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福(一)
鴻鵠高飛,喜鵲報喜。
宣錦歡覺得心情還算不錯,彈奏着高山流水之調,聽見謝嵐進來的腳步聲時才撥了滑調。
“宣姑娘的琴藝果然也是一絕。”謝嵐讚歎道。
“二殿下謬論了,錦歡這不過雕蟲小技而已。”宣錦歡嫣然笑道,見謝嵐在對面坐下后就給他斟茶,“向瑞尚書一事,不知二殿下可還滿意。向瑞是鎮國公的殷勤,也算是大皇子的左膀右臂;如今向瑞出事,無異於斷其一臂。”
謝嵐認同,但又不解:“只是向尚書辭官后,新上任的兵部尚書是楚家親戚。”
宣錦歡輕笑:“兵部尚書辭官,兵部侍郎頂替,這也是很尋常的事。更何況,宋大人是楚家親戚這件事情,不也是盡人皆知嗎!只怕陛下還是很滿意向尚書的請辭,免得皇長子一家獨大了;順便再為他心儀的四皇子培養勢力,為將來做準備。”想了想他又問謝嵐,“我若沒記錯的話,據說大皇子和四皇子自小感情很好。”
謝嵐點點頭:“毓明出生后,因為楚夫人身體不好,只讓乳母看顧着,大皇兄便時照看毓明。毓明的武功還是大皇兄教的,確實一直感情很好。”
關於謝浚和謝璇的事情,宣錦歡是從朱菀青的信中講述知道的。
謝浚因是長子,入朝後多受群臣擁護,確有爭儲之心;而謝璇卻從小隻想做上陣殺敵的大將軍,開疆拓土鞏衛國都,並無為帝之願,完全就是被他的父皇母妃還有母族楚氏趕鴨子上架的。所以儘管到了現在儲位之爭的時候,謝浚和謝璇兄弟感情依然很好。
果然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而且謝家怪事也特別多。
但是從古至今為了皇位而反目成仇的兄弟數不勝數,畢竟兄弟情這種東西可不靠譜。
如果有一天謝浚的勢力都被楚家的人取代了,他們還能如此兄弟情深,那才稀奇。
不管怎麼說,先讓謝浚和謝璇起內訌,到時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大皇兄身邊有一高人,只知人稱海一先生,很是厲害。”謝嵐想起此事,覺得應該告訴宣錦歡。
只是聽到海一先生這個稱號時,宣錦歡微微愣了愣。
雲雁閣在探知諸皇子情況時,根本就沒有提到有海一先生的存在。
而且海一先生這個名號,她隱約記得在永安的一本札記中見到過;札記中說海一先生是一個武藝高強足智多謀之人,在三十年前前朝的永定之亂時橫空出世,救駕有功,在叛亂平定后又悄然離去,女帝曾多次派人尋找其蹤跡,皆無所得。
只是不知道這個海一先生和札記中所記載的海一先生是否為同一個人,若是同一人,那為何這位隱世了三十年的高人卻突然出世襄助謝浚。
宣錦歡思索了一下,然後問謝嵐:“二殿下可曾見過這海一先生?”
謝嵐皺了下眉就搖頭:“未曾。大皇兄把那高人藏得很是嚴實,只是有一次無意中在燕夫人的長樂宮外聽到大皇兄和他信任的屬下相談,就提到了此人。宣姑娘,這可有何不妥?”
“也許和前朝的一些事情有關。”宣錦歡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有些勉強的笑道,“若真是海一先生,那便是真的大事;我必得寫信回永安向義母求詢一二。也謝二殿下告知於錦歡。”
看見宣錦歡如此神色,謝嵐便已經猜到那海一先生的身份不那麼簡單。
與謝嵐說話時宣錦歡無意中看到伊謠站在帘子外似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神色慾言又止,然後默然退出去。宣錦歡站起來,一直被她小心藏在衣服里的玉石就在此時突然掉出來,正好落在謝嵐勉強。
那塊玉石應是感受到謝嵐來自於母親的宣氏血脈,通體變紅髮燙。
這在謝嵐看來就覺得很是稀奇,伸手想要去觸碰那玉石:“宣姑娘,這是何物?”
“這是天元玉。在天元玉中封入精血,當血脈相近之人靠近就會變紅髮燙。”宣錦歡解釋道。
謝嵐這才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那玉石,很好奇:“血脈相近之人?我,和你?”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宣錦歡,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宣錦歡苦笑着搖頭:“殿下誤會了。這玉石中封印的是我義母的精血;我義母姓宣,與令堂該是同宗。”
“那,這玉石有什麼用?”謝嵐還是疑惑,只是猜測問,“難道你們在尋找宣氏之人?”
“也算是。我來到王都還有一個緣故,便是尋找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是失蹤多年的宣氏姑娘。”宣錦歡說一半留一半,對於玉石她自然要解釋清楚,只不過少主的存在和身份也是萬萬不能與謝嵐說的。
“那便還與宣姑娘。”謝嵐似乎並未懷疑,只是對那玉石實在感興趣,多看了幾眼。
宣錦歡接過微微發燙的玉石,飛快的藏入衣袖裏,便翻過這個話題輕笑着說:“二殿下放心了,之前你提到的海一先生,我們雲雁閣一定會暗中查詢,並以萬全之策應對。若二殿下對向尚書之事滿意了,接下來的事情便交給錦歡來做,錦歡定會竭盡全力襄助殿下。”
謝嵐神色有些獃滯,然後嘆一口氣,反問宣錦歡:“之前我與你說,我並不願為君,其實是一半真心一半假意的。我的父皇,只少在我眼中他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聽說為君者都是薄情寡恩的,我不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變成像我父皇這樣的人。但是我不甘心啊!我依然記得去母后臨終前拉着我的手說,要讓我為她爭一口氣,這樣才能保護好剛出生的妹妹。”
沒想到謝嵐是這樣想的,倒讓宣錦歡愣了下,然後才道:“殿下你與你的父皇,自然是不一樣的。”
謝嵐和宣錦歡又談論了一會兒現在朝中的形勢以及接下來的行動,算是達成了一些共識,然後謝嵐便告辭離去。
宣錦歡重新取出那枚已經逐漸冰涼的玉石,心中總覺得很是不安。
倒不是因為謝嵐或者他們的計劃有什麼問題,只是感覺從踏進王都的那一刻始就如同走進了一場目標渺茫的角逐和廝殺。
她這幾天藉著機會就在王都到處晃,可惜這塊玉石依然毫無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