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七年之後,桃花依舊笑春風!
風雷門背靠風雷山,依山傍水,本身就建在一座山峰的山谷之中,風雷山上,山清水秀,春天來得特別的早,早春的迎春花開滿了山坡,一片片的山峰奼紫嫣紅,一叢叢的迎春花爭奇鬥豔,美輪美奐。
青山還是那一座青山,山門還是那座山門,當年雷陽老祖在此傾盡了畢生心血,但如今,整個風雷門卻是模樣大變,沿着山谷,建築修得古色古香,山腰大殿更是修得宏偉壯觀。
後山的那條小山澗,雪兒嫌原來的名字難聽,把它改成了桃花坳,原來的名字叫蒼蠅谷,確實也不好聽,改了名字之後,整條山澗種滿了桃花,所有的桃花品種,均從安寧城中移栽而來,安寧城桃花之艷早已名揚天下,自打雷霆哥哥閉關之後,桃花坳里的桃花長勢良好,這時節滿樹的花骨朵,已經嬌艷欲滴。
人間三月芬芳盡開,一叢桃樹妖嬈而來。
桃樹生長的很快,調理好的話,當年就能開花,開花之後還能結果,一舉兩得,安寧城桃花之嬌艷,雪兒親眼所見,所以桃花坳里的桃花,大部分都是她親手所栽。
棄亭山一戰,雷霆燃燒靈魂力拚盧伯,已經過去整整七年,當日大戰,雷霆肉身被肖鋒老祖自兩軍戰場中搶了出來,至今肉身不腐,看來頗有一絲念力。
天道盟大軍雖然獲勝,但損失慘重,特別是盟主雷霆,當空燃盡了靈魂,已經算是魂飛魄散。
大戰之後,雪兒用花家飛駝將哥哥肉身空運到了風雷門,對外則宣稱:雷霆盟主閉關修鍊,外人一概不見!
雷霆肉身藏在山腰大殿後面,為此專門修了一座偏殿,名字也是雪兒姑娘親自起的,叫做:長生殿。
七年了,雪兒姑娘代理了風雷門門主,模樣還是嬌艷嫵媚,但身材比原來又高出了三指,看起來是個晚長的姑娘啊,現在的雪兒,身材勻稱,體態修長,關鍵是面色如霜,頗有些風雷門家長的模樣,板着一張俏臉,瞧起來冷艷的很,婷婷都不敢跟她胡攪蠻纏。
長生殿專門用來存放雷霆屍體,自然是風雷門禁地,沒有雪兒同意,任何人不得入內,雷盟主閉關呢,有啥好瞻仰的,閉關修鍊呢。
而且自棄亭山一戰之後,難得看到雪兒有張笑臉了,這俊俏姑娘柳眉一豎,婷婷當場就能嚇個跟頭。
也只有每天站在雷霆身前,雪兒才能笑得春花燦爛,低頭瞧着自己左手掌心哪枚閃電紋印,有時候笑着笑着能悄悄哭出聲來。
長生殿中,擺着一具石棺,雷霆肉身就躺在石棺之中,他容貌如昔,白衣少年,英俊挺拔,栩栩如生。
石棺上蓋着一個水晶雕成的透明蓋子,在靠近雷霆嘴巴位置,水晶棺蓋還鑽了幾個小孔,估計是為了怕憋死他,其實這廝氣息全無,仰頭躺着,雙眸閉的緊緊,仔細一瞧,明明就是個死人。
七年來,幾乎每天早上,雪兒都要來到哥哥身前,揭開棺蓋,對他傾訴心中思念,這姑娘平時寡言少語,一到石棺前,立刻像個話癆一般,有的沒的總能嘰里呱啦說上大半時辰。
雷霆身上白袍,必得每天一換,白袍洗的乾乾淨淨,胸口正中綉着一朵粉色蓮花,雙肩兩隻銀灰色鐵甲神獸,袍衣領子上一雙威風凜凜的金色破天長槍,細細一聞,白袍子有些手工香皂的味道,有些正午陽光的味道,還有些淡淡脂粉的香氣,在三歲孩子鼻中,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其實就是媽媽的味道!
