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懲罰
夜晚十點，江安市即將沉沉睡去，街上的燈光，愈發明亮起來。
天南大廈上，“砰”的一聲槍響，對遠處路面上路過的市民來說，聲音很輕，不亞於路邊樓里的某戶人家不小心摔碎了一隻碗，再尋常不過了。
而聽在某些常年玩槍的人耳朵里，卻非同一般。
華夏國對槍支控制很嚴格，一般案件若是涉及的槍，是必破的。
此刻，霓虹燈下，路面上的車，三三兩兩。
有些看完電影的情侶依偎着纏綿。
還有些流浪的旅人，走的匆匆。
還能看到酒店交接班回家的女孩，化着淡妝，幾人說笑着騎着自行車離開。
立交橋下的橋洞裏，幾個流浪漢呼呼大睡。
這個夜晚，是一個尋常的夜晚，但又不尋常。
因為，有人開槍。
田力對這一槍，準備了許久。
自從他被蕭毅拿槍對準了腦袋之後，就定下了幹掉蕭毅的想法。
田力表現的很順從，他甚至為了瞞過王世傑，在別克商務車上打了王世傑一拳，又將自己的臭襪子塞進王世傑的嘴裏，下了車，惡狠狠地命令王世傑上樓。
王世傑被他成功瞞過。
當他再次來到蕭毅的面前，完全是一副聽話乖巧的模樣。
為的，就是騙過蕭毅，騙過王世傑。
然後，所有的準備，都是為了這一槍。
田力是殺手，他深信，只要能殺死目標，多拐幾個彎，也是值得的。
無數次成功的經驗告訴他，目標中槍了！
這一槍，他的感覺，手感，槍感和第六感，都準確無誤的反饋給他一個信息，那就是蕭毅被打中了。
他用的是大口徑的沙漠之鷹，目標一旦被擊中胸部，必死無疑。
所以，田力沒有再看蕭毅，而是輕鬆地把王世傑扶起來，解開王世傑被綁住的手，故作深沉地說：“王少，若不是這樣，我根本殺不了他。”
王世傑瘸着腳，痛的直抽冷氣。
方才蕭毅那一腳，差點把他踩暈了。
“媽的，田力，到底回事！”
田力擋在了王世傑的前面，點了支煙，將火柴棒彈出天台，不無得意地說：“王少，你是先聽我把故事說完，還是先去醫院。”
“媽的，老子想先聽明白。”
王世傑倒是硬氣，強忍着額頭的冷汗，咬牙道。
“事情是這樣的……”
田力不緊不慢地講了一遍，把王世傑驚的目瞪口呆。
“你說，你拿槍指着他的眉心，按下扳機的時候竟然被控制住了？”
王世傑瞪大了眼睛，又道：“你說，你竟然有對着那小子開槍的機會，竟然失手了。”
“你說你已經扣下了扳機？”
王世傑一副日了狗的神情，他以為在聽神話。
“這他媽怎麼可能！”
王世傑說完，死死盯着田力看，激動地大吼：“你他媽在唬我。”
“是不是想加錢？”
“王少，老子差你這點錢，不信的話，老子跟你老子說！”
田力知道，他用槍抵着目標腦袋，竟然差點被反殺的事，如果傳出去，估計整個江安市的黑幫大佬不會信，警察局也不會信。
換做之前的他，也絕不會信。
但是，這就是事實，他親眼所見並有生死體會的事實。
他永遠忘不了那種可怕的感覺。
田力看着王世傑一臉震驚的神情，還是耐心繼續解釋道：“你看，我剛才趁着這小子心神放鬆的一剎那，果斷出手，嘿嘿，老子終於殺死了他。”
“如果這一次殺不了他，將是我一生的心魔。”
田力心有餘悸。
此時，他忽然發現，王世傑竟然露出了一副見了鬼的神情，嘴巴張的很大，喉結聳動，結結巴巴地看着他的身後。
“吹完牛了嗎？”
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田力全身猛地一顫。
他的臉上，露出了極其驚懼的表情。
如果沒有聽錯的話，這是蕭毅發出來的聲音。
田力不由自主的向後看，當他看到身後不遠處站着的那個傲然身影時，兩條腿突然軟了。
“蕭先生……”
田力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說，你想怎麼死，和王世傑一樣，被扔到黃浦江餵魚？”
蕭毅手裏捏着子彈，依舊是平靜的神色。
田力這點小把戲，在執行過各種任務，經歷了無數殺戮和算計的蕭毅看來，簡直是小兒科。
甚至在田力帶着王世傑來到天台的那個時候起，蕭毅就猜到了田力的打算。
“蕭先生，我……我……”
田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鐺。”
沙漠之鷹掉落在地。
