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 情到濃時不知措 鸞落虎穴以問心(上)
,蘭若蟬聲
“也不是這樣的,元姑娘。若你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慶雲一樣會豁出性命的。”
聽到這種標準直男系語言,元純陀非但不以為忤,反倒覺得有幾分開心,“好啊,那就借你吉言!等你來救哦。”
一碗酒送到眼前,慶雲一飲而盡。
慶雲的酒量不大好,尤其容易在女人面前醉。
本來好好地可以搭着任城王的順風車,光明正大地成為丁丑會盟座上賓。
可是現在偏偏被眼前這名落跑新娘忽悠着以武犯禁,走上了一條九死一生的不歸路。
“大眼,要不要綁回去?”
傅豎眼混在人群中。
他的相貌奇特,為了掩人耳目,頭上不得不頂着碩大的斗笠,遮去了面目。
“不必,任城王吩咐過,跟着就好,不要驚擾他們。”
“哎,慶雲那小子好像喝醉了。”
元純陀是鮮卑英雌,千杯不倒,如果倒了,那必然是她自己想倒。
在這樣的對手面前,慶雲自然只有被灌醉的份兒。
他的荷包也就自然充公,任由元純陀支配了。
穿着喜服的女子扛着一個男人走在街上,雖然吸引了不少詫異目光,但這裏畢竟是龍門鎮,發生什麼新鮮事兒也不足為奇。
龍門鎮上的客棧,自然叫龍門客棧。
鎮子是新的,客棧也是新的。老闆還特意把這個做成了賣點,在客棧的牌匾前多提了一個新字。
“老闆,開一間上房!”
元純陀將銀兩在案上一拍,向櫃枱里妖嬈的老闆娘吩咐道。
“呦!這麼俊的丫頭,追漢子追到了這裏,還真是痴情呢!小刁,快快快,帶客人去天字一號上房!”
“好嘞!”
店夥計小刁長得濃眉大眼,頗有幾分關外漢子的豪氣。
他瞧着元純陀長得標緻,少不得多看了幾眼。
元純陀柳眉一挑,雙目如刀,狠狠地瞪了店夥計一眼。後者嚇的將脖子一縮,老老實實地走在前面帶路,不敢回頭多望一眼。
“大眼!他們好像只開了一間房!”,傅豎眼拍了拍搭檔的肩頭。
“看到了。”,楊大眼漫不經心地答道。
“這,這有些不大合適吧。”,傅豎眼撓着頭,顯得有些焦躁。
“有什麼不合適的。王爺有交待過一定要他們分開住嗎?”,楊大眼反問。
“這,交待是沒有交待,不過……”
“不過什麼,不該看到的就是沒看到。不該知道的,就是不知道。王爺沒交待過的,就是沒留意。懂不懂!”
“哦,哦……”,傅豎眼似乎略有所悟,隨後接着問道,“我們也去開一間吧。把那天字二號包下來,方便監視。”
“不可,莫要打草驚蛇。元純陀是任城王的親妹妹。耳濡目染,其警覺性和反追蹤意識不在你我之下。如果我猜的不錯,她等一下就會和老闆娘搭訕,讓她幫忙留意新的住客。”
果然,楊大眼的話還沒說完,元純陀便已經跟着刁姓小二走了出來,顯然是已經將慶雲卸在了榻上。
楊,潘兩人隱在對巷暗處,只能辨人,聽不清客棧里的對話。
但是以大眼將軍的經驗,還是猜了個七七八八。
“那怎麼辦?我們只能在房頂趴一夜?”,傅豎眼嘟囔道。
“趴在房頂做什麼?萬一真聽到些不該聽的東西,還要一輩子裝作不知道,累不累!”
“哎,還是楊將軍仔細。”,豎眼拍了拍自己腦袋,彷彿是悟了。
這邊元純陀向老闆娘做了一番交待,便反身慢步從後院客房門口一間間踱過,雙耳不停聳動,顯然是在探查周遭異狀。
好在此時客棧里的住客不是新來的佛頭畫師,就是慕名而止的沙門道士,並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人物。
元純陀一個小雀躍跳回了房間,反栓了門,便去瞧醉卧在床上的慶雲。
刀削般英俊的面龐,給人的感覺便是剛毅正直,在他這番年紀偏偏還留了一絲稚氣未脫,帥得剛柔並濟,真真是惹人憐愛。
元純陀越看越喜,禁不住便將紅唇印了上去。
當日借酒強吻慶雲,同樣也是她的第一次。
有些情緒已經在她心中壓抑了許久,以至於她此時食指大動,雙手都不知該放在哪裏才對,只是顫抖着在慶雲身上不住遊走。
“接下來該怎麼辦,接下來該怎麼辦?”,刁蠻的長郡主此時也慌了神兒,她也沒有經驗啊。
對了!
元純陀忽然想起自己從貼身嬤嬤那裏偷出來的教課書,那本是她出嫁時的讀物,恰好隨身揣着。
於是她忙將手伸進衣襟里一陣拉扯,好在屋中只有自己的意中郎,卻也不虞春光外泄。
一疊錦書被她捧在了手心,一張張畫面均是不可言喻,足讓人看得臉紅心跳。
元純陀此時心如鹿撞,手已經顫抖得拈不住錦帛,只能胡亂翻看了幾幅。
臨陣磨槍,自然是要試劍沙場。
可是這第一件事兒便把她難住了,畫中男子舞動的兇器到底在什麼位置?
按圖索驥,倒是能軟軟地捏到一團,卻無法如圖畫般互動。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慶少俠竟是傳說中的……內侍閹人?
元姑娘冷靜的分析了一波,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她見過的男子固然不少,也沒覺得都如畫中人一般……鬥志高昂,這當中,一定缺了點什麼!
於是她只能再次問道秘典。
那本薄薄的冊子被她顫抖的手划拉地如繡球一般層層卷在一起,終於,在絹冊的最後一頁,生動形象的草莽龍吞圖讓她茅塞頓開。
原來如此!
她急忙去取銅盆汗巾,準備大顯神通……
只是恰在此時,只聽喀嗒一聲脆響,竟有人在屋頂踏瓦!
元純陀頓時又羞又怒,此時她的舉動哪裏容他人偷窺?如此惡賊,定當剜眼拔舌,方解胸中惡氣!
屋頂上那人也是一驚。
他方才掀開瓦片本來是想細瞧房中動靜,哪兒知道入眼的竟是這般旖旎場景,頓時鬥志高昂,敲響了瓦片,這才露了行蹤。
梁上君子心知不妙,拔足便逃,自屋脊電射而下,遁入無邊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