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入府
聶玉瑤一回康和宮就把宮裏的宮女召集了起來,一個個的過目,準備選兩個合適的給趙紹景送去。
“她是誰。”
聶玉瑤在人群里一眼便瞧見了一個姑娘,艷麗若三春桃李,穿着一件茜色長裙,聶玉瑤在宮裏見多了美人,初見她也不覺多看兩眼。
紅云:“她叫粉黛,是年前剛來的康和宮,是殿外的宮女,負責洒掃的。”
聶玉瑤:“家室如何。”
紅云:“自從余巧芸犯了規矩后,進康和宮伺候的宮女都是從罰沒的官眷里選的,這粉黛原是杭州虞知縣的嫡長女,是當初周家的案子連坐入宮的,原是在尚宮局當差又在清涼殿待了半年,因為為人心善,樂於助人口碑頗好,青蓮就把她調來康和宮了。”
聶玉瑤聽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示意粉黛上前來。
“粉黛不好聽,你以後就叫黛娘吧。”
“是。”虞黛娘笑答,抬頭對上聶玉瑤的眼睛,沒有絲毫膽怯。
聶玉瑤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這麼乾淨的眼神了,像晨間的小鹿,柔和純潔。
“就她了,再加上青芙。”聶玉瑤偏頭對紅雲說到。
青芙一聽連自己也算進去了,忙行禮謝恩,她是願意的,在這宮裏太孤獨了,即便康和宮在外人看來風光無限,但是她是一個正當妙齡的少女,與其午夜寂寞煎熬不如出宮去搏一搏,況且趙紹景是一等公爵,給他做妾簡直是不能再好的出路了。
“你們這幾日準備一下,我會讓陛下下旨把你們送進國公府的。”
聶玉瑤若此時給趙紹景送了兩個妾,外界會如何想,但若這兩個妾由蕭祜以安撫之名送出去,則更加穩妥,蕭祜知道有理由往定國公府安插眼線,是斷然不會拒絕的。而這兩個人尤其是聶玉瑤一手培養大的青芙,就是未來聶玉瑤在後宮的勢力。
虞黛娘還處於懵逼狀態,而青芙則知道這意味着她不是普通的妾而是宮裏出去的貴妾,是主母不能隨意打罵發賣的貴妾。
青芙連忙謝恩。
聶玉瑤捏了捏眉心,覺得實在是太累了,又有些頭昏眼花,就讓她們都下去了,自己回了寢殿,獨留了紅雲在身邊,在榻上輾轉反側的躺不安,心頭一團無名的火無處發泄,正癱坐着望着門外,忽然狂風大作,天上開始飄雪花。
“這就奇怪了,都廿二了,怎麼還下這麼大雪。”邊說紅雲邊招示着宮女把殿門窗戶關上,又從柜子裏取出一張絲被給聶玉瑤披上。聶玉瑤從來是怕冷的,但這次她推開了紅雲的手,赤腳踩在了鬆軟的猩紅毛毯上,推開了一絲窗戶縫,任憑冷風呼嘯着灌進來,將心中的鬱結之氣盡數吹走。
後來,聶玉瑤就病了,只能寫了摺子遞給蕭祜,讓他將青芙和虞黛娘送到定國公府去。
聶玉瑤生了病,不好在宮裏待着,就告了假回聶府休養,是第二日一清早宮門一開就出宮去了,馬車一路上都駛得慢,聶玉瑤躺在馬車裏,只覺得自己六竅盡封,喘不上氣,車裏的空氣是冷的,但是自己卻燙的難受,越發不想動彈,到了府後還是安遠把她從馬車裏抱出來的。
管老讓人煎了葯,安遠哄着聶玉瑤吃了幾口糕點墊肚子,才把煎好的葯遞給了聶玉瑤,喝完便躺下睡了。
一覺睡到未時一刻,管老估摸這該吃第二頓葯了,但是聶玉瑤一直沒醒,安遠又被城外莊子上的事兒叫出城了,等了許久也未回來,便只能將叫聶玉瑤起床喝葯這項艱巨的任務交給樓子瑕了。
於是乎,聶玉瑤睜開眼看見的就是坐在床邊端着葯碗微蹙眉頭的樓子瑕。
“起來吃藥了。”樓子瑕溫聲道。
聶玉瑤盯着樓子瑕的眉眼發愣,不自覺的嘴角就彎了起來,用被子蒙住頭,只露出一雙眼睛,笑道:“你離我遠些,小心過了病氣給你。”
樓子瑕失笑道:“別耍賴了,快起來。”
屋子裏燒了比平日多一倍的紅羅炭,樓子瑕是男子難免覺得有些熱,就只穿的春裝在屋裏看書寫字,衣服是之前聶玉瑤讓人做的,一件蒼玉色的長衫。
聶玉瑤起身走到了榻邊,仍舊歪着,散着頭髮穿着灰狐銀尖的襖子,腿上蓋着一件白裘,吃食都放在了小桌上,沒有葷腥發物,都是些清淡小菜。
“我不吃,這太淡了。”
“等你病好些了,吃什麼都成。”
“好,吃什麼都成。”聶玉瑤含着筷子,狡黠的笑看着樓子瑕,樓子瑕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聶玉瑤話裏有話,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轉過身去看書,但聶玉瑤看見了他脖子簡直紅的不能看。
片刻,聶玉瑤吃了飯便將葯一口喝下,又吃了兩顆蜜餞化苦:“這幾日我得空,要不明日我帶你去太山皇寺吧。”
樓子瑕:“你還生着病,等你好了再說吧。”
聶玉瑤微頓,方道:“等我病好了,就要回宮了。”
“來日方長。”樓子瑕淡聲道。
聶玉瑤知道她根本沒有多少時間了,但還是笑了笑,說到:“一開春,陛下就會去太山狩獵,到時我把你也帶過去。”
樓子瑕沉默片刻,輕應了一聲。
……
趙紹景下朝後就將青芙和虞黛娘帶回了定國公府,嚴平君按着慣例在正廳等着趙紹景下朝用午膳,二房的趙紹景兩個從兄弟年前就外出公幹了,所以二房的媳婦江氏和方氏也是和江老夫人一起用的膳。小江氏是趙紹景從兄弟趙紹文的正妻,又是老夫人的弟弟的兒子的女兒,也就是老夫人的侄孫女,又嫁給了趙紹文就又是侄孫媳了,兩人關係就親近些,挨着老夫人身邊坐的,再左右兩邊是趙紹景的母親葉玉蘭、江氏和方氏的婆母錢氏,往下就是嚴平君和趙紹章的正妻方氏。
“小公爺回來了!”
