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真實與虛幻
“下一件拍品！栗花落香奈乎！”
看着被裝在鐵籠里的少女被推上舞台，吳銘的腳好像焊死在地板上，一雙眼睛閃爍着微微綠光的雙眼越過一個又一個衣冠楚楚的來賓投射到鐵籠里。
吊在右側的黑色馬尾，彩蝶發卡，無神的雙眸，永遠掛着淡淡笑容的嘴角，在輪迴鬼眼的超觀測下，每一個細節都和記憶中的栗花落香奈乎吻合，吳銘能夠百分百確認，籠子裏的那位正是那個不停給自己找麻煩的沉默少女！
她怎麼會在這裏？
腦海里忽然閃過那日與冷刃決戰，香奈乎被困在網裏的樣子，吳銘忍不住低呼道：“她是被人從劇情世界抓來的？冷刃？還是白鹿？”
坐在吳銘身邊的紳士哼道：“你是真不知道？這裏所有的奴隸都是從劇情世界捕捉來的。”
“不對！你不是說這些都是虛擬的數據嗎？”
“劇情世界本來就是遊戲世界，從裏面捕捉到的人物不就是一組數據嗎？就像以前的網游刷地圖抓寵物寶寶一樣，少見多怪。”紳士白了吳銘一眼直接舉起號牌：“七十萬！”
紳士的叫價好像點燃了導火索，所有來賓都以熾熱的目光死死盯着籠子裏的香奈乎，競價越來越激烈。
“七十四萬！”
“八十一萬！”
“八十三萬！”
香奈乎輕抿着嘴唇目光掃過全場，無神的大眼睛裏好像喪失了所有生機，雖然時間不長，但自從她被人從《鬼滅之刃》世界中帶出來她就知道，她接下來的命運並不會好過，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和那些抓捕她的魔鬼毫無區別，他們骯髒卑劣的慾望從眼睛裏噴薄而出，滾燙又危險。
這一切並不陌生，香奈乎小的時候就曾經被人當作奴隸販賣過，只是很明顯自己比起小時候更值錢，從這些人激烈的競價就能看出來，他們饞自己的身子，饞自己的力量，脖子上蘊含著未知魔力的項圈束縛着自己，自己必須無條件滿足主人的要求，哪怕是成為主人的床伴，抑或是為主人而死，那時候是蝴蝶香奈惠姐姐和蝴蝶忍姐姐救了自己，這一次，又有誰能伸出手掌將自己拖離地獄呢...
香奈乎茫然的眼睛越過一個又一個買家，最後停在大廳的角落中，以她的視力她能看清場內的一切，自然也能看到坐在最後排的吳銘。
就是你！
全都是因為你！
若不是因為你我又怎麼可能落得如此？
即便面對慘痛的過往，絕望的未來依然保持面無表情的香奈乎看到吳銘后終於露出了一個表情，
那是憤怒混合著仇恨，還夾雜着淡淡痛苦，恨世界，恨命運，也連帶着恨着眼前的男人。
那複雜的表情僅僅露出了一瞬，香奈乎便低下了頭，可是那一瞬對於吳銘來說卻好像過了千年萬年。
那個眼神...
吳銘曾經在鏡子裏看到過太多太多回，名為絕望。
“一百二十一萬！”
”一百二十七萬！”
“兩百二十萬！”
之前拍下和泉紗霧的矮個子站起身來大聲喊道，聲音蓋過全場，壓下了一切嘈雜之聲，驚人的報價好像包含着矮個子的決心，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個聲音好似一道雷霆在吳銘的腦海中炸裂，綠色的瞳孔收縮，以他的目力看清了香奈乎從雪白臉頰上滾落的一滴眼淚。
香奈乎抬起頭來看着鐵籠，忽然展顏一笑。
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自己本來就是奴隸，不過是回歸到命運的軌跡上來罷了，只是...
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見不到忍姐姐了...
