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幸福
沒等陳鵬宇回答,王淇不屑的撇撇鮮紅的小嘴說,“可拉倒吧!這方便麵味兒我都聞噁心了,就你們還當成好東西,真正的美食根本就沒有這麼濃郁的香精味兒!”
陳鵬宇的臉一僵,摟着王淇的手就使上了勁,掐得王淇哎喲一聲,精緻的小臉上滿滿的不高興。
“美食美食,那不都是以前嗎?”陳鵬宇訓斥道,“天天吃高檔館子把你這小嘴兒都吃刁了,我就是把給你慣壞了,還香精味兒香臭味兒的,現在能添飽肚子已經不錯,哪兒那麼多講究?想要吃得好,還得看新來的這些兄弟能不能幫咱找着象樣的食物才是啊。”
他最後一句聽得我倆一愣,幾個意思?什麼叫幫他們找食物?不是說好了雙方彼此協助一塊出去補給么?
“現在這漂亮小姑娘一個比一個嬌氣,我也真是拿她沒辦法,你們別介意她說話不中聽啊,咋整,我不寵着她誰寵着她?哎,真是被這丫頭吃得死死的,嘿嘿……”陳鵬宇衝著我們笑,那笑容說不出的猥瑣。
更過分的是他摟着王淇的右手,居然從她肩膀上滑到了胸前,有意無意的抓了幾把,而王淇神情自若,明顯習慣了男友的行為。
我實在受不了這二人肆無忌憚的親熱舉止,就算他倆是年齡相當的年輕情侶,當眾這麼做也令人不適,愛得再熱烈自己關上門恩愛去,跑到別人面前表演也太不知羞恥,更何況他們還是老少戀,分分鐘給人亂倫的即視感,簡直讓人忍不了。
“沒什麼事我們要過去了,孩子要找的。”我轉頭不看他們,丟下一句就想扯着顧哲北開溜。
“哎哎,等會!”陳鵬宇喊了一嗓子,“小顧,你和弟妹也是有孩子的人,我也不客氣了,你們從市區過來,總帶着些存貨吧?這破小鎮的便利店也不賣,分給我們一些!”
“啥存貨?”顧哲北疑惑的回頭。
“安全套唄!”陳鵬宇大喇喇的說,我的臉騰的燒得通紅。
“天天憋在這個鬼地方,要是不找點樂子,咋活啊。”陳鵬宇又抱怨道,“借我一盒也行,回頭我出去找着再還你們,別小氣,知道你們年輕需求多,我這小媳婦也得餵飽不是。”說完還頗得意的看看王淇,女孩白了他一眼,“討厭!”
“我們沒帶那玩意!”我終於發了脾氣,以前的圈子窄,還真沒見過說話這麼赤果果的,真的要崩潰了。
陳鵬宇詫異道,“弟妹,真沒帶啊?聽大哥一句話,這世道亂了,時刻要準備着逃難,可不是要二胎的好時候哇,真得注意……”
“陳哥,陳哥!”顧哲北啼笑皆非,他對這種話的承受力遠遠高於我,見我即將處於暴走狀態,連忙攔住陳鵬宇,“我們倆還沒結婚呢,沒那個,孩子是救回來的,你弟妹還是個姑娘,你這些話當她面說不合適,可別說了。”
“啊?”陳鵬宇很驚訝,指着我,又指着顧哲北,“你倆抱的孩子不是你們生的啊?真行!都啥時候了,還救別人家娃,高尚!偉大!”
我只聽出他的不解和嘲諷,但他總算停止大發厥詞,減輕了我的負擔,心下暗暗鬆了口氣。
“不過!”陳鵬宇又開了口,“你倆還是要聽大哥的,這世界已經亂成這個德性,就別考慮那些繁文縟節的,啥結婚不結婚的,趁年輕多享樂,看着你倆也都不小了吧?該幹嘛就幹嘛!過一天少一天!別到時候後悔!特別是弟妹得放開點,你得為我顧老弟多考慮,哪個男人腦袋裏不成天想着這事兒,別把我弟給憋壞了……”
“那是你!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啊?”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終於壓垮了我的底線,我推開手推車暴跳起來,“你懂不懂尊重別人?別人的私生活關你一毛錢關係嗎?說說說說什麼呢?什麼亂七八糟的?氣死我了!”
陳鵬宇愣了一下,王淇不樂意了,“你不就是劉哥前女友洛小念的姐姐么?洛小念就快三十了吧?那你是她姐,三十多了吧?都大媽級了還裝什麼白蓮花呢?綠茶婊!”
這丫頭年齡不大嘴巴卻厲害得很,幾句話把我給罵得不知說什麼好,我本來就是個嘴笨的人,這會被侮辱得面紅耳赤,欲哭無淚。
“閉嘴閉嘴!”陳鵬宇雖然被我噴了幾句,但他並沒還嘴,反而喝住王淇,“牙尖嘴利的!誰讓你說話了?”