小廝來報,江老夫人連忙站起來,往門口望,這幾日趙紹景襲爵的聖旨就應該下來了,在敕旨沒下來的日子裏一家子的心都提着的,這次趙紹景去上朝,一家的目光都聚了起來。
江晴川:“如何,有敕旨嗎?”
小廝:“不清楚,但是有好幾輛宮裏來的馬車。”
“這就怪了,太監宣旨不都是騎的快馬嗎,怎麼還有馬車。”江晴川轉頭對江老夫人說到。
江老夫人緊蹙眉頭,抿着嘴搖了搖頭。
須臾,趙紹景就和宣旨太監一起進來了,身後跟着的是青芙和虞黛娘,在一群男人當中格外扎眼,眾人還還沒來得及思索怎麼會有兩個宮女在,安斂就已經開始宣旨了。蕭祜的敕旨從來都是安如意擬的,供蕭祜過目之後就直接下發了。
安斂宣完旨,就給江老夫人道了喜,江老夫人也按着規矩給了安斂一百兩紋銀的彩頭。
“老夫人莫急,陛下還有一個話讓我傳到。”
江老夫人:“安公公請講。”
安斂:“陛下憐惜小公爺,知道趙家人丁稀薄,小公爺如今近而立之年卻膝下沒半點子息,遂從宮裏選了兩個得體懂事的宮女來侍候公爺。”青芙和虞黛娘聞言便上前給江老夫人、葉玉蘭、嚴平君行禮。
“我宮裏也還有事,就先告辭了。”安斂示意小太監將錢手下,向眾人行了揖禮就走了,畢竟趙家的家規他也是知道的,如今蕭祜塞來了兩個妾氏,那種詭異的氣氛他可不被殃及,急匆匆的就走了。
“公公慢走。”江老夫人的臉色一下就垮了,但面上還是要做足,讓小廝送了客。
青芙從康和宮出來最是機警,來之前就聽說了定國公府的家規,自己是不速之客,這時候絕不能冒頭拔尖,只閉着嘴緩退到了一邊。
嚴平君的臉色已經是十分難看了,被一個太監當著眾人拆台,還平白無故多了兩個妾氏。江老夫人被江晴川攙扶着坐了下來,一言不發。葉玉蘭眼見嚴平君越來越綳不住了,連忙出來打圓場:“景哥,陛下說是來服侍你的,不一定要納,做個貼身丫鬟也不是不可以,對吧。”
趙紹景冷笑一聲道:“陛下賞下來的人,怎好薄待,等阿翁喪期一過就擺宴。”
嚴平君:“趙紹景!你不能納妾!上有家規你怎可不守。”
“我不納妾,等着趙家絕後嗎?”趙紹景語氣平淡,帶着三分諷刺。嚴平君看着一臉淡然的丈夫,心都在滴血,一晃她嫁入趙家已經十年了,可是趙紹景根本就沒碰過她,她自知容貌無鹽,但心中總存着希冀他會回頭看看自己,如今來了兩個貌美的妾氏,一個艷若桃李一個淡若秋菊,她還有什麼希望,若真讓她們生下長子,自己以後真的只能如熬油一般在這深宅大院裏熬着。
“景哥兒!平君再不濟也是你的原配嫡妻,是你明媒正娶回來的,你怎能在眾人面前這樣駁她面子。”葉玉蘭和和氣氣的半輩子,今日是少見的硬氣了一會。
趙紹景是吃軟不吃硬的,在這個問題上是一點就着的炮仗。“我為什麼會娶她,你不知道嗎?”趙紹景娶嚴平君的時候未及弱冠,二人成婚前趙紹景是沒見過嚴平君的,盲婚啞嫁的促成一樁婚事。
“夠了!”江老夫人將手邊的茶盞摔落在地,一時間所有人都噤了聲。“人是皇上賞下來的,我們還能退回去不成,景哥愛怎麼辦怎麼辦吧,你們兩夫妻要鬧就回屋鬧去,省的讓下人看你們的笑話,傳出去整個國公府也跟着你們丟臉。”說完,江老夫人就拂袖離開了,江晴川也跟着老夫人一起走了,她是二房媳婦管不着長房的事,況且趙紹景的牛脾氣她素來是知道的。
趙紹景叫來的管事媽子,將青芙和虞黛娘安排到自己院裏的廂房。
沒正式納娶就住在了內院,趙紹景是什麼意思已經呼之欲出了,嚴平君知道這件事已經沒了迴旋的餘地,但是她就是咽不下心中那口氣,憋不住了想要發作,可身邊的奶媽子卻把她攔住了,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青芙低着頭乖巧的跟着管事媽子去安置了行禮,可虞黛娘卻一步三回頭的看着嚴平君似想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