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混亂
可蘇慕青話音一落，就見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所有人哈哈大笑起來。
“小姑娘，你這是聽誰說的？投訴？你去哪兒投訴我們？又要投訴我們什麼？”
蘇慕青眉頭一皺，恍然想起，七十年代在計劃經濟體制下，干多干少都一樣，售貨員的收入不與單位的效益掛鈎，更沒有所謂的懲罰制度，所以的他們沒有積極性，就像是機器上的零件，高興了賣你點東西，不高興了明明物品在貨架上掛着也能說沒有！
看蘇慕青不說話，大家嘲諷一般地轟然大笑。
顧焱怒極，上去想要跟他們好好“理論”一番，卻被蘇慕青拉住了胳膊。
“既然大家這麼堅持，我也就不好意思了！”
蘇慕青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推開眾人，轉頭出門。
裏面的售貨員們不屑地笑笑，這種人，這種事情他們見得多了，最後不還是不了了之？
可他們沒想到，不過三分鐘的時間，百貨樓外面就已經圍滿了人。
往外一看，蘇慕青正站在百貨公司門前慷慨激昂地陳述着自己剛剛的所見所聞。
字字珠璣，句句如刀。
臨近年節，原本出來買東西的人就多，何況百貨公司的售貨員們對誰都這樣，老百姓們原本就積怨頗深，如今有人提起，可不民憤沸騰么？
顧焱站在旁邊聽着蘇慕青一句句話往人心窩裏面扎，唇角忍不住上揚。
好像，每次她都能精準地把握住人物的心理活動，分毫不差，不過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把所有人都放在了售貨員他們的對立面。
“是啊！是啊！我上次去買暖瓶瓶膽，明明都是劣質品不保溫，我拿回家試了試之後拿回來換貨，他們卻說是我自己磕壞的。”
“可不是么？我上次東挪西借弄了點錢，又拿着自己攢的一張收音機票過來買收音機給我兒子娶媳婦兒用。可他們收了票硬說沒收，氣的我三天沒睡覺！”
“我二大爺上次過壽，我過來買東西……”
……
越說越激動，越說越生氣，大家說的義憤填膺，內容更是五花八門。
事情越鬧越大，甚至到了大家湧入百貨大樓裏面要售貨員們給他們說法的地步。
不少人都有從眾心理，尤其加上法不責眾，看到大家都吆喝着上門討公道，平時那些唯唯諾諾的人也摻和了進去，把這把火燒得更旺了！
售貨員們往日自覺高高在上，瞅准了過來買東西的人就是對他們有怨氣也沒辦法拿他們怎麼樣，可偏偏今天這個平衡就這麼簡單容易地被人打破了，一個個看着凶神惡煞的大媽大爺大哥大姐，嚇得直喊救命。
顧焱看着面前的騷動眉頭緊皺，很不贊同。
“這樣下去，追究起來你會吃虧的。”
蘇慕青笑眯眯地搖搖頭。
“吃虧是福，多吃點虧，福氣就更多了！”
追究？拿什麼追究？
且不說她還是一個孩子，就算不是一個孩子，她也有讓對方有苦難說的辦法！
顧焱篤定了蘇慕青葫蘆里賣了什麼葯，但他一時又想不到，只在旁邊護着蘇慕青不被這場混亂波及到。
很快，百貨公司經理出來斥責了百貨公司售貨員，又言語安撫了鬧事群眾，送他們離開之後，這才看到了站在門口笑吟吟瞧着他的蘇慕青。
他狐疑地走過去。
“小姑娘，你這是……”比比電子書www.bibitxt.com
還不等經理剛剛說完，就聽身後售貨員指着蘇慕青尖聲惡氣。
“經理，就是她！就是她剛剛在門口煽動群眾進來鬧事的。”
經理也不過是三十多歲的年紀，挑挑眉頭，並不覺得蘇慕青小小年紀，小小的個子有這麼大的能量。倒是她身後的趙焱，身量高大，身材健碩，看起來不像是個善茬。
“小姑娘和哥哥來買東西啊？看上什麼可以跟叔叔說，叔叔讓人給你取！”
可誰知，對面的小姑娘勾勾唇角，一臉笑意。
“可是叔叔怎麼辦，我對你的興趣要比後面那些商品的興趣高得多呢！”
話一出口，那經理眼中飛快地滑過一抹精光，之後哈哈大笑起來。
他，到底看走了眼兒！
這姑娘，有趣！
百貨公司的經理叫胡利軍，北方人，因為工作能力比較突出，剛剛從北方調過來當做這個百貨公司的負責人。只是原本他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在到了這邊之後卻發現了不對勁兒。
偌大一個百貨大樓如同一塊鐵板，所有人都擰成一股繩兒，在原百貨公司經理徐青陽的帶領下，讓他無法插手公司的任何事情。
胡利軍把蘇慕青他們請上了樓，又讓人沏茶過來，給足了蘇慕青他們面子！
蘇慕青有些欣賞地看着胡利軍。
這才是聰明人，也是一個知道進退，懂得取捨，明白自己要什麼的人！
“胡叔叔，我來這裏是原本是想要找一個叫做徐朝陽的人！”
胡利軍眉頭一皺。
徐朝陽？
他們是徐家的人？所以剛剛外面鬧得那一出是徐朝陽給自己下的絆子？
蘇慕青看到他的表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過在看到胡叔叔之後，我想比起徐朝陽，找胡叔叔可能更管用一些。”
胡利軍來了興緻。
“哦？你要找人辦事？是需要買什麼東西？”
蘇慕青搖搖頭，把自己和趙大鵬他們之間的糾葛說了一下，又着重表示了自己對孫爺爺如今還扣在公安局這件事情的氣憤和惱怒。
原來是他！
都是國家系統的人，還跟徐家有關，胡利軍自然不會沒聽過這件事情。
在他看來，那個姓孫的就是做的太好，被人眼紅，再加上惹到了不該惹的人，所以兩兩相加，自己成了階下囚不說，連自己打理了那麼久的食堂也要成為別人的囊中之物。
如果在北方，胡利軍或許真的能幫忙，可這裏並不是，他自己都還沒有站穩腳跟，怎麼跟其他人相抗衡？
“這個，對不起。我真的幫不上忙！”
他起身想要送客，卻見蘇慕青一張小臉依舊笑吟吟的。
“但如果我告訴胡叔叔，孫爺爺似乎對管理百貨公司也有一定見解呢？您既然知道孫爺爺管理的食堂，您不該不知道他的食堂為什麼成為大家哄搶的香餑餑吧？”
胡利軍有些詫異地看向蘇慕青這個才十幾歲的孩子，她知道這些？
他視線又從蘇慕青身上轉到顧焱身上，還是，這些話是這個男人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