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 死者

章十一 死者

倒計時結束,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

“仔細看。”張瀟指了指錶盤。

懷錶的指針與外殼一般顏色,只是有些發暗發黑。四周忽然安靜下來,說不出但是,確實像是缺失了什麼。

“停下來了。”周怡忽然開口,“指針不動了。”

原來是秒針走動的咔嚓聲不見了。

“就這呀?”白曉說道,“只是個小障眼法而已啦,還有什麼魔術?”

“你這觀眾要求也太高了。”張瀟苦笑道。

“那就表演一個最常見的撲克牌吧。”他從口袋裏面拿出一副撲克,取出所有牌,在桌面上攤開。

“白曉,選一張牌。”

白曉猶豫了下,挑選了左手邊第二張牌。

“自己看,別給我看,看完再塞進來。”張瀟別過頭去,白曉掀起她選中的牌一角瞥了眼,又塞進牌堆,還特意換了不同位置。

“接下來,我要找出你選的那張牌。”張瀟將桌面上的撲克收在手上,反覆洗牌,然後拿在手上一張張翻找。

“是這張吧。”一張牌被切出飛到空中,張瀟左手順勢抓住。

白曉看得清楚,是自己選到的那張牌。

“你做了記號?”白曉想不明白。

“只是一個古典迫牌手法罷了。”張瀟聳聳肩,“一切都在魔術師的算計中。”

“讓你活躍氣氛只能冷場。”白曉吐槽了句,“還不如抹蛋糕有意思。”

晚餐在歡快地節奏中繼續,路暢側過臉看向林燭,被眾人勸着喝了些酒的燭臉有些紅暈,笑得倒是蠻開心。

“還沒問你們什麼職業呢。”張瀟環顧四周,“就只有我和胡大哥說了,大家也聊聊自己嘛。”

“我是個人做房屋設計的。”白曉說道。

“律師。”齊鐸看向張瀟,“我和她都是。”

“那你們是出來度蜜月的嗎?”白曉好奇地問。

“算是婚前旅行吧。”周怡抬起自己的右手,鑽戒閃閃發光,“但是已經訂婚了哦,這是求婚戒指。”

“你們呢?”

“帶弟弟妹妹出來旅遊。”白曉隨便搪塞了句。

用餐結束,胡海拉着張瀟還準備去酒吧喝上幾杯,其餘人都逐個道別回自己客房去了。路暢也正準備回屋休息,白曉忽然提議去頂層甲板散散步,燭點頭同意,路暢想想自己也沒什麼事,於是答應下來。

夜晚的海面與黑夜融為一體,整個游輪像是行駛在宇宙深處的一粒螢火蟲。無論哪個方向看去都沒有光亮抑或聲音,天空一牙孤伶伶的新月倒影海底。

“也不知道夫人在做什麼。”燭看着月亮喃喃自語。

“手機給你,想她就給她發消息。”路暢從兜里掏出小靈通,遞給燭。

“還是算了吧,夫人肯定要說我小孩子氣。”燭甚至沒有回頭。

“白曉姐,你為什麼一個人出來旅行啊。”路暢問道。

“本來是兩個人的,後來…感情破裂了唄,就一個人出來了。”白曉滿不在乎地說,“其實登船的時候,我還是蠻期待再見到他的,甚至還幻想一打開門他就在裏面呢。”她自嘲地笑笑。

“不好意思,我早知道不問了。”路暢有些愧意。

“沒事,說出來還能開心點。你這小傢伙,怎麼這麼大了也沒見有個女朋友,嗯?”白曉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暢,說道:“長得還行,是不是一跟女生說話就臉紅?”

路暢已經臉紅了,白曉哈哈大笑。

“要不把你倆湊合一下,兩個悶葫蘆。”白曉挑了挑眉毛示意路暢。

兩個人都裝作沒聽見。

齊鐸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錶,頭有些暈,指針看得不真切。他又湊得更近分辨了下,確認是九點。

晚飯後,本來是跟周怡約着逛購物中心,走着走着忽然就吵了起來。齊鐸自己也沒想明白,怎麼在吃飯點什麼、今天穿什麼、購物買什麼這些這麼這麼小的事上,周怡都能跟自己吵得天翻地覆。他這一次實在有些煩躁,當場撂狠話走人是他不對,這些他剛剛在酒吧灌酒的時候都想過了,可是他心裏確實覺得委屈。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走廊盡頭,仔細掃過所有的門牌號。1109、1108、1107…走到1106門口之前,他還沒注意到此時1106的門是開着的。剛剛巧從1106里衝出一個小男孩,踩着滑板,迎頭撞向齊鐸——