“誤會,絕對是誤會!”陳鵬宇這次是對着我說,“你陳哥這人比較直,又是個粗人,這真是冒犯了!我原來拿小念當我親老妹,你是她姐姐,我就沒拿你當外人,說話也沒注意,你包涵啊,別生氣了,你看大夥在一個屋檐下避難,這是難得的緣份,別因為這點破事傷了和氣,不值當哈。”
這廝,心裏明鏡似的,知道沒必要因為這麼一件小事與我們起衝突,而且王淇剛才對我刻薄的辱罵已經替他出了氣,便當起紅臉唱起了高調。
顧哲北攬住我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衝著陳鵬宇道,“放心吧陳哥,怎麼會傷和氣呢,不能夠!多大點事兒啊!你弟妹臉兒小,人又清高,聽不得咱老爺們間帶色的笑話,可我就是愛她這點,乾淨!哪兒哪兒都乾淨!現在這社會找不着她這樣的,我算挖着寶了,別說她才二十來歲,就算她七老八十,她也值得我巴巴的為她出生入死!我啊,也被她吃得死死的,她再晾着我不讓碰,我也樂意,男人都犯賤么,咋整?哈哈……”
他這番話看似是與陳鵬宇說笑,實則在安慰我,更狠狠的抽了王淇的臉,果然,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儘管她嘴裏仍然嘟囔着什麼,但我已經半點不在乎了。
而是感動的看着他,不由自主伸手抱住他的腰,忽然覺得他的側臉帥得掉渣……
陳鵬宇又打了幾聲哈哈,便拖着氣鼓鼓的王淇離開了,望着那女孩窈窕的背影,我內心恨恨的祝福她找不着套套早日中標,並給她及時起了個日本名:未婚先有子。
算了,還是不要讓無辜的孩童在這種世道出生了,雖然他不見得會順利在母腹中度過十個月!我收回自己的詛咒,自從收養了涵涵,我現在見不得任何小孩受苦受難,即使他有個惡毒的老媽無恥的老爸。
“良辰,你沒事吧?別把他們的話走心,他們那都是在放屁。”顧哲北見我獃獃的遙望着空空的長廊,以為我受了刺激還沒緩過來。
我仍然沉默。
“良辰,你很美,也很年輕,不要聽那女的胡說八道,還有,老陳的話不能代表所有男人,我可沒成天想着那件事,真的!我就,就偶爾想了那麼一下下,以後我不想了……”顧哲北開始不安,按在我肩膀上的手也猶豫着收了回去。
“你可別把我想成流氓啊,雖然我也不是啥正人君子……”顧哲北的話還沒說完,我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臉,在他有些驚慌的目光中,毫不遲疑的親住了他的唇,成功揩了他的油。
或者等這個吻太久,無論他還是我,遲遲捨不得分開。
“我們回去吧,一會她們要找過來了。”我閉着眼睛,鼻尖頂着他的鼻尖,輕聲說,這會任何話語都顯得那麼多餘,但我們不能在這站到天荒地老。
“還有,”我低聲笑道,“准許你繼續想,臭流氓。”
說完,我轉身離開他的懷抱,推着手推車前行,顧哲北不甘心的追過來,吶吶的說,“良辰,我……”
“有話就說!”
“咱倆單獨住一間行么?”
“不行!”
“噢……”
……
我已經將剛才的不快完全忘記了,現在心裏面滿滿的全是甜蜜和幸福。
我以前從不曾認真想過,幸福到底是什麼?
經歷了末世,我感慨過,過去那一個個無比普通的日子,與現在相比,就是幸福!打開水龍頭永遠有清水流出來,冰箱裏永遠有愛吃的零食飲料,想出門有電梯送我下樓,不想開車可以打出租,商場分分鐘敞着大門,無論你買不買都可以自由出入,菜市場喧喧嚷嚷,我們在新鮮的水蜜桃和蘋果之間猶豫,坐在餐廳翻開菜單,指向哪個圖片二十分鐘后都可以品嘗到,朋友圈裏發幾句話也好照片也好,肯定有人秒贊有人回復,在城市裏呆煩了挑個周末約上一群狐朋狗友,自駕跑到野外去燒烤,說走就走的旅行也並不在話下……
正常的生活中,我們其實感受不到那種正常有多麼的幸福。
大多感覺麻木。
末世后我無數次回味從前,甚至連大堵車都讓我懷念,我便以為,幸福就是能回到過去,恢復原來的生活,不然,幸福與我已經無緣。
而此時此刻,我推着一車奶粉尿褲,步伐歡快的走在一座荒涼的商業小鎮中,身後跟着一個雖然強大卻如此聽話的傢伙,幸福感如盛夏的陽光般灑遍我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