你若不信,你仔細回想一下,每次換上媽媽親手洗好晾乾的衣裳,細細聞一下,是不是,總有那麼一絲親密熟悉的味道。
雷霆一頭黑髮也被雪兒洗的蓬鬆飄逸,每天都要用梳子梳的整整齊齊,發梢都修剪的頗為齊整,面龐不用說,也得稍稍畫個淡妝,抹一點風雷門秘制大寶SOD蜜,這樣看起來戎裝煥發,頗有神采。
把哥哥收拾打扮停當,站在石棺前,雪兒搓着雙手修長十指,心底下特別滿意:雷霆哥哥,你這般帥啊,雪兒給你起個外號。
皺眉思索了半天,眼前突地一亮,嬌聲喊道:哥哥,你帥的掉渣,起外號的話,就叫:三里屯銀槍小霸王!
霸氣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你是名門之後,天道盟盟主,風雷門掌門,天冥宗孫侯老祖命里剋星,又是天下公認的帥哥,靈谷雷家大公子,這外號,簡直帥到天姥山姥姥家了!
三里屯銀槍小霸王,哪就是威震整個三里屯酒吧間了,可以說能在各個酒吧橫着走了,每間酒吧老闆全都認識他:雷公子,你好你好,別來無恙,酒吧里有剛到的新茶,清新雅緻,水滾茶熟,你要不要瞧瞧!
其實雷霆並不用槍,這外號有些名不副實,現在的雷霆手提一把銀光閃閃的鎚子,不如叫做:銀錘公子!
這樣的話,三里屯哪些姓趙的富家子弟們,版權所有,就不好意思收冠名費了。
當年丹霞山求丹之時,丹鐵生老祖曾說過,雷霆肌博之術天下第一,肌就是肉,這本書寫得我很煩躁,很多字不知為何,總是很敏感,打出來就被屏蔽,所以,讀者們多多擔待,看的仔細一點,千萬不要認為筆者像個文盲一樣,一大堆的錯別字。
其實筆者語文一直很好,小學二年級就有筆名,從小學到高中,基本上自己的作文本,都被語文老師當做了範文,要在課桌上念的東西,別人發作業本的時候,我是沒有的,那時候的心情頗有些忐忑,現在瞧起來,不是我吹,老子當年還真的有兩把刷子!
丹家老祖說的不錯,假如赤手空拳,單打獨鬥,雷霆還真的沒怕過誰,即使現在躺在石棺之中,整座風雷門除了雪兒姑娘和婷婷二人,其他弟子全都是一些二代弟子,但依然沒人敢打風雷門的主意。
雷霆生前威勢驚人,死後也能鎮住十年!
那麼雷霆究竟死了沒有,魂飛魄散了沒有,要是把豬腳給寫死了,我這寫書的就是個棒槌!
男人多大才能開竅?多大才能懂事,才能明白事理,才能真正地挺身站立於天地之間,抬頭望天,瞥眼瞧地,你瞧瞧這天地之大,無邊無際,一眼都看不到盡頭,但你若胸懷天下,寇準肚子裏能撐船,你心中的哪一方天地,才是真正的浩瀚無邊,才是真正的了無邊際,哪是一方宇宙啊,千萬不要小瞧了自己!
有夢想,還得去努力實現它,河南新安鄭屠的孩子,小名鄭三屠,現在已是上市公司:黃州肉類聯合有限公司的扛把子,當年手持一把殺豬刀,屁顛屁顛跟在老爹屁股後面,當街殺豬,有時候一個不小心,被豬一頭拱在了褲襠,拱的哇哇大哭,豬都笑了,誰能想到,他能有今天的成就,所以呢,沒有理想的男人,不如一灘牛糞。
周星星當年就說過,沒有理想和牛糞有啥分別,和鹹魚有啥分別,所以,不如先樹立一個小目標,比如像咱們的苦主雷霆哪樣。
雷霆生於靈谷,長於靈谷,假如不練武,他也可能成為靈谷藥材發展有限公司的董事長,藥材種的多,種的好,種的妙,後來雷霆成了村長,然後帶着靈谷一眾村民整理財報,物色出爐各種報表,上市圈錢,成為一方首富,靈谷地界也成了風水寶地,房價瘋漲,藥材價格也漲,見風就漲,漲得你都懷疑自己的人生,想在俊秀的靈谷買一套小茅屋,都得花好幾斤野生人蔘,理想和房價這種事情,也沒人能說得准。
理想是一部分,現實又是一部分,歷盡千辛萬苦,穿過了九幽之地,站在醴都石壁之前,雷霆終於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
潮來潮往,緣起緣滅,前世今生,古往今來,草長鶯飛,花開花謝,你儂我儂,相親相愛,到頭來,都躲不過一地的塵埃。
塵埃似雪,翩翩如葉,恰如一頭銀髮般的聖潔。
塵里來,土裏去,無需多言,也不用執着,滾滾紅塵,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我們無一例外,都是一群匆匆過客。
所以,萬丈雄心,滿腔熱血,無非是為了心中所愛,心中所愛,此時在另外的一個世界,無數的雜念悄然不見,無需再想,嘴角一翹,淡淡一笑,一頭朝向石壁狠狠撞去!
