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兄弟
聽完劉喜的講述,玄遠知道竇山危險了,當時他們便告訴竇山與蕭玉等人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何況還要背叛漕幫為人所不齒。可是竇山一義意孤行,他當年又受過竇山的大恩,無奈之下只好聽從了竇山的安排,召集舊部替竇山調包了漕糧藏在了隱秘之所,這個地方也只有他和竇山兩人知道。
看着沉默的玄遠,懋修知道對方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他不清楚玄遠與竇山到底是何關係,當然從其能讓竇山如此信任,敢以家事相托,必是忠義之人,至少對竇山是極為忠心的,要讓這樣的人與自己合作,可不是威逼利誘就能達到的,必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理還必須說到對方心坎上才行啊!只是該怎麼說呢,又說些什麼呢?
正在籌思間,玄遠開口道:“那公子是什麼人,又與漕幫是什麼關係?”
懋修聽到玄遠問話,暗暗舒了口氣,只要能談就好,如果這玄遠閉口不言,自己還真沒什麼好辦法。
“小生雲修,是漕幫二當家崔景賢的義兄,鄭大當家待我如子侄,這位嚴公子乃是我的好友。我聽說大當家出事之後,便從湖北趕到了杭州,想盡一點綿薄之力。這也是為人兄長該盡的義務,你說是吧,玄遠道長?”
“不錯,身為兄弟便該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既然雲修公子知道這個道理,便也該明白你在我這兒是不會得到什麼的。如果那麼做了豈不是有負兄弟之義?”玄遠果然老辣,竟然用懋修的話賭堵上了合作的可能。
好在懋修早有思想準備,他淡然一笑道:“我曾聽老人言,‘人在世上走,心中稱一桿。忠字在心頭,義字放兩邊,。朋友情誼深,兄弟照肝膽。’每每想起這番話,我便心嚮往之,好在老天待我不薄,讓我也有了以忠義為先的兄弟,而不是以利益為先的狐朋狗友。漕幫二當家便是我的兄弟,我們雖無骨血之親,亦無財物利益的糾葛,之所以義結金蘭,全因性情相投,志趣相合,也有互托生死的默契。敢問玄遠道長,您與那竇山可有這般的兄弟之情?”
玄遠待要答話,懋修緊接着又打道:“我還曾聽一位江湖中的大俠如此言說,何為兄弟?兄弟就是在千軍萬馬之前,他與你並肩而立,九曲黃泉之中,他和你笑談風生。萬里江山與你共享,艱難苦恨與你分擔,敢問玄遠道長,與那竇山可有這般的兄弟之義?”
“我們有!”玄遠臉色脹紅,神情激憤地大聲喊道。可時刻盯着他的懋修,還是從他緊握着卻又不住顫抖的拳頭中看出他的底氣不足來。
“是嗎?雲某相信,你和那竇山確有兄弟情誼,可兄弟之意有大小之分,小者便是眾人所言的同富貴共患難,便如桃園結義中的劉關張,三人貧賤之時不離不棄,發達之後共享榮華。”
此時三國故事,在市井間早已傳送,玄玄道長是頗通文墨之人,自然對其知之甚強多,而且本人重情重義的性格更是讓他對劉關張三人的兄弟情誼更為看重嚮往,平時也以此自詡,此時聽聞張懋修如此說法,心中甚是贊同,但也勾起了心中的幾分好奇來,不由問道:“那小者如此,大者又該如何講?”
張懋修聽到玄遠發問知道能否說動此人便在當下。他微微一笑,沉聲說道:“大者,便是志同道合,共赴前程,不止為一家一姓之富貴,而是為萬千百姓謀福祉。”
玄遠早年縱橫江湖,與兄弟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好不快活,如是那時聽聞這番話肯定嗤之以鼻,以為腐儒之言,但近年來身穿道袍,更是讀道經,明禮儀,對前程往事多有所反思,才覺年輕之時的幼稚淺薄,雖見了些血性與豪爽,到如今不僅一事無成,反倒造了很多罪孽,若不是竇山對他曾有救命之恩,他實在卻不過情面,這才違背本心幫其做下這等大事。今日聽聞張懋修這般說法,不覺愧從衷來,深覺自己為一己之私,妨害了兄弟同人仁之間的大義,更是把漕幫萬千兄弟的身家性命置於險境。這是何等的自私鄙陋?念及此,羞憤難當,口角竟吐出血來,搖搖欲倒。
師弟玄靜在門外緊盯着室內二人,見此一把扔下手中的饅頭撲進門來,一把抱住師兄,口中大喊師兄,你怎麼啦?
見玄遠臉色慘白,嘴角的鮮血分外醒目,轉頭怒視懋修,怒吼道:“你把我師兄怎麼啦?可是施了什麼妖法?”
玄靜就在門口,自然知道張懋修只是在與師兄講話,二人不曾動過拳腳,何況在他心中師兄武功蓋世,豈是眼前這個小白臉所能打敗的。故而心中只認為他必是聽過的故事裏的山妖水怪般的人物,對師兄施展了妖法。
性子憨直的玄靜想到這兒,看著錶情淡定的懋修,心中雖有些懼怕,卻不曾移動分毫,只是把玄遠緊緊抱在懷裏。
懋修雖然知道自己這番前世的言語必然令玄遠振動,卻沒想到效果如此之大,竟讓玄遠星心神劇震,還吐了血,心中有些訝異,但此時不是深究的時候,忙上前探看。
卻不想他剛一抬腳,玄靜抱着師兄猛地一退,撞的身後的椅子“哐當”一聲倒在地上,也沒有覺察,有些色厲內荏的說道:“你要幹什麼?”聲音有些顫抖,但手中卻不曾鬆了分毫。
看到玄靜這般姿態,懋修雖不知他為何懼怕自己,但對他的憨直忠義卻非常賞識,便輕言道:“你若不想你師兄有事,便放下他來讓我看看。”
“你可不能再用妖法害我師兄。”
妖法?難道在玄靜心中我是妖精之類的,看着玄靜戒備驚懼的眼神,懋修這才明白他為何害怕自己,只是此時哪能跟這樣的渾人解釋清楚,索性將錯就錯沉下臉來。
“你若不讓我看,你師兄出了什麼事,我可不負責。”
到底是兄弟情深,玄靜簡單的認為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是眼前這個小白臉施了妖法,那必然也得他來解除,所以心中雖然有些害怕,卻仍舊抱着玄遠來到懋修跟前讓他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