微微張開嘴巴，香奈乎無聲地吟誦着蝴蝶忍的名字。
忍姐姐...
我好想你...
救我...
隱約中一個滿臉涕淚的少年和籠子裏的少女影像重合。
（師父...我好想你...救我...）
黑暗的角落裏，慘白的手掌猛地攥緊，迅速從儲物空間中掏出一張狐狸面具戴在臉上，一個沙啞地彷彿來自地獄的聲音猛然響起：“五十萬輪迴幣！買斷！”
“五五五十萬...輪迴幣？！”
拍賣師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連忙一敲小錘，發出這一晚最高亢的叫聲：“成交！”
真有人敢用五十萬輪迴幣買斷？輪迴幣可是比RMB值錢的多，而且還在不斷增值，真有傻子願意花五十萬輪迴幣買一個奴隸？！
所有人猛地回過頭來看向聲音的方向，尤其是那個報價兩百二十萬的矮個子直接跳了起來：“五十萬輪迴幣？喂！你這人有病吧？！你家錢多燒手嗎？”
坐在吳銘身邊的紳士也忍不住站了起來：“你有那麼多錢嗎？輪迴幣五十萬！黑市上已經漲到八百萬RMB了！”
香奈乎雖然不知道五十萬輪迴幣是什麼意思，但是她從所有人的表情中能夠知道，五十萬絕非一個小數目，忍不住瞪大了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那個熟悉的消災面具。
（他什麼意思？他也饞我的身子？沒錯！他就是那樣的人！）
吳銘猛地站起身來，高高抬起手掌，無數藥瓶如同下餃子一般從袖子中傾灑而出很快就堆了一地：“輪迴幣我沒有，這些葯應該值五十萬，賣家一定也在場吧，你看看這些葯夠不夠？”
拍賣師下意識地看向前排的一個座位，全場沉默片刻，一名背着巨劍的大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確定用藥劑換？什麼品質的？”
面具下看不到吳銘的表情，直接將一瓶藥劑扔到前排，冷冷的聲音響徹全場：“R級藥劑，能夠回復最大生命值五成，一瓶作價五千，這裏是一百瓶。”
那大漢接住藥劑看了看：“零之秘葯？鬼滅世界出產的？兄弟你就是鬼王溟無慘？”
吳銘並沒有正面回復大漢：“現錢我沒有，只有這些葯，你要不要找你的隊友商量商量？”
大漢哈哈一笑：“我就是我們小隊的隊長，我說了算，不過兄弟既然也是從鬼滅世界出來，不知道有沒有一樣東西，如果你有的話，我願意以十瓶藥劑抵值交換。”
吳銘掃了掃大漢身邊，確認了沒看到白鹿和冷刃的蹤跡后朗聲問道：“你要什麼？”
大漢四處看了看，召喚出電子屏輸入兩個字，直接發送到了吳銘的遊戲手冊上。
“稀血。”
吳銘點點頭：“我有。”
“你有多少？！咳咳，好極了，兄弟借一步說話，這裏不是交易的好地方。”
吳銘點點頭，深深看了一眼籠子裏傻獃獃的栗花落香奈乎，收回地上所有藥劑隨後點擊遊戲手冊傳送進VIP貴賓交易室，也不在乎那名拍下和泉紗霧的矮個子惡狠狠地瞪着自己。
傳送進貴賓交易室，吳銘直接坐進真皮沙發，看着那名大漢帶着香奈乎一邊大步走來一邊伸出手掌：“在下狂瀾隊隊長屠化，鬼王溟兄弟，久仰了。”
吳銘並沒有伸出手，直接冷冷問道：“你要稀血有什麼用？”
屠化皺皺眉毛，有些尷尬地收回手掌：“有必要說嗎？”
“不說就算了，交易取消。”
“好，我說，不過在此之前你必須告訴我，鱗瀧手上的四瓶稀血是不是都在你手上？”
“沒錯。”
“我都要了。”
“說，那東西有什麼用。”
大漢斟酌了一會兒，這才答道：“稀血是鬼滅之刃世界的特產，想必你也看到它的屬性介紹了，不過是增長屬性點的東西，只對嗜血系血統有效果，並不是什麼稀罕物...”