腦海中雷神紋印猛地一跳,突地打了一個戰抖,夢中一個驚醒,感覺是跌進了萬丈深淵,速度太快,手腳都飄了起來,跌跌不休,比他媽黃金股市跌的都快,比他媽原油期貨跌的都慘,老是竊以為自己已經跌到底了,就想抄底,拿出全部家當,一抄就抄在了山腰上。
誰能料到啊,石油期貨這種東西,紙質的玩意兒,頗為神奇,聞所未聞,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望天地之悠悠,無出其右,跌着跌着就跌成了負值,一覺醒來,本錢虧得精光,還倒欠銀行大幾百萬,銀行一淘債,房子一賣,走投無路,很多人就站上了天台。
鳳凰Miracle有一首歌叫做天台之上,歌中這樣唱到:我在遙望,天台之上,有多少靈魂在自由的飄蕩!夢想在我夢鄉,左搖右晃,有你的地方,都是天堂!
眼見他平地起高樓,眼見他高樓宴賓客,眼見他挺身上天堂!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三十年你我最好不相遇。
這時候你才發現,錦衣玉食,推杯換盞,眨眼間煙消雲散。
世事無常,不可估量,榮華富貴,過眼雲煙,難以猜想啊。
一路跌下去,眼前似有萬道金光在閃閃爍爍,金光刺眼,兩眼刺痛,根本就睜不開眼睛,但其餘六竅感官似乎特別的敏銳。
人有七竅,眼,耳,鼻,舌,口,心,意。七竅中,心和意,這兩竅和靈魂頗有關聯,也被稱為靈魂之門。
陰曹地府多年的歷練,夜叉小鬼們每一叉子都是一次修行,雷霆靈魂之強大,已經無與倫比,所以,即使閉緊了雙眼,像是瞎了眼一般,但身邊所有東西,也全在他剩餘六竅的感知之下。
渾身一頓,終於到底了,感覺似乎是躺在一座方形的石棺之中,身上一件嶄新的長袍,長袍似是綢緞縫製,還帶有一抹久違了的陽光味道,深吸一口,明明還有些脂粉的香氣,這脂粉的味道頗為熟悉,石棺上還蓋着一層透明的蓋子,刺眼的光芒正是從蓋子上撒了下來。
雷霆試着動了幾下手腳,但手腳貌似不太聽使喚,這感覺也頗為熟悉,當年他自雷池裏剛剛爬出來的時候,腦袋還沒被靈兒敲上一棒槌之前,也是這種感覺,手腳麻木,身體不聽使喚,反正全身所有的零件都像是別人的,不像是自己的了。
靜靜地躺在石棺中,不敢睜眼,突地咯吱一聲,似是有人輕輕打開了石棺蓋板,一抹淡淡的脂粉香氣鑽進了口鼻,一雙小腳站在了雷霆身邊,又是輕輕咯吱一聲,蓋板被人蓋上了,隱然聽到有人咯咯一笑。
雷霆覺得腋窩下的長袍被人掀起了一角,袍腳一起,一個嬌柔的小身子趴在了雷霆腋下,這個小人兒側着身子,兩手緊緊抱住了雷霆,藏好了自己,小人兒又是咯咯一笑。
雷霆正自驚訝不已,大殿裏傳來了赫赫人聲,嗓音嬌嫩:“哈哈,小鬼頭,在這裏了,趕緊出來吧!”
