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七章 永不加賦
當長安正發生着那一切時,吳王楊毅率領的大軍正駐紮在河東平陽縣,雖然這裏離着長安已經不遠了,但是楊毅並沒有拋下沿途的城池,直取長安的意思。
這一次他帶領着二十萬大軍,對外號稱三十萬,進入關中,目的就是威懾關中,對各城關將官以勸降為主,減少戰爭的發生。
而這種方式所起到的效果,比他想像的還要好上許多,從函谷入關以來,一路上他都沒有遇到過足以讓他上心的抵抗,即便是這位據說是霍氏親信的河東郡守,也是絲毫沒有抵抗便開城投降了。
但是畢竟這河東郡許多人都是親近霍氏的,楊毅便駐紮在了平陽縣,準備把這個地方好好整頓一下,變成一個他在關中足以信任的大本營。
與此同時,程武已經啟程返回涼州,劉宇也返回川蜀調兵去了,另外的幾名使者也已經分別趕赴關東諸地,不久之後,就將再有數十萬大軍從四處入關,對楊毅來說,長安已經是囊中之物了,也沒有必要急於一時。
把整頓河東的事務進行了細緻的分割之後,楊毅便一股腦地扔給了隨軍而來的郭綱、謝時安等大臣去執行,而他自己,則在河東郡守王重的陪同下,悠然自得地在平陽城巡視了起來。
花了一天時間,大致地觀察了一番平陽城中的風貌之後,第二天一大早,楊毅又令人把王重叫醒,帶着他又往城外的鄉野田間趕了過去。
其實他也並不是特別需要王重的陪同,不過他卻需要王重遠離河東郡治,遠離河東庶政,這才能讓河東的整頓少一些麻煩。
當下已是臘月中旬,田間除了枯草和一些焚燒留下的桔梗灰以外,沒有什麼特別的風景,也少見有幾個行人,楊毅仍然樂呵呵地沿着鄉間的小道閑逛着,絲毫也不體諒護衛在側是千餘騎衛,以及跟在他的身後,已經累得在心中暗暗叫苦不迭的河東郡守王重。
“王重,孤聽蒙青說,平陽百姓多有抱怨稅賦過重,甚至到了十分稅四分的地步了,你可清楚此事?”一行人正走着,楊毅突然勒停了胯下馬匹,轉過頭朝王重問道。
蒙青乃是他的太傅蒙伯如的獨子,自從地盤穩固之後,楊毅便將他從句章的小漁村裏帶了回去,就在他身邊充當侍讀郎官。
因為蒙青自幼在鄉野成長,深知民間疾苦,所以進入關中之後,楊毅就把體察民情的責任,全權託付給了蒙青。
聽了這話,王重稍稍一頓,隨即神色有些尷尬地答道:“稟殿下,此事臣不曾知曉,也沒想到,這平陽令會如此膽大包天,竟私自將稅提到了如此地步,臣守牧河東,竟不察此賊,失職失職!”
這幾年朝廷加稅的確比較厲害,不過也就加到了五稅一,誰知道這平陽令竟然敢趁着朝廷無暇監察各地,私自把稅提高了一倍!
楊毅擺了擺手,止住了王重的自責,隨即說道:“好了,此平陽令之罪,與你無關,你不必過多自責,孤已下令,平陽百姓免去一年稅賦,其餘河東諸縣免去半年稅賦,之後更要逐步將稅降回先帝時的三十稅一,你與郡中諸僚須多用心,將這件事情落實下去。”
王重聞言不由得一愣:“大王……這……”
楊毅看向王重微笑着頷首,一邊驅馬繼續向前走去,一邊淡淡地說道:“孤欲再以卿為河東郡守,不過……若再發生平陽縣這樣的事情,孤可要問你的罪了。”
王重趕緊踢了踢胯下馬腹,跟上了楊毅的步伐,神情有些激動起來:“殿下放心,臣定不負殿下所望!”
他原本以為,哪怕吳王不罷了自己的官,也得給自己降個級,調任閑職,卻不想吳王竟然讓自己保留下了河東郡守的職務,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頓時讓他渾身充滿了幹勁。
得了王重的承諾,楊毅微微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而是繼續沿着道路走去。
行不至數里,楊毅面前的去路,卻被突然出現的一大群百姓給攔住了。
見了此狀,衛都尉葉辰頓時慌了神,連忙大聲吼道:“護衛大王!”
隨着葉辰開口,一旁的護衛們當即十分迅速地行動了起來,準備組成一個防禦陣型,護衛楊毅的周全。
然而楊毅望着面前有些驚慌失措的百姓,擺了擺手,止住了護衛們的動作。
見面前劍拔弩張的氣氛稍微放鬆了一些,人群之中一名年紀較大的百姓稍稍站出來了一些,看了看楊毅與楊毅身後的王重等人,隨即朝最前方的楊毅拱手問道:“敢問這位貴人,可是吳王殿下?”
不待楊毅回話,王重已經上前了半步,指着楊毅,有些趾高氣昂地說道:“這位正是太宗文皇帝嫡長子,楊毅殿下,爾等見了,當行大禮!”
楊毅拍了拍王重的肩膀,隨即從馬上下來,走到那長者面前,微笑着拱手還禮道:“孤受皇父太宗皇帝冊封吳王,想必便是閣下所說之人,卻不知各位父老尋孤,所為何事?”
楊毅這一番話,再加上楊毅的親民態度,令得人群頓時炸開了鍋一般,議論紛紛起來。
那領頭的長者則是神情激動起來,在原地愣怔了片刻之後,長者就地向楊毅伏身敗了下來:“老朽崔建,代平陽大興鄉百姓,拜謝殿下活命之恩!”
“拜謝殿下活命之恩!”長者身後的百姓也紛紛拜倒在地,高聲謝道。
楊毅不由得一驚詫,連忙要將那長者扶起:“諸位父老禮過重矣!孤德薄,受不得此禮,還請諸位父老起身!”
“殿下有所不知,平陽百姓受昏官庸吏所害,日漸貧困,我大興鄉良田鮮少,更是苦不堪言,殿下來之前,縣裏又下命令加了三分稅,大興哪裏能交得起這麼重的稅!”那長者動容地說道,“多虧了殿下來得及時,不然我大興鄉就要賣兒鬻女,舍了祖田方能活命了。”
看着面前百姓臉上真誠無比的感激之色,楊毅心中也是感慨萬千,沉默了片刻,他鬆開了面前抵死不願起身的長者,看着百姓大聲高呼道:“百姓疾苦,孤今深察矣!今日再諸位父老面前,孤立下諾言,待朝中奸賊掃清,恢復社稷,我大周百世,永不加賦於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