口,不過這群“乞丐”也享受到了酒食。
李常洛也訕訕的接過小蜻蜓怪手中的一瓶子酒,仰頭就喝。
喝完,再從下打量一番自己的身體,又摸了摸臉,然後,很失望的嘆了口氣。
“你就是那個大家口口相傳的人妖怪?”
蹲在李常洛旁邊身着華服冕旒的長須男人哈哈笑道。
李常洛只覺得臭氣熏天。
臭得上頭。
轉頭一看,這男人的模樣竟然變成了一坨大便,帶着冕旒,身着華服的人形大便。
似乎還在冒着熱氣?
自己剛剛還想着去跪舔他?
還舔不舔。
李常洛顧不得自己迎娶白富美的美好願望,開口罵道:“你個大便怪,我一馬桶塞子送你回老家,你信不信?”
他一邊說著,一邊捂着鼻子,離大便怪遠些。
每個人都有痛點,李常洛也不例外。
然而,大便怪親切的又靠了過來,說:“你新來的?”
是新來的。
李常洛醒來的時候,就來到了這個世界,這裏彷彿是個和原來差不多的平行世界。
一切都是那麼熟悉,一切又是那麼陌生。
有車,有樓,有炸雞,還有會開車的老司機。
他遊走在繁華的街道上,想要問問路人,這是哪?
我要找警察叔叔。
我要回家。
可直到他嗓子都啞了,也沒人搭理他,他才明白所有的人都看不見他。
他的身體也在慢慢的褪色,直到快要消亡的時候,遇到了黑娃。
是黑娃帶他到了這座奇怪的酒館裏。
他這才知道,從古至今所有死於非命的人都會來到這裏,都會變成怪物。
扯蛋的是,生前死於何物,死後也會變成何物。
比如,黑娃為什麼那麼黑,還是只倉鼠,因為他是個可愛的外邦白人,在廣大網友的見證下,表演倉鼠啃火焰玉米。
火焰玉米沒啃成,倉鼠把自己給燒起來了……
這得多作?
而李常洛,他能回憶起來生前的最後畫面,似乎在吃檸檬……
來到這個世界的人,不,來到這個世界變成怪物的人,都得靠着怪物酒館裏的酒食維持形態,避免消亡。
然而,為了獲得食物,就得去接取酒館裏每月發佈的任務,獵殺其他的怪物或者完成奇葩任務來換取酒食。
酒館裏,像這樣大規模的怪物聚餐,也是一個月一次。
能分到食物的怪物得生。
沒分到食物的怪物就得滅亡。
這是李常洛第一次參加酒館的聚餐。
李常洛才來到這世界不到一個月,對於這座神秘的酒館知之甚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