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挑釁

高等部二年C班，第二節課的鈴聲響起，一臉倦意的風嘯頭髮糟糟地走進教室，他昨晚在實驗室混到了半夜，今早差點沒按時起床。

鈴聲早已響起，風嘯正站在講台上，但C班的許多學生仍然自顧自地談天說地，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克魯伊雙手拄着課桌，眯眼看着風嘯，唇邊泛起一絲自鳴得意的淺笑，“小子，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

他昨天就到處打聽過了，這看似背景很大的風嘯只不過是和校長助理有點關係罷了，既不是名門望族，也沒有通天的後台，根本不足為懼。

“已經上課了，大家保持安靜。”被任命為班長的露西有些焦急地沖那些大吵大鬧的同學喊道。

那些學生看了眼露西，臉上明顯有些遲疑和為難，但很快又硬起心腸，故意大聲叫嚷，唯恐天下不亂。

其實，他們又何嘗想羞辱風嘯，但一想到克魯伊的強勢霸道和他手裏的一些把柄，他們就沒了逆反的勇氣。

“你們···”一直都是溫溫柔柔的露西不禁皺起了好看的翠眉，粉嫩的小臉上滿是怒氣。

這些人怎麼能這樣？風嘯根本就沒有他們想的那麼不堪

“沒事的，露西，你先回座位吧。”風嘯臉上的神情卻十分平靜，看不出半點的憤怒，就像一汪深潭。

露西看了他一眼，雖然心裏仍然很是憤懣，但還是聽話地回到了位子上，同桌的傑西卡則一臉憂鬱地看着她生氣時別具風味的側臉，心裏嘆息不已：“露西這妮子是真的淪陷了，她以前怎麼會為了這種小事生氣啊···”

風嘯環視了一圈所有吵吵鬧鬧的學生，一聲不吭地點開了電子界面，一個個地劃出他們的名字，形成了一張名單，清脆的提示聲在教室里響個不停。

那些學生看着自己的名字被劃分出來，心裏驀地升起了一絲不妙的感覺，聲音也不知不覺小了下去，最後，整個教室只有那冰冷清脆的電子聲音。

“風，風老師，您這是在做什麼啊？”最前排的露西也有些懵，不自覺地問了出來。

風嘯劃出了最後一個名字，然後雲淡風輕地答道：“沒什麼，只是在他們本門課程的成績欄里填上不及格罷了。”

全場瞬間變得如死一般寂靜，那些被劃出名單的學生更是目瞪口呆，一個個不敢置信地張大了嘴，不可思議地看向風嘯。

不及格！？

在這個平均分超過90分的臨嵐書院，這個遍地天才的臨嵐書院，不及格就跟考上頂級科研大師助理一樣困難。而且，幾千年的學校章程明確規定，只要任一學期出現任何不及格的科目，該生將在學期結束后被直接勸退，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一想到這樣的嚴重後果，這十幾名成績中等，好不容易才晉陞到高等部的學生都被嚇得臉色蒼白。

“對不起，風老師，我們···”其中一名相貌明麗，身材不錯的女生立即站了起來，滿臉焦急地想要解釋。

她也有些把柄在克魯伊手裏，但相比於勸退，簡直不值一提！

“風嘯，你也太膽大妄為了吧！”這個時候，一聲富有磁性的聲音打斷了少女的話語，只見一直穩坐釣魚台的克魯伊一臉不屑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直呼風嘯的名字，“就算你是我們班的指導老師，是這門課的任課老師，也沒有隨便給定成績的權力，你頂多只能決定20%的平時分！”

聽到克魯伊傲氣滿滿的發言，一眾慌張不已的學生也逐漸放下心來。

對呀！指導老師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權力？再說了，書院方面也不可能任憑十幾名學生被勸退！

“是嗎？”風嘯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這讓此刻自命不凡的克魯伊更加惱火！

“風嘯，你作為我們班的指導老師，不知道教師的責任和工作也就罷了，還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你覺得誰會服你嗎！”克魯伊的忠實小跟班布魯尼聲援一般地站起來，毫不客氣地指責道。

克魯伊頓時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

風嘯嘴角微抽，只覺得眼前的一幕格外搞笑。

這些事態明明是由他們挑起的，怎麼還有臉把責任推到他身上？

“呵呵···”風嘯面無表情地“嗤之以鼻孔”，點開了電子界面上的通話設置，徑直撥通了某人的語音電話。

片刻后，語音電話接通，裏面傳出一聲嬌糯甜美，但無比熟悉的聲音，“風老師，您現在不是在上課么？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

眾人都是一呆，這不是校長助理菲尼斯小姐的聲音嗎？但是怎麼可能如此甜美，甚至帶着一絲恭敬和······撒嬌！？

這還是那個被全校人暗地裏稱為“鋼鐵石女”的菲尼斯嗎？！

“咳···”風嘯倒是沒有什麼想法，因為菲尼斯對自己的態度始終都是這樣，“菲尼斯小姐，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您請說。”

