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一章 最後的善後
楊毅的命令雖然給了十天的期限，但是只第五天，所有的宗室諸王及列侯就已經全部抵達了長安，就連稱病的魯王楊芳也不例外。
最先抵達的，乃是隨陳昌兵馬趕來的楊羽和楊辟兩兄弟，在建康經過了一個月的調養，兩位藩王也終於恢復過來了一些，雖然還是有些削瘦，但基本上還是恢復原本的樣貌了。
與他們一同被送達長安的，還有被五花大綁的蕭涯，不出意外的話，蕭涯將會與霍氏一起，被血祭於和陵。
倒是負責搜捕霍氏“九族”的付禹耽擱了一些的功夫，依照當下的傳統，三族同居，儘管霍氏是一個大族，要找齊父四母三妻二這九族，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不過無論如何，付禹還是按時完成了任務，就在第十日時，眾多宗室、外戚、勛卿及長安士大夫們便在楊毅的帶領下來到了和陵，將霍氏九族及蕭涯斬首瀝血，並戮霍義仁及蕭涯屍身以祭奠太宗文皇帝之靈。
霍氏九族雖然罪不至誅，但是也沒有哪個是無辜之輩，至少也是仗着霍氏名頭，魚肉鄉里的一方豪強。
要說被戮屍的霍義仁倒是有些冤枉，實際上那些罪狀，絕大部分都是他的女兒霍雅韻的所作所為，至依照少蕭涯的供述是這樣的，霍義仁最多就是事後知情，作了從犯而已。
只是霍雅韻縱然罪大，但好歹還是楊毅父皇的后妃，死則死矣，若是拉出來在和陵鞭屍，莫說他父皇面上不好看，天下人怕也會議論紛紛。
一番哭天嚎地的祭拜之後，眾人隨着楊毅回到了位於長安城北方的宮中，這時的所有人已經一改了之前的悲傷神色，滿懷笑臉地陪着楊毅，就在東宮之中談笑風生了起來。
一陣歡聲笑語之後，長沙王楊羽突然從座位上起身，朝着楊毅拜道：“臣弟有一言，請奏皇兄！”
聽見楊羽的聲音，眾人的笑談聲頓時止歇，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了楊羽的身上。
“羽弟有事但講無妨，你我兄弟，不需要這般多禮。”楊毅稍稍愣怔了片刻，隨即笑着抬了抬手說道。
“多謝皇兄！”楊羽再拜道謝，然後說道，“霍氏之罪業已責罰，然蒙冤之人，於九泉之下仍在哭嚎，臣弟以為，當為蒙冤者平反，以告慰其在天之靈。”
稍稍一頓，楊羽繼續開口說道：“臣弟聞，東平侯李氏本無反心，受霍氏陷害，乃致舉族受誅，今當為李氏平反，亦慰魏恭王之英靈！”
魏恭王乃是首任東平侯李虎，因為無人匹及的功勞，死後被太祖皇帝追封為魏王，謚號“恭”，雖然李氏謀反被誅，但是絲毫不影響李虎在大周功臣中的地位。
楊羽話音落下，楊毅還未表態，眾人早已驚駭不已，李氏謀反的案子可是先帝親自蓋棺定論的，難道殿下真的要連這個都給翻案不成？
有的人滿臉都是擔憂，但也有的人在暗暗期盼，如果殿下真的給李氏都翻案了的話，難免會背上一個“不孝”的名聲，說不定還會有人直接將他與李氏謀反案聯繫起來。
要知道，當初李氏打着的旗號，可就是“擁立太子毅”！
好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們的小心思便被全部打破，只見楊毅神色沉重地搖了搖頭道：“不可，李氏謀逆雖為霍氏所迫，然終究謀逆是實，豈能因此翻案？若李氏平反，是使天下忠義之人寒心也！”
就在眾人心意定下來的時候，坐在楊毅下首首位魯王楊芳卻又突然開口說道：“起兵謀反者乃東平侯榮、司隸校尉亥二人，與李氏餘眾卻無干係，榮、亥二人論罪當誅，李府餘眾亦受牽連，然寡人皇嫂李氏，卻不應受牽連，寡人以為，為皇嫂李氏平反，實屬應當。”
就在楊芳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眾人就已經猜到了其中的意思，這番話雖然是從魯王嘴裏說出來的，但分明就是楊毅的意思，他們哪裏還有不同意的道理。
御使大夫付禹頭一個響應，走上前去，便朝楊毅拜道：“殿下，臣以為魯王之言是也，李氏母儀天下，先帝亦甚為感懷，即便後來遭霍氏所害，先帝亦不忘其情，更與百官相爭，方得葬之於和陵，臣以為當開和陵，扶李皇后之靈柩，與先帝合葬！”
付禹話音剛落，韓思宸便也不甘落後，連忙起身拜道：“殿下居社稷之功，李氏乃殿下母后，自當與先帝合葬和陵！”
韓思宸之後，常山王楊亢也跟着拜道：“皇兄在上，魯王叔乃我大周宗伯，其言自當表宗室之意，臣弟亦以為，母后既受霍氏所害，今固當平反，與皇父合葬！”
楊亢之後，諸位宗室、勛卿及大臣、外戚，也都紛紛開口表示了贊同，大家都看得很明白，楊毅這是要把自己即位的合法性做到最高，大局已定，也沒有人會再為了這點事情多做糾纏。
“善！”待廳中所有人都一一表態同意之後，楊毅猛地起身，高聲說道，“母后受害，孤卻無能為力，是為不孝也，今既諸卿皆以為當為母后平反，孤為人子，豈有不納之理！傳諭天下，復李氏皇后之位，追謚為孝文皇后，與太宗文皇帝合葬於和陵！”
言罷，楊毅看向現任的太常卿朱旭吩咐道：“有勞太常卿與將作大匠擇一期，開和陵，孤親扶母后靈柩，與皇父合葬！”
朱旭不敢怠慢，連忙再拜表示奉詔，正欲退下之時，卻又被楊毅攔了下來。
“太常且慢！”將朱旭腳步止住，楊毅突然又說道，“霍氏所害非唯母后，孤二弟，太子楊沐亦受其所害，孤欲追謚二弟為思文太子，再煩卿為二弟擬祭書，再於和陵之側丈量一地，起思文太子陵，以太子禮葬二弟之軀！”
朱旭雖然對楊毅的吩咐感到有些驚詫，但也不敢多言，只再應諾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看着朱旭緩緩退回座上，楊毅卻將目光投向了在場的另一位九卿，似笑非笑地說道：“趙廷尉，昔日謀害母后之人，乃是宮中黃門趙興，孤聽蕭涯說，趙興與卿，乃是親兄弟，不知此言當真否？”
聽見楊毅突如其來的話語，剛剛鬆了一口氣，以為自己過關的廷尉趙平，臉色忽地一下變得慘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