這嗓音如此熟悉,聽在雷霆耳中,卻無異于晴天霹靂!
這是婷婷啊,雷霆捨命睜開了眼睛,嘴巴大張,但腋下哪女孩兒早已伸出了蔥段般的小手,食指豎起堵住了雷霆嘴巴,嘴裏輕聲喊道:“噓!。。。。”
這噓的一聲,悅耳至極,嗓音似乎比婷婷還要嬌嫩,她自雷霆腋下悄悄探出半個頭顱,雷霆眯着眼瞧去,這小姑娘七八歲左右年紀,身着粉色衣裙,一張臉粉嫩至極,水靈靈的像極了剛剛剝了皮的濰坊大蘿蔔,一雙大眼就如一潭幽藍的深澗之水,兩眼睫毛黝黑修長,正自忽閃忽閃盯着雷霆,一頭紫色秀髮看樣子要披散到了肩膀。
眼見雷霆沒啥動靜,眼睛也閉上了,看起來配合的很吶,乖!小女孩兒又一頭鑽進了雷霆腋下長袍之中。
婷婷在大殿中虛張聲勢亂喊,身影左右亂竄,雷霆石棺她也來看了兩遍,查找了半天,啥也沒找到,小小身形哧溜一聲,鑽進了門口一隻爐膛,竟然順着煙囪爬了出去。
長生殿專用來存放雷霆肉身,所以殿內不準生火,爐灶是個擺設,煙囪也算徒有其表,雷霆肉身必得存放在陰涼之處,夏天的時候,石棺內都得放上許多冰塊來降溫,而且這裏乃是禁地,雪兒看的緊,婷婷也不敢多待。
婷婷一走,雷霆腋下女孩趕緊鑽了出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瞧着雷霆,滿眼的驚喜:“爹地,你醒了啊!。。。。”
雷霆一顆心砰砰亂跳,嘴裏已經磕磕巴巴:“你,你,你,你是誰啊!。。。。”
小姑娘都叫爹了,還能是誰,但雷霆兩眼瞪得溜圓,眼中一片迷茫,神情一片慌張,心口間噗通噗通跳的真響。
小女孩聞言立刻眼圈通紅,兩滴淚水已在她俏眼中打轉兒:“爹地,我是靈煙啊,爹地,你可醒了,我三娘說你今年肯定出關,很多人都不信呢,嘻嘻,爹地,你終於醒了!。。。。”
說著,一隻小手摸向了雷霆腮邊,眼中兩顆大淚珠子啪啪掉了下來,神情委屈,估計雷霆欠了她不少錢,小嘴唇都撅起來了,轉瞬間哭得小小眉頭也起了皺。
雷霆腦中一片混亂,情不自禁一把將靈煙抱在了懷中,兩手微微發抖,心中瞬間轉了無數念頭:雷靈煙,這是俺閨女啊!俺家大閨女啊,蒼天有眼,靈谷小雷霆有閨女了啊!
靈煙撲在雷霆懷裏,又叫了一聲爹地,看起來乖巧的像個小貓咪。
雷霆心中緩緩一盪,恍如隔世啊,眨眼間成了父親,爹可不能白叫,從此後就有了更大的責任,以後要嫁女,給她準備嫁衣,置辦嫁妝,奔馳寶馬,黃金萬兩,芬迪古馳,弄不好要傾家蕩產,身無分文,拿着破碗上街要飯,所以,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靈煙將小腦袋靠在了雷霆胸前,一頭秀髮緊貼着雷霆下巴,嬌柔可愛,溫情脈脈,已經像是雷霆小棉襖,女兒乖!雷霆眼中淚水下雨一般,很快就哭濕了靈煙秀髮。
哭了半晌,靈煙伸出小手在頭頂一撐,將蓋板打開了半邊,伸手擦去了雷霆臉上淚水,噗嗤一笑:“爹爹,我有兩個名字你知道不?”