風嘯掃了眼克魯伊等人，平淡的眼神讓眾人心裏蹭蹭地直冒寒氣，“我是想問一下，作為高等部二年c班的指導老師，我是否有權力開除其中的十三名學生。”

電話那頭瞬間沉默了下去，幾秒后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風老師，您能告訴我為什麼要開除這麼多學生么？”

風嘯也不說明事態，只是淡淡回答：“沒什麼別的原因，就是他們在課上大聲喧嘩，打擾了其他同學上課。”

輕描淡寫的解釋不僅讓班裏的學生一陣無語，電話那頭也是一陣無語。

克魯伊則是不屑地看着風嘯，心裏暗笑，“這貨也太自以為是了吧！這麼點芝麻小事就想開除我們？”

其他人也大都覺得風嘯是在故弄玄虛。

但下一秒，菲尼斯的回答卻讓這些人頓時一愣，心裏陡然緊了起來，“風老師，此事已經超過了我的權限，請容我聯繫一下校長大人。”

“好。”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包括克魯伊在內的十三人都覺得每分每秒是那麼的漫長，那麼的煎熬。

“風老師···”五分鐘后，菲尼斯的聲音打破了教室的絕對寧靜，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克魯伊額頭滲汗地握緊了拳頭，死死地盯着語音界面，其他人則是神情僵硬地仰着腦袋，彷彿在等待審判。

“您並沒有開除學生的權力。”

克魯伊等人頓時輕鬆下來，已經跳到嗓子眼的心臟再次落回了胸口，此時此刻，他們從沒覺得菲尼斯的聲音有比現在更加好聽，簡直不啻於仙音。

“哈哈，我就說吧···”克魯伊大笑一聲，正想繼續嘲諷風嘯，只是下一秒，電話里又傳出了菲尼斯的聲音，“但是，校長大人已經同意了您的開除申請！”

如風捲殘雲，蝗蟲過境一般，克魯伊他們心裏的慶幸，開心瞬間消散了個乾淨，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從巔峰瞬間跌落到谷底。

“麻煩你了，菲尼斯小姐。”風嘯絲毫不覺得意外，憑他現在展露出來的背景，別說開除十幾個學生，就是直接當上副校長也綽綽有餘。

只是他志不在此罷了。

“不謝！”菲尼斯甜美地回了一聲，語音電話戛然而止。

“好的···”風嘯看向那十三名幾乎石化了的學生，“你們現在已經不是臨嵐書院的學生了，還請立即離開教室。”

“不！”除了獃獃站着，不知所措的克魯伊，眾人無一不像落水的乘客一般，瘋也似地沖向了風嘯這條唯一的小船，“風老師，風老師，我們不是故意冒犯您的，這些都是克魯伊的主意！”

“風老師，您原諒我們這一次吧，我保證不會再犯了！您給我一個機會吧！”

···

這十二個人一邊痛心疾首地反省着自己的過錯，一邊聲淚俱下地批判着克魯伊的罪行，就是克魯伊最忠實的跟班布魯尼也是一樣。

至於克魯伊，他除了渾身發軟地靠在椅子上，想像着被開除之後將受到家族鄙夷，甚至放棄的悲涼處境外，再沒有別的舉動，因為他清楚，就算他現在找風嘯服軟求饒，也肯定無濟於事。

風嘯任由身前的十二人不斷向自己道歉，甚至有幾個女生都哭了出來，但他並不憐憫，看慣了生死和殺戮，風嘯早已忘記何為同情。

但下一刻，當露西用楚楚可憐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時候，風嘯知道，他可能得自己打臉自己了。

“風老師，請您看在他們都是初犯的份上，饒過他們這一次好么？”露西微蹙着修長的黛眉，柔柔弱弱地向風嘯求情道。

“唉···”風嘯在心裏嘆了一聲。

他能拒絕么？他不能啊，“既然班長都給你們求情了，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都回座位吧！”

班裏的幾十名學生再次愣住了，就連那十二名哭天搶地的少男少女也都有點不敢相信，剛才他們求得多拚命啊！幾乎就要跪下了！但不管他們怎麼說，風嘯都是一塵不變的冷漠，壓根沒有寬恕的意思，結果露西就說了一句話，這麼嚴重的懲處就被瞬間撤銷了···

難道長得好看就有這麼大的優勢？

風嘯果然還是一個容易受美女蠱惑的年輕人啊···

“謝謝你，班長！”雖然心裏有些誹謗，但眾人還是發自內心地沖露西鞠躬道謝，一個個都喜不自勝的。

露西的一句話，挽救了他們的人生啊！

“不用不用！”露西忙是擺了擺手，“你們快點回座位吧！都上課二十多分鐘了。”

