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馬馳八百里 人雄木蘭地

第一百五十三回馬馳八百里人雄木蘭地

第二天拂曉，羅卜藏多爾濟帶隊，一行十五人，騎馬去往木蘭圍場。天氣依然寒冷，范昭和眾人一樣，渾身上下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眾人從披掛馬匹上辨識身份。出了北京城，侍衛們吆喝起來，快馬加鞭，地面殘雪紛揚。范昭和海蘭珠驅馬，跟在後面，樂毅跟在最後。馬不停蹄，跑了百餘里，在一處驛站休息。范昭下馬，始覺兩腿酸痛，見海蘭珠神情輕鬆，問道：“你真會騎馬啊，我還小瞧你了。”海蘭珠笑道：“我年幼時，就喜歡騎馬。進了宮，侍奉太后，幾年沒騎了。這次能夠騎馬，真得謝謝總裁大人。”羅卜藏多爾濟走過來，笑道：“范舉人能夠跟上，行。估計傍晚能夠趕到木蘭圍場。”海蘭珠道：“額駙，范總裁怕是累了。”羅卜藏多爾濟道：“騎馬日行八百，確實難為范總裁。”范昭道：“出來就是找樂子的，越苦越累越快樂。要不，回去沒什麼說道。我行的。”羅卜藏多爾濟笑道：“再有兩百里就是豐寧，咱們中午在那吃午餐。”

據《滿洲地名考》：豐寧縣名來源於乾隆皇帝御賜，取字“豐阜康寧”。清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始建豐寧縣。

中午，馬隊到達豐寧。范昭畢竟沒練過外家功夫，三百里急奔，渾身酸痛，幸好戴着面罩，難受的神情別人看不到。羅卜藏多爾濟勸范昭休息一下，明日再走。范昭不肯，以小憩一會為借口，要了一間屋子，依一元復始法運行太清虛氣九周天，酸痛消失，恢復如初。傍晚，馬隊到達木蘭圍場。眾人見范昭能夠堅持下來，刮目相看。

史載，公元1677年，康熙皇帝首次北巡塞外，看中了這塊“萬里山河通遠檄，九邊形勝抱神京”的地方。1681年，康熙第二次北巡，以“喀喇沁、敖漢、翁牛特諸旗敬獻牧場”的名義劃定了14000多平方公里的圍獵場，這座清代的皇家獵苑就此而建立，也成為世界上第一個、也是迄今為止規模最大的皇家獵苑。自康熙二十年至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前後一百多年的新建和擴建，木蘭圍場逐步界定為72個圍。

木蘭圍場北控蒙古，南拱京津，是戰略要地。清王朝每年在這裏以行圍狩獵的方式演練軍旅，推行“肄武綏藩”，從期控制蒙古、震懾沙俄、加強民族團結、鞏固北部邊防。1690年，康熙皇帝在這裏舉行了著名的平定噶爾丹叛亂的烏蘭布通之戰。木蘭圍場實際上已成為朝廷的主要政治、軍事活動場所，是北京——避暑山莊政治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

每次狩獵開始，先由管圍大臣率領騎兵，按預先選定的範圍，合圍靠攏形成一個包圍圈，並逐漸縮小。頭戴鹿角面具的清兵，隱藏在圈內密林深處，吹起木製的長哨，模仿雄鹿求偶的聲音，雌鹿聞聲尋偶而來，雄鹿為奪偶而至，其他野獸則為食鹿而聚攏。等包圍圈縮得不能再小了，野獸密集起來時，大臣就奏請皇上首射，皇子、皇孫隨射，然後其他王公貴族騎射，最後是大規模的圍射。

承德避暑山莊博物館內有一幅《乾隆木蘭秋獮圖》，生動地描繪了清代圍獵的壯觀情景。每次圍獵，一般要進行二十幾天。圍獵結束以後，以張三營行宮舉行盛大的慶功告別宴會，飲酒歌舞，摔跤比武。並宴請蒙古等王公，按軍功大小，予以獎賞。

從康熙二十年（1681年）至嘉慶二十五年（1820年）140年間，康熙、乾隆、嘉慶先後來圍場舉行“木蘭秋獮”105次之多。雍正在位13年，沒有到過圍場，但他遺囑“後世子孫，當遵皇考所行，習武木蘭，毋忘家法。”

僧機圖圍場守圍將官阿拉格巴日（蒙古語斑虎）與羅卜藏多爾濟交好，設宴接風。大夥累了一天，吃完晚飯後，早早休息。人少屋多，人各一套。范昭住進那日松（蒙古語青松）大屋，就在羅卜藏多爾濟所住哈森（蒙古語玉石）大屋旁。大屋清掃乾淨，生活設施齊全。

海蘭珠提着一桶熱水進來，道：“奴婢服侍范昭洗漱。”范昭平時被人侍候慣了，加上自己真的也累了，不再拒絕。范昭洗臉、漱口，最後泡腳。海蘭珠道：“奴婢會按摩捏拿。主子洗好腳后，奴婢給主子活活經絡，解解乏。”范昭道：“不用。你也累了，早點休息。”海蘭珠笑道：“奴婢給主子捏捏腳吧，一會就好。”說著，捉起范昭的右腳，在湧泉穴上輕輕按摩起來。范昭覺得舒適，任由海蘭珠按摩。

海蘭珠道：“以往狩獵五更起床，用鼓聲號角將野獸驅趕至場內，聲勢浩大。這次咱們人少。阿拉格巴日差營兵捉了許多野獸，明兒直接放入場中獵殺，主子可以安心休息。”范昭道：“這樣簡單，缺了布圍，沒了許多樂趣。”

