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衣少年
劉縣尉倒是一個利索人,第二天一早就把我裝進籠子裏帶了出去。
劉縣尉帶着我一路去往江邊,只見江上已經停着一條大船,船邊有僕人正來去搬着一些補給,來來去去卻並未發出什麼聲響,感覺船主的家教似乎很是嚴格。
“這都被貶了,還弄這麼大的陣勢。”身旁縣裏的官員們議論了起來。
“畢竟是太師,在京城經營那麼多年,瘦死的駱駝比馬強。”
“不過年紀那麼大了,肯定也很難東山再起了。”
“那是肯定的,本來安穩度過這幾年就可以告老還鄉的人,誰知道幹嘛非要扯到這樣的事情里。”
“你以為京城好混呢?這皇家的事情…”
“噓。”劉縣尉使了使眼色。
只見船上走下一名黑衣少年,負劍而立,見到這邊官員,便又轉身回去了。
半天,一名管家模樣的人走了下來,對幾位官員說道:“幾位大人好,我家老爺年邁,身體實在有些撐不住,不能下船,但他聽說各位來送他,很是高興,特讓我來感謝各位,並送上我家老爺親自註解的一套書送給各位,了表謝意。”
“劉太師德高望重,我們大家都很敬仰,請轉告讓他老人家保重身體。”劉縣尉說道。
大家接過書,並將各自的禮物也送上,目送管家離開。
“下都不下來,譜也太大了吧。”一人抱怨道。
“你以為呢?人家是太師,在以前咱們禮都不一定能送進去。”
“但現在都被貶了,怎麼還這麼大譜?”
正說著,一個飛鏢從船上飛出,一下扎在了眾人身邊的樹上。
眾人一驚,不敢再說什麼,即刻散去。
我作為一隻有理性的貓,被管家帶上船的時候,還是有一絲掙扎的,畢竟我又不會游泳,船這種東西還是不如陸地穩當。
我趁着人多眼雜,從籠子中被擠破的縫隙中逃了出來,一下子躍到了地上,打算逃跑。
不過還沒等我回過神來,一隻有力的手就抓住了我,我被拎着脖子吊了起來,抬頭望去只見一個面無表情的俊朗黑衣少年正盯着我。
“清月。”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嗯。”少年答應着拎着我進了船艙。
船艙中一個老者正坐在榻上寫着些什麼,那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立在身旁。
“老師,再過半個時辰咱們就可以出發了,下一站明日下午才到,您可放心歇息。”男子尊敬的對老者說道:“剛剛所見,這兗州縣的官員們在劉志的管轄下,倒還是對您很是尊敬,不過那新上任的縣丞倒是沒有來…”
老者頭也不抬的說道:“行了,來不來又有什麼關係,如今咱們這境地,來也是麻煩,人活一世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計較那麼多幹什麼?。”
“老師教訓的是。”男子說道。
“且老夫我這次離京,就不想再理會官場上的事情了。”老者漫不經心地說道。
男子似乎有些吃驚,有點不甘心地接著說:“老師,咱們離開京城了,那大公子一人在京城,我想他如今怕是會很艱難吧?您需不需要安排一些人幫幫他?”
老者停了停筆,說道:“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還沒活通透,他既然選擇留下必然有他自己的辦法,他畢竟是朝廷命官,誰也不會拿他怎麼樣,你只要安排好這邊就行了。”
“是。”男子趕緊說道。
老者看了看他說道:“也不怪你,你也是個有才之人,這麼多年,留在劉家耽誤你了。”
“老師…”男子着急的說:“學生不是這個意思,學生只是擔心……”
“行了,等到了千州府再說吧,你若有了去處,老夫絕不會攔着。”老者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了,又補充道:“子文,你的師弟師兄們,如今也有一些在京發展的不錯的,如果你想進官場,老夫倒是願意修書給他們,讓照應一下你,畢竟年輕人機會還很多,你在我身旁也很多年了,老夫如今行將就木,說到底還是我將你耽誤了。”
“老師,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劉子文說著跪倒在地:“老師,我子文能跟隨您,是我的福氣,從未有過他想,還望您別誤會。”
老者看了看他,半天下了榻,伸手將他扶起說道:“子文,老夫知道你的心意,不必多講。”
劉子文站起身來,偷偷舒了一口氣。
劉子文扶着老者坐回榻上,老者剛拿起書,卻又好似忽然想起清月,抬頭看清月,見他手中抱着一隻貓,來了興趣。
“這是哪來的貓?”
“是縣尉劉志送的。”清月說著將我拎起到劉太師眼前。
劉太師眯着眼睛看了看,說道:“倒是有些趣,這樣的貓在京城也不多見,劉志倒是有心,你和它有緣,不錯不錯,若是妍兒見到也定十分喜歡。”
我看着那劉太師慈祥的目光,不知怎麼,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劉子文聽了欲言又止,看了看清月,有些遲疑。
幾人又說了幾句閑話,清月便先出了船艙,我掙扎着抱住他的衣袖,順着衣袖一頭扎進到了他的懷中,他似乎有些不情願,想要甩脫我,但我牢牢地抱住他的前襟,無奈之下,他只好伸手托着我,立在船頭。
船已經起航,風不斷地吹着,我鑽在清風的懷中,抬頭望去,兗州已經遠遠的甩在了身後,頓覺一陣心情舒暢,旺財怕是再也沒辦法追着我咬了吧。
“清月。”劉子文突然出現在身後,說道:“你怎麼還抱着這隻貓?”
清月撫摸着手中的貓,並不理會他。
“你說老師是不是糊塗了,這妍姐兒都死了幾年了,他怎麼還好像不知不覺一般。”劉子文抱怨道:“難道這妍姐兒還能活過來似的。”
說著劉子文看向清月,一副探究的態度。
清月看都沒看他一眼。
劉子文見此,又接著說道:“還有這次,太師一把年紀了,非要為了那點名號的事情和皇帝過不去,搞得被貶回老家,也不知道到底為了什麼。”
清月還是無動於衷,我從清月的臂彎里探出頭看了看那男子,覺得他實在是很煩人。
男子見不搭理他,正欲轉身離開,臨走又看向趴在清月懷中的我,似乎有些猶豫,說道:“這貓…你真的要留着嗎?”
清月還是不理他。
他無奈只好離開。
我待在清月的懷中,望着兩側不斷後退的山,吹着清涼的江風,覺得有這麼個高冷的鏟屎官,自己未來的生活似乎會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