這時，心中燃起一絲希望的克魯伊跑到了露西身邊，一把握住了露西白皙晶瑩的小手，有些惶恐地懇求道：“露西，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的情份上，你也幫我求求情吧！”

在退學這天塌一般的重壓下，心高氣傲的克魯伊也再不復之前的囂張跋扈。

克魯伊和露西其實頗有緣分，從初等部一年級就同班，六年的時間裏，兩人的感情一直不錯，克魯伊也曾追求過她，只是被她委婉拒絕了，但失敗后的克魯伊也沒有惱羞成怒什麼的，反而在露西遇到困難的時候出手相助，可以說，整座書院裏，除了身邊的一些女伴，露西最好的異性朋友，就是克魯伊了，儘管他身上有不少的壞毛病！

“你，你別激動！”露西像是觸電一般，急忙將自己的小手從克魯伊手裏抽了出來，還下意識地看了眼表情淡然的風嘯，像是害怕被風嘯誤會似的，急忙說道：“我們的確是不錯的朋友，但你今天做的一切確實很過分！要想得到風老師的原諒，你必須親自過去道歉才行！”

克魯伊苦笑了一聲，心裏有些憋屈，但終究還是深吸了口氣，誠懇地看向講台上的風嘯，深深地低下了頭顱，“風老師，我真的不想被開除，請您原諒我一次，學生願意接受其他任何懲罰。”

風嘯淡漠的眼裏微微起了一層漣漪，他怎麼會不知道克魯伊的真實想法，無非就是覺得他是一個背景手段通天的人物，但風嘯也看得出，克魯伊這個人自傲而不自負，至少能夠很快地認清局面，就像現在，他的道歉中聽不出一絲不服，一絲勉強和一絲怨恨，只有謙卑和誠意。

這樣的心性，對於他們這些富家公子哥來說，也是委實難得的。

“你不錯。”風嘯非但沒有為難他，反而反口稱讚了一句，這讓班裏人都聽得一愣一愣的，清一色的滿臉懵逼。

克魯伊也是一頭霧水地看着風嘯，但很快他就領會了風嘯的意思，這一刻，年輕導師在他心裏的形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凡一個人有這樣心胸和智慧，就絕不會單純地依靠權勢。

就像他祖父說的，一個人的度量是和他的能力成正比的。

這一刻，克魯伊也意識到，他之前的挑釁和輕視完全是自己淺薄的眼光和所謂的伸張正義導致的。

想到這裏，他不由倍感羞恥和愧疚，一向以才華橫溢自居的自己竟然如同一個跳樑小丑一般，甚至不惜逼迫同窗和他一起胡鬧。

“謝謝導師！”克魯伊低下自己因羞恥和窘迫而漲的通紅的俊逸臉龐，逃也似地回到了座位上。

“現在我們開始上課。”風嘯站在講台上，點開了屏幕上的課件。

大家都一副嚴正以待的樣子，心裏卻沒有太當回事。

雖然眾人都已經被風嘯超然的權勢鎮住了，但風嘯畢竟太年輕，大部分人都覺得風嘯不可能有什麼才華，頂多就是照本宣科，尤其這門必修課程還是號稱能源學中最艱深，最多學科交叉的《晶石纖維管導熱原理》。

“纖維管導熱是航空飛船的能源傳遞基礎，我今天要講的就是改善纖維管介質的一些方法··＂開始講課的風嘯完全沒了之前在典禮上青澀和僵硬的樣子，神情無比自然，言語溫和而流暢，聲音醇厚好聽。

眾人都是眼前一亮，紛紛打起了精神，開始認真地聽了起來。

幾分鐘之後，除了對風嘯早有所解的露西，其他二十九名學生都已經徹底驚呆了，他們駭然發現，風嘯所講的內容跟課本上的章節完全不同，班裏的一些學霸則逐漸意識到，風嘯所講的，完全是這本書所有分散知識點的濃縮和精簡，所有理論都被他用極其淺顯易懂的語言娓娓道出，橫亘於能源學，機械學，化學等諸多領域的纖維管竟然被這個年輕導師以庖丁解牛般的技巧剖析開來，一時間變得無比透徹，清晰！

“今天的課到此結束，請大家在下周一前完成我佈置的作業。”一個小時轉瞬即逝，當風嘯宣佈下課的時候，所有學生還在那裏一邊回憶着風嘯的話，看着課件，一邊埋頭做着筆記，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陶醉於知識的驚人魅力當中！

風嘯先是看了他們一眼，神色再沒有之前的冷漠，而是多了一份溫和，然後便獨自一人轉身往教室外走去。

“風老師，等等我！”第一個離開座位的是露西，她火急火燎地收拾好東西，焦急地追向已經走出了教室的風嘯。

而這個時候，教室里的學生都露出了艷羨的表情，不是羨慕風嘯，而是羨慕與風嘯關係極好的露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