田力嚇傻了。樂視小說www.les3399.com
他的第一個反應是，真是邪了門了，眼前這人，是人是鬼？
但聯想起之前在超市門口的那一幕可怕經歷，田力很快明白過來。
他的身體，立刻不聽使喚，膝蓋一軟，跪在地上。
此時，他恨不得去舔蕭毅的皮鞋，只要蕭毅留他一命。
“說起來，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氣。”
蕭毅低頭看着田力，向前走了三步，縮地成寸一般，眨眼間來到田力的身前，一腳將田力的右手五指捻在地面上。
“蕭先生……”
田力忍着痛，沒有叫出聲，這一點，他比王世傑這種沒見過血和殺戮的人，更有膽魄和毅力。
“蕭大爺，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王世傑的驚駭更大，他幾乎要崩潰了。
怎麼拿槍都殺不死這人，真是顛覆了他無數年的認知。
此時，在他看來，錢算什麼，屁！
只要能獲得蕭毅的饒恕，哪怕把他的全部家產送出來，也是值得的。
太可怕了。
他全身又開始不自主地劇烈顫抖。
“不要殺我……不要……”
“我說了，我對你的錢不感興趣。”
蕭毅沒有再理會田力，而是俯身捏住王世傑的右腳，將王世傑倒拎了起來，就像是拎着一隻小雞仔。
他拎着王世傑，左手用力一提，將王世傑整個人吊在天台之外。
“看到黃浦江了嗎？”
蕭毅攥着王世傑的右腳，淡淡地說。
“看到了，我錯了，我錯了，饒命……饒命啊。”
王世傑整個身體懸空在天南大廈的外牆邊，在他的腦袋下，正是奔流不息的黃浦江，他看到了濤濤的江水，在清冷的夜色下，分外清晰。
一旦掉下去，不用說，這意味着死亡。
他後悔的要死！
若時間能夠倒流，他絕對不會選擇和蕭毅為敵。
在超市門口，他想要強逼李韻，卻被蕭毅捏着頭，在路虎車門上撞成了輕微腦震蕩，鼻子到現在還沒有好利索。
在冀州大學，他在楊柳面前耍流氓，被蕭毅逼着跪下。
昨天，他叫囂着要剁碎了蕭毅，將其扔進黃浦江餵魚，結果成了現在這種幾乎嚇得要死的情況。
“王世傑，人生沒有如果。”
蕭毅用右手從屁股褲兜里摸出一皺巴巴的煙盒，振了振，拿出一支煙，從左兜里掏出打火機，狠狠地吸了兩口。
“不要殺我……”
王世傑已經嚇傻了，他的褲襠中有液體滲出。
“我高看你了！”
蕭毅用力一甩，將王世傑又扔回了地上。
王世傑像一灘爛泥，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田力，說，我該怎麼收拾你！”
蕭毅筆直的站在天台上，不緊不慢地吸着煙，在田力看來，煙星已經和遠處的星星交匯成一片，他再也不敢生出異樣的心思。
“蕭先生，我可以做你的一把刀。”
田力恭恭敬敬地說，他極力保持鎮定，雖然他一隻手的五個手指頭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但他不敢再有絲毫的恨意。
因為，他知道，蕭毅沒有一腳踩死他，已經是一種難得的慈悲。
“比如說？”
蕭毅微微一愣。
“我可以把王世傑扔下去。”
田力跪在地上，頭不敢抬，緊張的雙腿發抖，他害怕極了。
生怕一個不好，蕭毅真的宰了他。
他在想，對於這樣身手強大的人來說，宰了自己，跟捏死一隻螞蟻差不了多少。
他分明看到，在蕭毅拿着煙的手裏，分明有一顆子彈。
蕭毅竟然空手接住了子彈。
田力的腦子嗡嗡直響，今天晚上的見聞，足夠他的餘生吹噓了。
“好。”
蕭毅將剩餘的煙頭，彈到虛緲的夜空中，他不再猶豫，起身走向樓梯，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還可以接着對我開槍！”
蕭毅走的時候，看了一眼落在地上，閃着鋥亮光芒的沙漠之鷹，淡然地說。
“不敢，蕭先生。”
田力低着頭，看都看不看沙漠之鷹。
他知道，再有下一次，他必死無疑。
“不要……不要。”
王世傑看着慢慢走過來的田力，害怕的瘋狂大叫。
“啊……”
“咚”
當蕭毅走到樓下的時候，聽到了不遠處江邊的的入水聲，他沒有任何停頓，甚至臉上的神情都沒有任何的波動，而是繼續向市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