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朕怎麼不覺得它討喜,這畜生毛色雜,一看就知不是純種,你眼光之差,始終沒有長進過!」他嗤聲。這女人轉了世,品味依舊讓人搖首嘆氣。
她不禁鼓了臉頰。「太上皇這話臣女不服氣,它的毛色雖雜,卻很有特色,您仔細看就能體悟!」
南宮策冷笑。「是嗎?若有機會,朕會留意的。」他懶得多說什麼。
一聽就知他多不屑,她開始有些後悔將小花交給他了,因為這人挺殘忍的,也許沒她想的那麼樂觀他會善待小花。「我想小花還是——」
「這又是什麼?」他突然瞥,向她的衣襟,有塊東西露出來了。
「什麼東西?」她正生氣的想討回小花,卻教他的再次問話打斷了,低下頭瞧去。「怎麼跑出來了,幸虧沒掉了。」她索性將衣襟里的東西抽出來。「這是臣女打算送給您的見面禮,之前的幾次會面好像氣氛都不是很好,沒機會拿出來,這會就想順道交給您了。」她將四方帕子在他面前攤開,上頭綉有一條金龍,角落還有他的帝號「天緯」兩個字。
他見了,冷淡的臉色有了絲絲暖意。「這是你親手繡的?」
謝紅花點頭。
他嘴角浮出的笑容越來越明顯,伸手取過帕子,瞧了好幾眼,視線都沒移開。
「這帕子的綉功真不錯,這條龍栩栩如生,像是要飛上青天了!」李三重察言觀色馬上誇讚。
「是啊、是啊,這綉功連宮裏的綉師都比不上呢!」其他的宮娥、太監,見大太監這麼狗腿,也紛紛拍起馬屁。
「沒錯,尤其這用色,金絲配銀線,搭配得完美極了!」
「為了這條帕子,小姐肯定花了不少工夫,足可見小姐對太上皇的用心!」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她臉都紅了。
事實上,這帕子沒他們說得那麼好,手工不是頂細緻的,充其量,只算還能入眼,根本稱不上上品。
「說來聽聽,你怎麼會想到送朕這樣東西的?」南宮策笑問。要是平常,他可受不了這些諂媚的話,但是此時,被奉迎拍馬的對象是自己的小娘子,這些話就變得挺入耳的。
「因為臣女是您的長輩啊,見了面,自然要給些東西以示親厚,聊表心意。」
見他喜歡,她滿懷開心的說,只是,話落,四下立即鴉雀無聲,太上皇原本掛在臉上的笑也即刻凍結住了。
她微驚。怎麼,她說錯了什麼嗎?
李三重驚恐的見到主子勃然變色,忍不住起了一陣哆嗦。
這女人還真會在大晴天裏落下驟雨啊!
先別說之前主子就是惱她敢以長輩自居,才出手懲戒的,且說在那之後,主子對她的種種恩典,這心意如此的清楚明白,她竟還能再提令人掃興的姑侄關係?!
她這麼不識趣,如何能得主子歡心呢?
他不禁憂心仲仲,感覺自己押錯寶,謝紅花成不了大器的。
果然,主子起了身,鐵青着臉,一甩袖,轉身走人!
她見他如此,嘴不受控制,再冒出一句,「年紀小小,脾氣真大啊……」
這下,某人的臉猙獰了,徐徐回身。「你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她猶不知死活。「我說虧你心生得神俊清朗風流瀟洒,可脾氣實在臭得——」
「還不住口!」
「您真是……唉,其實脾氣是養成的,身為帝王哪有脾氣不大的,對不起,是臣女的錯,不該指責您的不是。」她話鋒一轉,認錯了。
他拉下的臉這才稍緩。這女人還知收斂,沒繼續掃馬蜂窩。
「不過,臣女是為了您好才說的,畢竟我虛長了您幾歲,雖然您不當我是個長輩,但是年紀確實比我小,臣女認為,還是有權說說您的——」她的話終於還是戛然而止了。
因為,某人已經出現兇殘戾色,那模樣,很可能當場宰殺了她!
「臣拜見太上皇,太上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今日行館來了個人,正對着南宮策五體投地的叩見。
南宮策未穿正式的龍袍,以一襲白底綉銀絲的輕便長衫接見,邪美的臉龐沒有什麼表情。「起來吧!」他懶聲道。
這人是長沙郡守張英發,約莫三十歲年紀,他謝恩起身後,肅身站在太上皇跟前,態度無比恭謹。
「你不在長沙待着,來這做什麼?」南宮策喝着香茗,明知故問。
「太上皇在此逗留已久,臣在長沙怎麼也等不到人,心急您的安危,所以親自過來接駕了。」
南宮策瞅他一眼,冷笑。「你當真這麼歡迎朕到長沙去嗎?莫不是朕的二哥要你來瞧瞧朕在搞什麼鬼吧?」
張英發謹肅恐懼起來,臉上更是冒出汗。「皇上也只是擔心您……」
「擔心?他是擔心朕不去長沙,是不是又想回頭了。」直接點明。
他尷尬不已。太上皇料事如神,他一句話也辯解不了。
南宮第哼聲,「朕這二哥龍椅坐得這麼不安穩,不如別坐了,省得長期憂心短命了!」
張英發這一聽,大驚失色。言下之意是要回京複位了嗎?這麼一來,京城的那位,真要睡不着覺而短命了!
見對方那死白的臉色,南宮策抿笑。「你不如捎個消息告訴他,朕還是會去長沙的,不過,若是他不放心,可以跟着朕一起待在長沙作伴,京城那裏,就擱着爛吧!」說完,他哈哈大笑。
張英發可是笑不出來。這人是說得到做得到,如果京城的那位真惹毛他,絕對有這可能的。
驚嚇完人,南宮策心情不錯,表情稍稍親切了些。
「長沙那邊,一切還好吧?」他問起。
「太皇后以及眾娘娘正引頸企盼您前去。」
他眉心輕聲,似乎對這事不在意。「朕是問你,宮殿蓋得如何?」
「動工了,預計明年便可完工。」張英發趕緊回答。
「嗯。」
「太上皇是不是趕快起程到長沙的好,由您親自監督工程,這品質與速度才會教您更滿意。」他鼓吹太上皇快走,不然,京城那位怪罪下來,他一個長沙郡守可是招架不住。
唉,新帝南宮盛鎮日沉溺聲色,以淫樂為務,唯一只怕自己的弟弟回京複位,奪去他的歡樂,是以聽說太上皇逗留馬陽縣,馬上即差人快馬加鞭將聖旨送到他手上,要他快快把人迎到長沙,免得發生變數。
南宮策笑得令人膽寒。「二哥不錯,有你這忠心的臣子。」
張英發立時面紅耳赤。「臣也忠於王朝,忠於您……」
他厲眸輕垂,不予置評。「朕近來教一些事絆住,過幾天就會起程了,屆時你再與朕一道去長沙吧!」
張英發大喜。總算能覆旨了,不過,他很好奇,究竟什麼事將太上皇絆住了?
但對方若不主動說,他也不敢多問。「那臣先捎信回長沙稟告太皇后這件事,也讓她早日安心——」
「太上皇,不好了,小花牠……呃,您有客人啊?!」謝紅花匆忙衝進來,在見到張英發之後,才知自己打擾了兩人議事,頓時有些局促。「對不起,臣女這就告退了。」她亡羊補牢,就要退出去。那李公公就在門口站崗,怎麼也不阻攔就讓她進來了,萬一陰晴不定的太上皇怪罪下來,她多倒霉。
「去哪?過來吧!」南宮策道。
「可是……」
看樣子是不怪她了,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