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手任務(五)
猝不及防地在這裏遇見龐飛,何二狗大吃一驚,可是令人不解的是,那個被綁架的客棧老爺,怎麼也出現在這裏,還在和龐飛說著悄悄話。莫非他們之間也有交易?
何二狗感到自己頭都大了一圈,這新手任務都這麼複雜嗎?
在摸清楚狀況之前,何二狗還是選擇先躲在一邊觀望。
武林高手都有百步之外聽人呼吸的本事,自己是逍遙派大弟子,雖然武功盡失,說不定這種武學本能還在。想到這裏,何二狗屏息凝神,眼睛緊緊盯着二人,試圖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
“押大!押大!”
“我又贏了!”
……
全神貫注之下,何二狗聽到的全是賭場裏酣暢淋漓的喊叫。
看來武學本能也沒有了……
正在何二狗沮喪之時,忽然一人破窗而入,一把尖刀劈頭蓋臉地向大老爺砍來。驚變驟發,何二狗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只見龐飛眼疾手快,一把扯過大老爺,避開了這奪命的一刀。
那人順勢一個打滾,就地站了起來。賭場裏的賭客驚呼出聲,趕緊四散逃竄,不過幾分鐘就不見了蹤影,剛才熱鬧非凡的賭場瞬間空無一人。
何二狗簡單打量了一下那人,正是自己幾個時辰前嚇住的那幫劫匪。
果不其然,龐飛和大老爺只閃躲的功夫,另外幾個劫匪同時破窗而入,將兩人團團包圍,大夥一起抽刀,一步步逼近二人。
大老爺慌張地直哆嗦,也不顧聲音高低,轉頭和身邊的龐飛說:“快護送我出去,要是能護我周全,我再給你加三倍的價錢!”
“一言為定!”龐飛扯過大老爺的衣領,腳下輕輕一點就騰空而起,輕輕一躍便上了房梁。
這下不光何二狗,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這龐飛身材滾圓,手裏還抓着一個膀大腰圓的大老爺,竟有如此輕功。何二狗雖不懂武學,但此一眼便可知——此人輕功遠在師妹之上。
只見劫匪們紛紛施展輕功,雖不能似龐飛一般,卻能斬斷房梁,其餘的劫匪急忙前躍,只待龐飛落地,便亂刀將其斬為肉泥。
何二狗心說兇險,此刻房梁已斷,龐飛就算輕功蓋世,也不能憑空飛起,只要他足尖點地,恐怕就只有一命嗚呼。大老爺更是驚懼萬分,嘴裏像殺豬一樣叫了起來。
眼見龐飛手裏提着大老爺,身體離地面越來越近,腳下幾把尖刀便已經遞了過來。何二狗雖不會武功,但也不願見人慘死在眼前,當下頭腦一熱,便從藏身處跳了出來,正要大喊刀下留人。
說時遲那時快,龐飛左足尖輕點刀刃,便提着大老爺再次躍起,在劫匪們還來不及驚異時,右腳便踩上了一個劫匪的腦袋,借力從劫匪的包圍圈裏躍了出去,輕盈地落地,甚至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包括劫匪在內,全場鴉雀無聲,大家面面相覷,似乎剛欣賞了一場震撼的大戲。何二狗首先反應過來,忍不住地喝彩:“好俊的輕功!”龐飛看向何二狗,微微一笑,手裏握住桌邊的玉蟾蜍,輕輕一扭,腳下的地板突然洞開,一條密道赫然顯現,龐飛拉着大老爺便跑了下去。
劫匪們狠狠地瞪了一眼這位逍遙派的大弟子,便也呼喊着追了下去。
何二狗不知所措,卻有不敢貿然進入密道,思來想去,還是先和玲兒會合比較穩妥。拿定主意,便打算去和玲兒約定的接頭處。正回頭間,卻被人拍了自己的肩膀。
“我們也跟下去!”
