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敲詐
今年稅賦已經交過，官府貼出這告示。表明這筆作為軍餉的錢糧，要在老百姓身上出。讓百姓怨聲載道，議論紛紛。
“為何要在我們縣城籌措錢糧？”
“我們縣城雖然沒有大隊黃巾賊作亂，卻匪患叢生，官軍不幫我們剿匪倒還罷了，竟然還在我們身上籌措錢糧，真是太過分了。”
一萬株金錢、兩千石糧食均攤在城內百姓身上並不算太多，但此時各家糧食幾乎已經告罄，都在等着新成熟的小麥補充。在這種情況下，百姓自然不想將餘糧拿出，畢竟自己拿出一些，家中人就要少吃一些。
衙門的差官挨家挨戶去籌措錢糧，百姓很是抗拒，紛紛找借口推脫。百姓以為差官會強行帶走糧食，不過讓他們奇怪的是，只要是自己一推脫，差官扭頭就去了別家。
天色漸晚，外出辦事的差官回到府衙。不過征來一百多石糧食，錢財更是少的可憐。一萬株金錢可是相當昌黎一年中二分之一的稅賦了，百姓根本無力支持。
對這個差事縣衙中的人都不想做，都向縣令建議，讓趙逸到別處籌集錢糧，昌黎縣城實在太窮了。
縣令面露難色的看了看趙逸：“趙大人，您也看到了，城內百姓餘糧不多，金錢更是無能為力，若是強制壓迫我怕會激起民變。”昌黎縣令對趙逸的計策很滿意也很贊同，奈何計劃不容易施行。
趙逸打量了縣令與差官兩眼，虧趙逸先前還以為這縣令有頭腦，現在看起來縣令的智慧是有了，卻不會變通。在府衙來回走動兩步：“昌黎縣最富的商人是誰？”
縣令管理縣城多年，對這件事情十分清楚，不假思索的回答：“城東的沈良乃我縣大戶。”猜到趙逸的想法，縣令提醒一句：“沈良此人十分小氣，趙大人想讓他出錢相助，恐怕十分困難。”當年鬧災的時候，縣令曾經去找沈良籌措賑災銀兩，卻被無情的拒之門外。趙逸此去估計也是無功而返。
趙逸先差遣一個差官到沈府通告，說自己稍後將到沈家拜訪。等了大約一刻鐘，趙逸就帶了二百兵士浩浩蕩蕩的前往沈家。
看到這種陣勢縣令呆了呆，趙逸與自己一樣同為縣令，為何人家出行就這麼前呼後擁的？疾走兩步緊跟着趙逸步伐。他真怕趙逸與沈良沒有談攏一怒之下縱兵搶糧，那問題就大了。
夜間行走的百姓看到這隊橫衝直撞的官軍，急忙讓開道路。本以為是要挨家挨戶搶糧，看到趙逸向著沈良家方向走去，才深深呼出一口氣。
古樸的府門前，兩盞宮燈搖曳着昏黃光芒，沈良接到趙逸拜帖后，急忙帶領家人在門前恭候。不時的東張西望等待着趙逸到來的同時，心中也在揣測趙逸的目的。
城內貼的籌措錢糧的告示，早早的就傳到沈良的耳中，不過他並沒有將這告示放在心上，官府愛怎麼搞就怎麼搞。
真正讓他忐忑不安的是剛剛差官帶來的話，讓他坐立不安。百姓對第一次來昌黎的趙逸不熟悉，但作為商人的沈良卻知道不少關於趙逸的事情。趙逸聲名已經在幽州涿郡呈放射狀往外擴散，加之廣宗大捷，更使得趙逸聲名鵲起，前幾天在冀州行商的沈良都能感覺到這兩個字帶來的傳奇與壓力。
此時即將看到這被人傳的神乎其神的男子，沈良除了有些期待外還非常忐忑，甚至有些害怕。怕對方會找自己麻煩。
西邊街道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與嘈雜聲，“來了。”沈良打眼就看到一襲白衣的趙逸，在兵士的簇擁下如同眾星拱月般的走來。趙逸比他想像的還要年輕好幾歲。
待趙逸快到府門前時，沈良疾走兩步拱手行禮，剛剛打算下跪。卻被趙逸一把扶住：“先生不必多禮。”
沈良與趙逸一對視就立馬察覺出趙逸與眾不同。趙逸是個深藏不露的男人，舉手投足帶着一股特殊的氣質，就算此時他面帶微笑，但那笑容內的玄機，仍教沈良不得不仔細玩味。
沈良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趙大人之名，我早已如雷貫耳，今日一見幸甚至哉。”
兩人客氣兩句，沈良將趙逸引入府內，忐忑的看着隨着趙逸魚貫進入府門的兵士。這趙逸年紀雖輕，卻總是做些別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真擔心趙逸會命令手下兵士搶奪自己的錢財，憑着自己院內那幾十名護院，會是趙逸這些兵士的對手么？
昌黎縣令也跟隨趙逸步入客廳，跪坐在了軟墊上：“沈先生之名傳遍三州，我剛剛告訴沈先生在昌黎，趙大人就立馬趕來了。”這句話抬高了沈良的名聲與地位，若是一般人早就面露喜色。