雷霆趕緊點頭,靈煙又道:“我還有個名字叫雷雪煙,後來我大姨生了一對雙胞胎妹妹,大妮和小妮,雪煙這個名字就給了大妮,婷婷姑姑還給我起了個小名。。。。“
小姑娘說到這裏,神情突然開始扭捏,一張粉臉泛起了紅暈,雷霆則在暗自思索:你大姨,大姨媽,誰呀,誰呀。。。。
心頭猛地一跳:慕容春!我靠,慕容春生了一對雙胞胎!
看樣子雙胞胎哪得有遺傳基因,慕容復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他女兒又是一對雙胞胎女兒,說明他們全家都有雙胞胎基因。
到了這時候,做父親了,當爹爹了,雷霆終於利索地說出話來:“你姑姑給你起的啥名字啊。”
靈煙眼中神情變得更加扭捏:“婷婷姑姑為老不尊,給我起個小名叫小豆豆,風雷門哥哥姐姐們沒人叫我小豆豆,就姑姑這樣叫,好欠揍啊,當著三娘的面她就不敢叫!嘻嘻。。。。”
說著噗嗤一笑,一笑之下,雙眉盡開,眉角朝下輕輕一彎,一雙大眼柳葉彎眉,像極了無煙!
小豆豆,老子在冥間也叫小痘痘,雷霆剛要想再問,卻見靈煙將手指放在雙唇間“噓!。。。。”了一聲。
兩眼一眨,輕聲說道:“爹地,現在長生殿也不安全了,你別看婷婷姑姑虛張聲勢,這是嚇唬咱們呢,她已經懷疑我藏在石棺裏面了,估計她一會兒還要再來。”
剛剛說到這裏,大殿煙囪中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靈煙眼中立刻一眼的緊張,雷霆陡然間童心大起,左手抱着靈煙,右手揭開蓋板,身形自石棺中悄悄竄出,兩腳在地上一點,嗖地竄上了大殿橫樑,身形竄動中,袍腳一擺,一個青龍擺尾,將石棺蓋板蓋的嚴絲合縫。
雷霆抱着靈煙藏在了屋樑之後,剛剛藏好,婷婷已從爐膛中鑽了出來,她也是一身粉色衣裙,但衣裙上一塵不染,估計這兩女經常在大殿裏捉迷藏,婷婷嘴裏一聲嬌笑:“哈哈,小豆豆,你藏在哥哥石棺裏面,你以為姑姑不知道么,趕緊出來!”
嬌笑聲中身法極快,猛地竄到了石棺跟前,往石棺里一瞧,仰頭髮一聲嘶喊,就像白天見了鬼一般,啊的一聲,扭頭就跑。
長生殿雕花木門本是上了鎖的,婷婷慌不擇路,急切間奔雷身法一撞之下,木屑橫飛,大門正中被她撞了個大洞,一邊跑,一邊高聲大喊:“雪兒姐姐,不好了啊,哥哥不見了呀!。。。。”
奇哉怪哉,哥哥肉身不見了,這可是從未有過的大事,不得了啊,長生殿門外傳來婷婷蹭蹭蹭奔跑的聲音,一雙小腳跺在地上,貌似比獵狗攆的兔子跑得還快,眨了下眼,就聲息全無。
父女二人對望了一眼,雷霆要笑岔了氣,靈煙卻是一眼的擔憂:“爹地,不好了啊,這一下三娘要來了,哎呀,三娘一來,你瞧瞧,我要受罰了!。。。。”
雷霆淡淡一笑,身形一飄,自橫樑躍下,抱着靈煙就坐在了石棺蓋板之上,兩條長腿一晃一晃,神情飛揚:“不用怕,爹爹醒了,普天之下,誰也不敢罰你!哈哈。。。。”
說完,仰頭哈哈大笑,一笑之下,陡然覺得自己中氣充沛,渾身百骸全都通透至極,神清氣爽,原先的困頓感終於一掃而光。
靈煙聞言還是滿眼的狐疑之色,心中暗想:爹地,你不知道啊,在長生殿裏胡鬧,還鑽煙囪,三娘會打屁股的!疼得很吶!
將懷中靈煙輕輕放在石棺上坐下,雷霆低下頭柔聲問道:“靈煙,你娘呢?你二娘呢?”