“對，不過是增長屬性點的東西，不僅僅能增長普通屬性吧，說不定也能增加特殊屬性。”
大漢瞳孔一縮：“你怎麼知道？”
吳銘並沒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靜靜站在屠化身邊的香奈乎問道：“她能聽我們的談話？”
“嗯，被捕捉齣劇情世界的人物沒有那種限制了，反正他們也無法回到他們的世界了。”
“為什麼？”
“你不知道？呃，你回答我，我回答你。”
“好，我猜的，該你回答我了。”
“猜的？！”屠化露出一個吃了蒼蠅的表情，“好吧，所有奴隸都會被系統打上烙印，禁止出入原生世界。”
吳銘看着香奈乎，香奈乎也看着吳銘，兩人沉默對視許久，吳銘從袖子裏拿出三瓶稀血放到桌案上：“三瓶稀血，換她。”
“你在開玩笑？！”
“不換算了。”
“等等！四瓶！加二十瓶藥劑！”
“就三瓶，我也想加點隱藏屬性，畢竟我現在還沒血統。”
屠化咬了咬牙：“四瓶稀血！至少四瓶！”
吳銘看向香奈乎，再次進入沉默對視，屠化連忙將香奈乎往前一推：“你看好了，原裝貨，沒用過，這可是我們小隊得罪一個二世界的傢伙才得手的！兄弟，你可不能殺價太狠啊！”
“你不怕王牌小隊？”
“你怎麼知道王牌小隊？對了！你跟冷刃交過手！”
“告訴我我想知道的，四瓶稀血全是你的。”
“那可不行，我們狂瀾小隊的事情...”
“我來說，你只要點頭搖頭就行，怎樣？”
“好。”
吳銘深吸一口氣：“第一件事情，你們和王牌小隊在此之前就是敵人，是也不是？”
“是。這誰都知道。”
“第二件事情，近期你們與王牌小隊有一戰，是也不是？”
“是...是。”
“第三，你們還不是王牌小隊的對手，但是你們有希望能擊敗他們，這個希望就是稀血，是也不是？”
屠化差點跳起來：“你怎麼知道？！”
吳銘指指自己的腦袋：“你可以認為我的職業是偵探。”獵魔界的偵探，後半句話吳銘沒有說出口，作為一個老陰嗶，他自然深諳保留之道：“如此，你們肯定要用稀血做些什麼來迅速形成戰鬥力，稀血竟然能夠增加隱藏屬性，運氣，魅力，意志...應該是魅力吧，我聽說魅力是召喚師職業最重要的屬性，莫非你們找到了什麼召喚獸...”
屠化連忙打斷了吳銘的話：“停！你別說了！這買賣我不做了！”
“是嗎？這個反應的話，看來我猜的九成是對的。”
屠化神情一滯，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低下身子小聲問道：“你...是不是艾斯萊特？”
吳銘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
屠化身子一震：“我不能和你繼續說下去了，這筆生意不做就不做了。”
“等等！最後一個問題，回答我，這四瓶稀血就是你的。”
屠化回過頭來看着桌上的稀血咬了咬牙：“你要是再刺探我們團隊...”
“一句話，在鬼滅之刃世界中四處屠村的是不是你們，你們的目的是不是就是為了稀血？”
“你問這個幹嘛？”
吳銘指了指香奈乎：“這個小妞得罪過我，她以為是我屠了一個小村子，見我就砍，追殺了我半個世界，我想告訴她事實。”
“嘿，屠村算什麼呀，這不過就是個遊戲世界嘛，我們玩家...”