但沈良做生意多年，經常與不同的人打交道。心中對縣令的恭維話語很是受用，但是面部沒有絲毫變化：“縣令大人抬舉在下了，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商人，怎能與趙大人相比。本想去府衙拜會趙大人，卻沒想到趙大人竟然到我府上，真是折煞小人了。”趙逸今日清晨就已經到了府衙，若是想要拜會，白天就已經過來了。沈良知道趙逸二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必是有事相求。不過沈良並沒有主動詢問，若是官家在乎臉面不好意思開口，他就用這種場面話拖着，最好趙逸兩人失去耐性拂袖離去，那就皆大歡喜了。
趙逸打量了一下沈良的府邸，嘴角露出微笑：“沈先生過獎了，之所以來你府上拜會，因為你府內有錢糧，而我們的縣衙內卻沒有。”
趙逸這話說的很直接，讓沈良差點將剛剛喝下去的水噴出來，裝傻充愣的問：“趙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在趙逸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沈良就已經知道趙逸今夜前來的目的，就是想要自己拿出錢糧。
趙逸眉頭微皺：“沈先生都已經明白了我的來意，就算不想把錢糧借給我，也不用裝傻充愣的吧。我今天到這裏就是想借你一萬株金錢與兩千石糧食。”
沈亮臉色苦了下來，下意識的看了看院落中站着的二百多兵士，語氣有些顫抖的說：“對於現在的局勢大人應該比我知道的要詳細，此時各地烽煙四起，黃巾軍作亂，而且還有不少流寇活動，生意很難做。正如大人所言，我家中確實有些存糧，但是府內還有這麼多護院家眷等着吃飯，若是我將錢糧交給了大人，我這一家人就會活活餓死，希望大人能夠理解我。”言下之意就是不想把糧食借出來。說著沈良露出思索神情，好像下了什麼重要決定：“不若等今季小麥成熟后，我再將一些佃戶的租糧交到大人手中，您看可以么？”
距離小麥成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若是等到那個時間，趙逸這些人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
趙逸含笑打量着沈良：“沈先生說的話我完全相信，糧食這件事情就此揭過，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徵求沈先生同意。”
“請說。”沈良謹慎的看着趙逸，臉上露出謹慎的神情，沒有敢說那句‘大人有事請說，我儘力幫忙這話。’因為他也猜不到趙逸所求何事。
“我想讓我手下的親兵在沈先生院落裏面鬆鬆泥土可以么？”
這話讓沈良臉色都變了，鬆鬆泥土？說的很委婉，不就是想要抄家么。“府內有眾多家丁，豈敢勞大人手下親兵大駕，讓這些兵士留着力氣殺敵吧。”
趙逸緊盯着沈先生，語氣略帶陰沉：“我若是執意如此呢？”
看着趙逸已經有了揮手打算讓兵士動手的舉動，沈良臉色巨變，趙逸是幽州的縣令不會聽從昌黎縣令的命令。而且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商人，趙逸若是愛惜臉面不好意思直接開口的話，兩人還能糾纏一陣。
趙逸已經開口相借，而且手下還有不少蠢蠢欲動的兵士，沈良根本就不敢亂動，他若是敢動手，趙逸就敢給他扣上一個謀反的帽子，到時不僅家產全部充公，恐怕連自己的性命都會不保。
咬了咬牙沈良做出了讓步：“鬆土就不用了，我也是昌黎縣百姓。既然公文到了昌黎縣，我自然應該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剛才我沒有好意思說，在我的糧倉中還有陳糧五百石，若是大人不嫌棄的話，我願意將這些糧食化作軍糧，另外我願出兩千株作為軍費，大人您看如何？”趙逸與昌黎縣令不同，趙逸真的能做出這種事情來。與他先前立過的功勞相比，搶劫一個小商人實在是微不足道。
趙逸裝出驚訝的神情：“我怎敢要沈先生錢糧，這不是要沈先生的身家性命么？不行不行，我還是懇求沈先生讓我的兵士進入院落。”
你狠！沈良臉上已經有了細小的汗珠，這是對自己吐出的數量不滿意，若是兵士進入搜查，恐怕比自己報出的數量要多得多。
沈良深吸了一口氣，揮手讓在廳堂伺候的女僕下去，扭頭苦笑着說：“趙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此時下人已經被我支開，有什麼要求您直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