一說到二娘,靈煙立刻神采飛揚,眼色發亮,小腦袋都晃了起來:”我二娘是天道盟盟主,三軍統帥,率領大軍在柳埠前線打孫侯呢,打死哪只臭猴子!我娘就在後山。“
雷霆長吁了一口氣,真好!三個娘子全在,老子在冥界受了這麼多年委屈,黃泉河中小鬼也敢吐我口水,我看啊,值!!!
值!我在冥間萬箭穿心千刀萬剮,你在陽間痴心不悔白了黑髮。
心中一口氣一松,雷霆又把靈煙抱在了懷裏,和自家閨女一樣,也開始搖頭晃腦,嘴中哼起了黃泉神曲映山紅,這首曲子他唱了多年,節拍啥的基本都對,懷裏靈煙則一雙大眼盯着大殿門口滴流亂轉。
此時大殿門外已有人急急趕了過來,當先一人,正是婷婷,側着身子順着門板大洞率先鑽了進來,緊隨其後,大門銅鎖一開,雪兒一身大紅花衣,大紅身影輕輕一閃,嗖地站在了門邊。
陡然間看見哥哥抱着靈煙坐在棺材板上,父女二人全都悠哉樂哉,搖頭晃腦,雷霆嘴裏還哼着黃泉小調,婷婷一時愣在了殿中。
雪兒左手抓着一把圓形的繡花撐,右手扶住了門框,兩隻俏眼緊緊盯住了雷霆,身形晃了幾晃,兩條大長腿似乎已失去了知覺,身形順着門框緩緩癱在了地上,她右手緊緊抓住了門框,左手繡花撐叮地一聲掉在了殿中,兩條長腿直直伸着,看得出她腳上一雙紫色繡花小鞋。
繡花撐的內圈似是金屬製成,外圈則是竹制的圓形竹圈,撐子正中,撐着一塊白色畫布,畫布中間似乎綉着什麼東西。
這隻繡花撐在大殿中間滾得叮叮噹噹,一路滾下去,剛好滾到了雷霆腳邊,咣當一聲,正面朝上,躺在了地上。
畫布上果然綉着東西,雷霆一眼瞧去,畫布中間,一副淡墨潑彩人像,已經繡的栩栩如生,只瞧了一眼,就知那是無煙的半身繡像。
畫布上的無煙,繡的極為傳神,明眸皓齒,柳葉彎眉,一雙大眼水波流動,紫色長發瀑布一般,綉工精美,簡直和真的一模一樣。
婷婷小腳在地上一點,嘴中嗚嗷一聲,身形閃動中一頭扎進了雷霆懷裏,雷霆懷中此時還抱着靈煙呢,婷婷狠命地擠着靈煙,兩手勒住了雷霆脖子,小腦袋靠在了雷霆胸口,立刻嚎啕大哭!
一會兒,就哭得撕心裂肺,淚眼迷濛,話都說不出來。
雪兒坐在地上,右手還抓着門框,左手伸在半空,似乎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一瞬間,嗓子被堵住了呵呵半天竟然發不出聲,一張粉色俏臉憋得通紅,兩滴淚水自她眼中緩緩流了下來,此時已是正午時分,初春的太陽自大殿外斜斜照了下來,映着雪兒臉上淚水晶瑩如霜。
艾瑪城中姚家公主姚三娘,七年苦等一眼凝霜為情郎!
七年之畿,一語成真,人間三月,桃花坳里桃花依舊笑春風!
人生苦短,年華似水,掐着指頭一數,能有幾個七年,此時的雪兒姑娘,心中縱有萬語千言,但她深深地知道苦等一個人的滋味,那份感覺,深入了血脈,深入了骨髓,深入了靈魂深處,離着哥哥不過幾丈之遙,爬的話也用不上半柱香的時間,但她渾身綿軟,小鹿撞在了心間,一顆心緊張慌亂,全身輕飄飄的不聽使喚,伸着兩條長腿癱在地上,任由淚水在俏臉上無聲流淌。
兩行淚水沿着雪兒一張俏臉,小河流水嘩啦啦,屋檐化冰滴滴答,淚水自她香腮兩邊滾落下來,但她靜悄悄的哭得無語凝噎。
想說話,但張不開嘴,心中堵得發慌,猛然瞧見哥哥終於出關,心底下又欣喜異常,萬般滋味在心間纏繞,竟然全都化成了淚水!