砰!齊鐸被撞在胸口,身體向後仰去,雙手拚命向前想抓住什麼,但最終還是摔倒在地板上。好在地板鋪了地毯,不算很疼。

“樂樂!不要在走廊玩滑板!”1106里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嗓音,聲音很大。

男孩對着齊鐸做了個鬼臉,剛剛的撞擊下他似乎毫髮無損,隨後便踩着滑板進了1106,狠勁兒咣得一聲帶上門。

齊鐸狠狠地罵了一句渾話。他慢慢地從地上支撐着,坐起身來,背部和臀部此刻都摔地生疼。一邊用手揉着摔傷部位,齊鐸扶着牆站了起來,緩緩向前走。

1101。終於到了。齊鐸用力地用食指扣了扣門。

“洗澡呢!自己開門!”他聽見周怡的喊聲,四下里開始摸索自己的口袋。鑰匙放在哪裏了?齊鐸摸了摸上衣口袋,又將手揣進褲兜和屁兜里,空空如也。

是不是剛剛摔倒的時候掉在地上了?齊鐸憑着記憶在剛剛摔倒的位置仔細摸索,終於在1104房門口那一塊摸到了枚長條狀金屬。

他打開門,裏面一盞燈也沒有開,只有淋浴間的燈是開着的,齊鐸還能聽見周怡邊洗澡的哼歌聲。

“怎麼不開燈啊?”齊鐸埋怨道,黑暗中一時找不到電燈開關。

“我怎麼沒開燈,我當然開燈了。”周怡的聲音從淋浴間傳來。

“開了個屁。”齊鐸小聲說道,摸索着牆往前走。

客房的構造和賓館的房間無二。穿過走廊,右手邊就是他們睡覺的雙人床。齊鐸彎下腰摸到床沿,隨機一屁股坐在床上。

總算歇下來了,齊鐸心裏想。忽然間,他感覺腳踢到了什麼軟軟的東西。他又用腳踩了踩,還蠻有彈性的。

什麼東西?枕頭掉地上了?不會這麼大啊。今晚上自己走了后,周怡又偷偷買什麼東西了?齊鐸有些好奇。

他手臂向前拉開了床頭的枱燈,湊到地上一探究竟——

一具屍體。

銅鈴般的眼睛直勾勾瞪着他。

齊鐸發出了尖銳而又撕裂的驚叫。

“死者名叫胡海,34歲,職業是…作家。”保安主任翻看着從死者口袋中找到的身份證和名片念道,一旁的保安助理正在做登記。走廊上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但是相關的工作人員正在陸陸續續趕來,警戒線已經拉開。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死者的?”另一邊負責案件的安保人員正在採錄口供。

“大概是九點吧。我記得我從電梯出來看了眼表,因為走廊光線不太明亮,加上我喝多了頭有點暈,反覆看了好久,那時候應該是九點。”

“在你回來的路上,有沒有見到什麼可疑人員?”

“我回來的路上…幾乎沒有遇到什麼人。”

“幾乎?”

“噢!我記得我在1107…還是1106門口,碰到過一個滑滑板的小男孩,就撞在一起了,別的再沒有見到人。”

“你女朋友是什麼時候回到客房的?”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她吵完架之後就沒再聯繫,但她應該也沒回來太久,因為我回去的時候她正好在洗澡,整個屋子全是黑的。”

“屋內是黑的?”

“對呀!我還問她為什麼不開燈,她說她開了,但是屋裏面就是黑黢黢的,要不我也不會開床頭燈。”

“死者你認識?”

“我們晚上一起吃過飯來着,跟好多人,當時他吃完飯,似乎和1107的張瀟還挺聊得投機,他們說要去酒吧再喝上幾杯,我不知道他們去了沒去。”

“最後問你一下,你隔壁雜貨間的鑰匙你有嗎?”

“鑰匙?沒有。我去雜貨間幹什麼啊!”

“謝謝您的配合。”錄口供的安保人員起身與齊鐸握手后出了門,他要去案發現場。

“死因…感覺像是窒息。你看他口內已經乾涸的綠色油漆,我感覺這應該是致死的主要因素。雖然他的腹部被銳器拉開,流了很多血,但是畢竟沒有傷及臟器。而且,看起來這個出血量是不至於這麼快死亡的。最重要的是,你看他的眼球充血突出,是典型的窒息癥狀。”保安主任戴上了白手套,正在與助理交流。

“先生,口供錄完了,應該不是這間屋裏里的人乾的。男的有不在場證明,女的雖然沒有證明,但是據最晚看見她的人的說法,應當是8點40。在短短20分鐘內不太具備作案條件。”

“這只是你的推測,唐辰。”安保主任捏住屍體的臉頰使其張開嘴,“這種特快油漆在十分鐘之內就能完全乾涸。”

“跟公司聯繫上了嗎?”安保主任問道。

“還在聯繫,不知道怎麼回事,信號似乎被干擾了,可能是這裏磁場的影響。”唐辰解釋道。

“我們要儘快靠岸協助意大利警方完成調查,先派幾個人守住現場,今天就這樣度過,其他乘客記得把門鎖好待在屋內,不要輕舉妄動。”

“是,我去安排。”唐辰點頭離去。

白曉的手機忽然震了震。

她打開屏幕,是一條微信。

一瞬間如墜冰窖。她顫巍巍出聲打斷還是閑聊的路暢的燭。

“胡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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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社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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