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去還是留
夜裏九點，錢旭兒回到了酒店房間，正想躺下來整理一下思路，忽然想起之前答應了沈贏要給他發消息的，就發了一條：我到酒店了。
沒過兩分鐘，門口就響起了按鈴聲。
這傢伙，不就是抓着點要來找她嗎？錢旭兒想着不去開門，偏偏對方鍥而不捨地摁了一遍又一遍。
“我都給你發消息了，你還來幹嘛？”她打開門，沒好氣地瞪着門口的男人。
“我就想看看你好不好，有沒有喝醉。”沈贏本來是不想過來的，誰讓錢旭兒發了一條朋友圈，讓他看到了她在酒吧里喝酒的模樣，擔心得不得了，發消息要去接她又被拒絕，心裏正鬱悶着呢。敢情他全是自作多情，這女人一點都沒把他放在眼裏。
“就和女性朋友喝了會兒酒，不會醉的。”錢旭兒知道是那條朋友圈惹了禍，不過當時喝得興起，看到風筱筱發了朋友圈，她便也湊了個雙。畢竟，風筱筱能想到她，讓她再合作，至少在工作能力上是很肯定她的努力的。
而她，現在缺少的就是這一股被人肯定的信心。
“那人到底是誰？你回來后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沈贏對她過去的事情不太熟悉，所以一逮着機會就想問個清楚明白。
“你看出來啦？”錢旭兒隨意地笑了一下，“她啊，邀請我留下來跟她一起做工作室，合作夥伴的那種。據說還要分紅給我呢，我有點猶豫。”
“你想留在鹿鳴？”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沈贏的喉嚨一緊，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樣，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不上學了？”
“其實現在上的課不是很對口，而且鮑老師的態度你也知道的，我有點着慌。”其實最大的原因是沈贏。但是面對着本人，她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沈贏深深地看着她，像是已經洞察了她的心理：“你最想逃開的那個人——是我，對不對？”
“我、我幹嘛要逃啊？我只是在考慮一個新的工作。”錢旭兒沒有與他對視，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麼。
“你看着我，旭兒。”沈贏握着她的肩膀，雖然沒有用很大的力氣，卻也足以讓她露出微痛的神情，“我喜歡你，我希望你在釐清自己的感情之前，不要這麼快就離開我。”
“可是我現在不想釐清什麼感情，我想找點事做。在學校，你可能覺得我過得很充實很快樂，實際上不是的。”錢旭兒略帶痛苦地搖了搖頭，“周圍的人都比我厲害，就算你這個半途插班進來的人畫出來的作品也沒有比我差多少。同學們都太厲害了，我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一直沒有進步——”
她抱着腦袋，蹲了下來：“你不知道，自信心被摧毀的時候一個人能有多難過。”
沈贏看着這個在專業上喪失信心到自我懷疑的女孩，忍不住也蹲了下來，將她攬到自己懷中，輕聲說：“你現在是學生，所要做的就是吸收再吸收。而且你平時也在幫網絡漫畫上色吧，做的兼職不也是一樣的嗎？為何不相信自己？”
“因為我再也找不到跟彧彧一起做漫畫時候的那股子熱情了。”錢旭兒哭着抬起頭來，看着他，“我覺得自己已經不行了，整個人都廢掉了。”
“哪有那麼嚴重。”沈贏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早知道就不讓你來鹿鳴了，剛回來就懷舊情結髮作，像是葉落歸根似的，都不想走了。”
“誰懷舊了？你才葉落歸根。”錢旭兒又哭又笑地捶了他的肩膀一下，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毒舌的？
“不然你幹嘛要留下？為了以前的工作夥伴？”沈贏扯了扯嘴角，“你是為了以前工作得很快樂的自己那個幻影想留下。”
還真是被他一語中的。錢旭兒懊惱地咬着牙關，就是這樣。今天和風筱筱的再會並不是真的讓她動了留下的心思，而是懷念起了從前一同討論劇情、一同為一個目標而努力的快樂。
“那我回去野蘋市就連幻影都沒有了，不是更慘？”錢旭兒就非要跟他杠一杠，昂着下巴，一副“不想被你看穿”的傲嬌模樣。
“要什麼幻影，你有我。”沈贏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將那雙小手拉近自己的胸膛，深情款款地望着她，“你要做什麼漫畫，我都支持你。我本人給你打下手好不好？”
錢旭兒被他逗笑了：“我才不要，一天流水幾百萬的男人給我畫漫畫打下手，是要遭天譴的。”
“是嗎？我倒覺得這是很不錯的夫妻情趣。”沈贏還真的幻想起來，抿唇思量着，“給你貼貼網點紙什麼的，我覺得自己應該能做到。”
“現在都是電腦作業了，哪還那麼落後啊。”錢旭兒吐槽歸吐槽，說心裏一點都不感動是假的。畢竟，她還是頭一次遇到肯為了她的工作而打下手的男人。
“所以，錢小姐不會留下來了，是不是？”沈贏繞了這麼一大圈還是不放心，非要得她一個親口承諾才行。
“不留啦，剛才我已經拒絕掉了。只是，風筱筱給我的這個邀約，讓我又有了能不能重新開始做自己的漫畫的念頭……”錢旭兒有點受夠了為別人的漫畫上色的感覺。
畢竟主筆最大，而且她又是做的兼職，即便對劇情、草稿、線稿有什麼意見，也不能像在時雨工作室那樣暢所欲言，只能全部悶在心裏。而當她看到自己什麼都不說之後出來的成品質量，又開始後悔，不想在這樣質量低劣的作品中掛上自己的名字。每天都在這樣的悔恨中度過，她當然會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所謂的甲方爸爸，她是無權置喙的，所以，她想成為自己的甲方爸爸。
但是，她不會依靠沈贏的。儘管感激他願意為自己創建一個新工作，但要真是靠着他，自己和風筱筱又有什麼區別呢？她想要的是自己的實力被認可，而不是自己找男人的實力被認可，這大概就是她為何會跟樓時彧統一戰線的根本原因。
在她們的心裏，自己是個大女人，而不是柔弱地倚靠在男人身上的菟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