這一哭,一雙長長的睫毛上都沾滿了淚水,看起來淚眼朦朧啊。
雷霆左右抱住懷中兩個小姑娘,自石棺上縱身一跳,婷婷自他懷裏竄出撿起了地上繡花撐,一手扯住了靈煙,二女並肩站在了雷霆腳邊,七歲的靈煙身材貌似比婷婷還能高出兩指。
雷霆腳上一雙白色皮靴,淡淡一笑,白袍一擺,朝向門口雪兒大步走去,他身後靈煙一手抓住了雷霆袍腳,婷婷攥緊了她另外一隻小手,二女跟在雷霆身後,亦步亦趨。
站在雪兒身前,雷霆忍不住就想仰天長嚎,忍不住就想高歌一曲:我在遙望,月亮之上,有多少夢想它好事要成雙!
兒女雙全,好事成雙,雷霆目前來看,就差個兒子了,不怕,慌啥,欠揍的本書作者已經給他安排了三個老婆,三個老婆全是風華正茂的青春年紀,隨便一想,生兒子那都是早晚的事情。
當然,世事無常啊,天盡不遂人願,後來雷霆接二連三,枯叉枯叉,總共生了七個女兒,敖岑鵬祖都笑掉了大牙,那都是以後的事情,後來這七個女孩組成了一個盤古女子天團:煙都七女!這個組合,唱作俱佳,雷霆還幫她們寫詞,在盤古大陸火的一塌糊塗,那是后話,不過從側面反映出,雷霆的老婆個個都是酸性體質。
酸性體質一定生女兒么,我也不知道,隔壁的王大夫告訴我的。
婷婷一手抓着繡花撐,一手扯着靈煙,順着大門快步走了出去,靈煙偷偷瞥了門口三娘一眼,一臉的心虛模樣。
出了大殿門外,兩個小姑娘手拉手轉身站在了大殿門口。
初春時節,山腰大殿門口還頗有些涼意,春風吹拂,靈煙一頭紫色秀髮映着春日正午的陽光,看起來流光溢彩,分外妖嬈。
雪兒在地上癱了半天啦,此時朝思暮想的哥哥就站在自己身前,雷霆矮下了身子,也坐在了地上,雪兒嚶嚀一聲,一頭撲進雷霆懷裏,終於能發聲了:”哥哥!。。。。“
只喊了一聲,仰頭瞧着雷霆,瞬間就哭得梨花帶雨。
雷霆雙手捧着雪兒一張嬌柔俏臉,不住點頭:“沒事了,沒事了,哥哥回來了,回來了!。。。。”
雪兒握緊了雙手小拳頭,狠狠敲打着雷霆胸口,拍的咚咚山響,一邊拍打,一邊哭泣,她身後靈煙立馬瞧的驚呆了。
什麼情況,打我爹爹,身形微微一動,她身邊婷婷握緊了靈煙小手,一雙大眼又噙滿了淚水。
拍打了半天,雪兒突地仰天長嚎:“哥哥!妹子對不住你!妹子讓你失望了!哥哥!。。。。”
只喊了這幾句,哭得傷心至極,鼻涕都出來了,淚水和着鼻涕在她腮邊齊飛,眨眼間,泣不成聲,一雙柳眉打着結皺成了川型,雙手緊緊摟住了雷霆脖子,哭倒在了雷霆懷裏,雷霆猛然就覺得懷中雪兒嬌軀顫抖不已,而且在漸漸發冷!
這感覺和當日菜地田埂一個模樣,雷霆心下猛地一痛。
雪兒撲在雷霆耳邊,淚水和鼻涕已經擦濕了雷霆半邊面龐,雪兒不停抽泣,話語聲也是斷斷續續:“哥哥!。。。。,妹子沒能保住無煙姐姐。。。。,無煙姐姐不在了。。。。,哥哥!。。。。”
婷婷一張臉早已淚水橫流,雪兒一說到無煙不在了,婷婷仰頭嗷的一聲,哇哇大哭,她身邊靈煙那曾見過這種場面,三娘也哭,姑姑也哭,小姑娘嚇得不知所措,雙手拽住了婷婷,也跟着姑姑哇哇大哭。
突然之間,雷霆就覺得殿內陰風陣陣,天色開始變得昏暗,眼前景色一變,發現自己又坐回了黃泉花船,血色的冥花花蕊漫天飛舞,花船緩緩前行,花船前方,身穿破衣爛衫的無煙在上下跳動,一頭長發飄逸至極,俏臉上,桃花一般,笑面依然。
我在黃泉為你苦苦求了千年,哪曾想原來你就在我身邊!咫尺天涯,你從來就未曾離開,陰陽兩界,你也沒邁出過我心門之外!