是玲兒的聲音,原來玲兒早就來到這裏了,自己卻絲毫沒有發現潛伏的玲兒,果然沒有武功的人不適合行走江湖……何二狗來不及過多地感嘆,便跟在玲兒身後,一同進入了密道。
“沒想到這賭坊底下竟然還別有洞天!”何二狗走在冗長狹窄的密道里,看着兩側石壁上幽幽的火炬,不禁想起了電影裏大反派的地下基地。
“是啊,”玲兒一邊前進,一邊觀察四周,“這極樂閣是中原規模最大最豪華的賭坊,經常會有達官貴人,富商大賈來此娛樂,或進行一些見不得光的交易。沒想到,龐飛也和這的東家有牽扯。”
“那個老頭是這的東家?”何二狗不願意麵對的問題還是得到了證實。
“是啊,這的東家老爺一向猖獗,仗着有錢欺男霸女,可謂是地頭蛇的存在,但因為其勢力龐大,官府不好出面,他在襄陽城有許多據點,據說襄陽的客棧也是他的手筆。”
何二狗陷入了沉默,原來自己救出的是一個通吃黑白兩道的惡人。“那這麼說這幫土匪是來懲惡揚善的?”
“恐怕是的。”
說著,二人就看到了走廊盡頭的光線,二人加緊腳步,一路探了過去。
走到盡頭時二人都愣在了原地——在狹長的走廊盡頭,竟然還有一處寬敞的圓形密室,粗略估計,至少能容納數百人。
“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何二狗想起了學過的課文。
“桃花源?”何二狗喃喃自語。
“什麼園?”玲兒一邊看着面前的慘狀一邊問。
“沒什麼。”何二狗也注意到了眼前慘烈的一幕——龐飛和大老爺躲在密室的另一端,在他們面前,站着一位大漢。
何二狗打量着那位大漢:身高丈余,虎背熊腰,面露凶光,手裏還抓着一根碩大的狼牙棒。再看那些劫匪,已經躺得滿地都是,血流成河,簡直慘不忍睹。何二狗第一次見到這種血流成河的場面,根本剋制不住自己,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便吐了出來。
何二狗從來沒有感覺過如此的反胃,看着一具具被撕裂的肉體,聞着瀰漫在空氣里的血腥味兒,何二狗滿腦子都是立刻逃離這煉獄一樣的地方,可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紋絲不動,嘴上吐得停不下來,似乎把這個把月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原來,親眼看見人死的慘狀是這樣的折磨……
玲兒雖見過不少江湖廝殺,卻也不忍地閉上了眼。
此刻,劫匪中只剩下一人還活着,那人身高八尺有餘,頭髮散亂,一道觸目驚心的刀傷貫穿了他的面龐,身上的布衣也早已破爛不堪,可他還是堅挺地站着,手裏握着尖刀,支撐着自己的身體不願倒下。
那身高丈余的大漢拖着狼牙棒,一步一步走近,打算就此了結他的性命。
玲兒暴喝一聲,躍到大漢身邊,一掌拍向大漢面門,大漢向後一步,舉起狼牙棒格擋住玲兒的一掌,後退了幾步。
身後的大老爺見玲兒出手,又見玲兒和何二狗是同行而來,指着身高丈余的巨人大漢,沖何二狗喊道:“何少俠,這中間恐怕是有什麼誤會,這位肖龍大俠是來保護我的,還請何少俠向這位女俠說明。”
“誤會?”何二狗吐得面紅耳赤,青筋爆出,他強忍着憤怒,聲音沙啞地回答,“你這條地頭蛇,簡直是國家的毒瘤,社會的敗類,虧我還救你一命,你倒好,僱人傷了這麼多性命!”
大老爺雖然聽不懂何二狗嘴裏某些從沒聽過的詞彙,但眼見事情敗露,卻也懶得再裝模作樣下去,放肆地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少俠所言極是,我做我的生意,官府都管不了我,可這群山上來的莽漢卻說什麼伸張正義,也多虧了何少俠救我,我才能繼續造福百姓啊!”
何二狗羞憤交加,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頭腦發熱,像頭蠻牛一般沖向大老爺。
肖龍攔在他的面前,手起棒落,何二狗便倒在了他的腳邊。他的胸口火辣辣地疼,似乎是斷了幾根肋骨,何二狗“哇”地吐了一大口鮮血,掙扎着想爬起來,卻被肖龍踩在了腳下。肖龍居高臨下地看着奮力掙扎的何二狗,不屑地說:“我原先聽他們說你是逍遙派的大弟子,我還怕打不贏你,不曾想你竟然這麼不堪一擊,看來這逍遙派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你……”何二狗抬起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肖龍,還不等何二狗說下去,肖龍腳上用力,把何二狗的頭狠狠踩在地上,令其動彈不得。
何二狗因為吐了太多血開始有些頭暈,此刻又被用力踩着頭,不禁有些頭暈目眩,精神恍惚。“原來……江湖是這麼殘忍的嗎?”何二狗想起了那些血肉模糊的劫匪,又想到自己好心辦壞事,救了為害一方的魔頭,反而害了更多人命,想到這裏,何二狗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咬牙切齒地說:“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好看!”