“別廢話，是不是你們乾的？”
“是。”
“好極了。”
香奈乎瞪圓了眼睛傻傻地看着屠化，腦海里忽然閃過她和吳銘初遇的畫面，吳銘將四瓶稀血拍在屠化的手上，聲音又降了幾個溫度：“交易成立。”
吳銘轉過身來直接給了香奈乎一個耳光，清脆的耳光聲不僅僅打傻了香奈乎，更是讓屠化一個哆嗦，連忙說道：“兄弟你這是幹什麼啊...”
吳銘哼了一聲：“我天蠍座，惹不起。”
屠化立刻明白了吳銘為什麼願意花這麼大代價買香奈乎，敢情眼前這傢伙心胸狹隘，是那種別人罵我一句我殺別人全家的滾刀肉，根本不計較報復成本，這種人睚眥必報最是可怕，誰要是招惹了這輩子也甭想好過，倒和傳說中的那個微笑之男艾斯萊特極其吻合，絕對不能得罪！
屠化想通這一關節，連忙點點頭：“是，是，那個，兄弟，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咱留個天信，那個，你好好收拾這個老娘們，交易完了我就走了...”
“等等！”
屠化渾身一個機靈看向吳銘，吳銘笑了笑：“稍後把你們和王牌小隊對決的情報給我來一份，我也想湊湊熱鬧。”
屠化先是一愣，隨後大喜過望，連忙將將吳銘加入通訊錄，隨後離開了VIP貴賓室。
看到屠化離去，吳銘的身上忽然散發出無比森冷的寒氣，死死攥緊了拳頭，看到吳銘做出如此表現，跌坐在地上的香奈乎下意識地縮了縮身體後退了兩寸。
吳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一步步走向香奈乎，聲音好似來自九幽地獄一般：“告訴我...會痛嗎？”
香奈乎輕抿着小嘴，好一會兒才說道：“痛。”
“憤怒嗎？悲傷嗎？悔恨嗎？”
沉默片刻，香奈乎點了點頭，吳銘猛地蹲下身子，面具碰觸到香奈乎的鼻尖，綠色的雙眼與香奈乎對視在一起，就在香奈乎以為吳銘要打她的時候，面具後傳來一個悲傷的聲音：“會痛，會怒，有着如此豐富感情，怎麼可能是假的...怎麼可以是假的...”
香奈乎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知道吳銘在說什麼，吳銘的手掌捧起香奈乎的小臉，面具後傳來一陣痛苦的低語：“如果是假的...那麼俞蓮舟對我也是假的了？寧寧對我也是假的了？你的眼淚也是假的了？我所追求的認可...通通都是假的了？”
香奈乎怔怔地看着吳銘，終於輕輕張開小嘴小聲說道：“我不知道...他們都說我的世界是假的，可是，我不相信。”
吳銘痛苦地搖搖頭：“嘿，我想的太多了，都是一組數據而已，這只是個遊戲世界，問你你能知道什麼？”
香奈乎眼神一凜，兩串眼淚順着臉頰留下，大聲說道：“我不知道啊！我的世界怎麼可能是假的？！憑什麼這麼說？！香奈惠姐姐，忍姐姐，她們都是真實存在！什麼都可以是假的，感情也是假的嗎？我知道我討厭你！一直討厭你！無論如何都討厭你！哪怕一切都是假的，這種討厭的情感也是真的！就算現在知道是個誤會，我也恨你！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恨不得殺了你！要不是那個女孩救你，我一定能殺了你！”
吳銘的腦海里忽然閃過自己和香奈乎初遇的那一幕，那時的自己遠不是香奈乎的對手，要不是寧寧拚死相救，或許自己已經魂飛魄散了，那一戰應是自己來到遊戲以來最兇險的一次，系統一直巴不得玩家掛掉，怎麼可能安排一個NPC去救玩家？
如果這麼說的話...
就在吳銘發獃的時候，VIP貴賓室的大門忽然被推開，一個矮小的身影風風火火沖了進來，在看到吳銘壓着香奈乎的樣子后連忙怒喝一聲：“混蛋！你在幹什麼？給我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