木蘭秋獮行圍過程分為布圍、觀圍、行圍、罷圍四個步驟。

布圍。五更天由管圍大臣統領圍甲兵、虎槍手、嚮導及八旗軍隊等，由遠而近繞圍場布圍，依山川大小、道路遠近，最後形成15公里、25公里以及三四十公里的人並肩、馬並身嚴嚴實實的一個包圍圈。

觀圍。皇帝觀圍分獵前觀圍和獵后觀圍。皇帝在護從大臣和侍衛的簇擁下檢閱隊伍。同時查看圍內野獸多少，如果圍的過多，就命令合圍士兵開一個口子，放出部分野獸待以後繁殖。

行圍。行圍分為馳獵、追擊、阻截、聚殲等幾個步驟。

罷圍。行圍結束，圍中射獲鹿的，官兵把鹿尾巴割下，以此計獵獲之數等候皇帝頒賜。

海蘭珠笑道：“主子和尋常富家公子不一樣，以吃苦為樂呢。”范昭心道：“這點苦算什麼。咱高考衝刺時，那辛苦不是你能想像的。”嘴上卻說：“明兒去僧機圖圍場，那裏有什麼？”海蘭珠道：“這是蒙古語，此山之嵌空者為僧機圖，漢名窟窿山。本朝十二年（1747年）八月，皇上木蘭秋獼時路過此圍。皇上十分推崇伯夷、叔齊忠義。見僧機圖嶺南少折而西有一棵千年古松同根異干，皇上想起春秋時期的伯夷和叔齊。因之命名夷齊松，並寫了一首《夷齊松歌》。”范昭問道：“你可記得？”海蘭珠想了想，道：“此歌流傳一時，奴婢試試吧。”

夷齊松歌（清·弘曆）

題註：逾僧機圖之嶺，而南折，而少西，有松焉，側倚翠壁，俯臨回溪，雙干遙撐，干雲霄而上者，以尋丈計。其頂乃虯蟠，若樓若宮。自遠望之，謂兩樹，之生有如此相肖乎。

有山盤盤，有水潺潺，逢二老兮其間。遠而望之，前者友而後者恭，若伯仲（葉）也。

近而睇之，日斯邁而月斯征，乃同根生也。二老之芳蹤，吾不得而知也。

考之古則有其人，曰夷齊也。夫何餓西山而僵仆者，挺朔漠而輪囷。

惟彼與此兮，孰主孰賓。豈惟周粟之不食兮，蓋自賦質以來曾煙火之未親。

詎黃農虞夏之不可見兮，元黃初判落落者與天地而長存。

雪覆曦暄，何涼何燠。夏茂冬彫，何同何獨。獸伏鳥棲，何徵何逐。

胡倚嬴封，何榮何辱。吁嗟大隱兮，視此山木。

海蘭珠背誦出來，一字不差。范昭道：“蘭珠，你記性真好，竟然一字不差。”海蘭珠微笑道：“原來主子知道，故意考奴婢的。”范昭道：“沒。我見你背誦流利，所以知你一字不差。”海蘭珠道：“主子也知奴婢的心？”范昭心道：“我在21世紀是做銷售的，察顏觀色，那是強項。”范昭細瞧海蘭珠，發現海蘭珠面泛羞色，心道：“不好，這丫頭又動情了。”哪知海蘭珠取布給范昭擦乾淨腳，幽幽道：“主子乏了，早點休息罷。”說著，將水桶提了出去。范昭睡裏屋，海蘭珠睡外屋，兩人一夜無話。

諸位，你道海蘭珠為何不趁機引誘范昭，原來，上次半夜海蘭珠引誘范昭失敗后，知道範昭是講原則的人，並非一味貪美好色。引誘范昭，只能水到渠成，萬萬不可強為之。是以，羅卜藏多爾濟安排了這次木蘭之行，配合海蘭珠行動。

什麼，有人問異史氏“僧機圖圍場在哪？”，今河北省承德市圍場縣道壩子鄉查字下村附近也。

木蘭圍場號稱千里森林，動物種類繁多，如今冬雪初融，一眼望去，黑白錯落相間。上午辰時中，圍獵正式開始。守圍的蒙古兵擊鼓吶喊，陸續放出百餘只事先捕捉的雪兔和麋鹿，遍野亂跑。侍衛們市場吆喝，策馬直追。有頭鹿帶頭往南嶺跑，羅卜藏多爾濟快馬上去，於五十步外盤弓射箭，弓弦一響，射倒鹿身。眾侍衛喝道：“額駙哲別！哲別額駙！”羅卜藏多爾濟哈哈大笑，道：“兄弟們，想拿頭賞的，快追啊。”眾侍衛一陣窮追猛射，雪兔和麋鹿紛紛倒地。守圍八旗兵在外面圍了一個大圈，雪兔和麋鹿跑不出去，被迫東奔西跑。

范昭騎着高頭白馬，看得高興，道：“蘭珠，你也有弓箭，怎麼不射啊？”海蘭珠騎匹小紅馬，道：“我要跟着主子。”范昭道：“今兒只打雪兔和麋鹿，沒危險的。你看，樂毅又射中一隻兔子，你快射啊。咱不要輸給他們太多，給他們取笑。”海蘭珠領命，躍馬上前，追射兔子，瞬間射倒一隻。范昭追着海蘭珠跑，不亦樂乎！

下午申時，百餘只雪兔和麋鹿獵殺殆盡，遂清點戰果，海蘭珠射殺了五隻兔子。羅卜藏多爾濟射殺最多，雪兔十二隻，麋鹿十八隻，奪雙冠。吳不謙帶頭喊道：“額駙神箭，箭無虛發，每發必中。”王襄烈等人紛紛喝彩。羅卜藏多爾濟笑道：“我就不參評了。算下面的。”王襄烈麋鹿第二，雪兔第三；樂毅麋鹿為零，雪兔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