“讓我好看?我今天就要了你的命!”肖龍一邊在腳上狠狠用力,一邊輕蔑地說。
“惡霸,你的好日子到頭了!”危機時刻,玲兒扶起半跪在地上的劫匪,兩人不知何時達成了共識,決定共同出手打敗肖龍。
那劫匪首先出手,拔刀斬向肖龍,刀法激進狂暴,只攻不守,似乎是做好了背水一戰、玉石俱焚的打算。肖龍見他迴光返照,心知他已身受重傷,再多拖一會兒便會精疲力竭而死,便不願再冒險,只是一邊連連後退,一邊尋找其刀法中的破綻,偶爾主動進攻。
玲兒則一改魯莽進攻的風格,只是步步緊跟,在肖龍周圍走點,並不出手,只待肖龍找准破綻出棒攻擊時,玲兒才從側面攻擊潘龍,逼迫肖龍收回攻勢,轉為防守。
何二狗終於脫離了肖龍的控制,用儘力氣向後滾了幾步,艱難的靠在一根柱子上,看着玲兒和劫匪二人與肖龍纏鬥。“我一定要成為大俠!”此時這是何二狗心裏唯一的念頭。
再看肖龍,被劫匪和玲兒相逼,苦苦防守,節節敗退,正在思考如何突破。突然,劫匪體力不支,一刀只砍出一半便倒在了地上。肖龍抓住機會,停下腳步,準備將其一擊斃命。因為知道如果自己攻擊,玲兒定會趁機偷襲,肖龍決定只留三分力氣防守,哪怕受點兒輕傷,也要先將此人斃命,否則就錯過了這次大好的機會。
想罷,肖龍朝劫匪面門出棒,怎料玲兒沒有偷襲,而是正面擋在劫匪面前。
肖龍心裏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大喜過望,自己的猛龍棒法剛猛無比,正面接招,即使正面防禦,也難以毫髮無損,此時玲兒倉促閃身擋在前面,此一招就能將她拿下。
正當狼牙棒要落在玲兒身上時,玲兒化拳為掌,雙手翻轉,用力推出,正面接下了這一棒,又退了幾步,終於站定。
肖龍見玲兒接了自己一棒卻只是後退幾步,心裏不免有些慌亂。但玲兒第一次出手時,一掌打得肖龍連連後退,這次卻沒有如此威力,不僅威力大減,肖龍甚至毫無感覺,隨即心裏有些安慰,恐怕此刻她已經身負重傷了。
肖龍得意滿滿,正要乘勝追擊,忽然“通”的一聲,他身後的大老爺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肖龍轉頭,一臉不可驚恐地看着玲兒,問:“隔山打牛掌?”
玲兒沒有答話,只是站在那裏,平靜地看着肖龍。
肖龍心裏有沒了定數,面前的少女竟然會隔山打牛掌,那自己可能真的沒有傷到她,此時自己的僱主也死了,不如早些離去,不做糾纏。想到這裏,肖龍搶步繞開玲兒,準備逃跑。
路過何二狗時,還不忘譏諷道:“逍遙派的大弟子,多虧了你的無知和無能,才能讓我大開殺戒。”
話音剛落,肖龍魁梧的身影便消失在走廊盡頭。
見肖龍已經離開,玲兒鬆了一口氣,終於倒在了地上。果然,硬接肖龍那一棒還是讓她身受重傷,剛才不過是苦苦支撐,實則連話都說不出了。再看劫匪時,似乎已經筋疲力盡,斷氣多時了。
最終,龐飛扶起玲兒和何二狗,離開了地下密室。
玲兒已經昏了過去,何二狗同樣身受重傷,肖龍臨走時說的話如同古鐘一般在他腦中轟鳴。一路上相顧無言,竟也沒有問起龐飛的身份和寶衣的下落。
出了客棧,龐飛施展輕功,帶着二人飛檐走壁,何二狗實在體力不支,便沉沉睡去,也顧不上龐飛要把自己和玲兒帶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