黃泉路上,苦海泛舟,冥冥中竟是最後一面!初心依舊,明月如斗,恍惚間累月經年!
轉身一錯成千古恨,驀然回首剩萬年墳,遙想當年夜雨巫山,而今低頭思緒萬千!別亦休,恨亦休,夢裏夢外萬花樓!
百花山上百花開,花開之日燕歸來!也想把酒雲天外,怎奈時光不我待!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回首望前塵,浮生倆亡人!
無煙!雷霆對不住你,臨走之時也沒能給你一個名分,無煙!雷霆心中萬分愧疚,萬分後悔,突然之間就覺得自己心太狠!
我可憐的無煙啊!此時的雷霆,眼神怔怔,石化了一般,瞬間木訥木訥地風化成了一座雕像。
扭頭一瞥,雲煙滾滾如紅塵,從此天涯是路人!
感覺中,有一雙嬌柔小手在掐着自己兩腮,心頭一跳,扭頭一瞧,靈煙在掐雷霆臉腮,婷婷在掐雷霆人中,二女力氣頗大,吃奶的力氣都使了出來,掐的雷霆齜牙咧嘴。
心口間猛地一個驚醒:我靈谷小雷霆,命比紙薄,心比天高,但是老子有閨女啊!
有閨女了,慌啥!地府里也有很多熟人,大不了去把無煙拽回來!
長出了一口氣,雷霆站起身來,一手將雪兒也拽了起來,一把將雪兒整個抱在了懷裏,輕聲說道:“帶我去看她!”
抱着雪兒嬌軀,心中柔情頓起,雪兒嬌軀抱在懷裏,感覺她腰身纖瘦之極,雷霆心底又是一跳:這姚家姑娘為了自己,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不知哭倒了多少日日夜夜,痴心如許,也算冥冥中自有天意。
無煙的墓地就在桃花坳的最深處,棄亭山大戰,戰況慘烈,無煙一介孕婦親眼所見,又瞧見雷霆當空燃盡了靈魂,魂飛魄散,這重重摺磨,終於讓她氣血兩虧,大戰之後月余,產下了靈煙,但她身心俱碎,每天思念雷霆,自己想的不行,茶飯不思,相思成疾,延綿數日,鬱鬱而終!
無煙臨終之時,天地異象,整座風雷門上空下了一場粉色花雨,花香陣陣,在風雷門周圍瀰漫了數日之久。
沿着桃花坳,山谷兩邊栽滿了桃樹,已經有心急的桃花怒放開來,谷底是一條彎彎的小河,河水清澈見底,能瞧見有白條在河水中左右亂竄,春風拂面,一片美好景象。
桃樹下修了一條羊腸小路,雷霆一手抱着靈煙,一手抱着婷婷,雪兒站在哥哥左邊,右手扯住了哥哥袍衣,四人在桃樹下緩緩前行。
初春的桃花雖然開的不多,但格外的嬌艷,鼻中不時傳來陣陣的桃花芬芳,香氣若有若無,但清新怡人。
一路上,雪兒靜靜地不說話,婷婷也變成了啞巴,因為她根本插不上嘴,靈煙就像個小話癆,嘰里呱啦,聲音清脆,不大一會兒,雷霆就得知:自己這個嬌滴滴的七歲小閨女,竟然也是個地道的漁民!
剛剛學會了走路,說話還沒利索的時候,就跟在婷婷屁股後邊滿山澗亂竄,下套狩獵,結網捕魚,有一年秋天,二人在山上野炊,造成了山火,差一點燒掉了一座山頭,因此,屁股上沒少挨揍。
前線戰事不斷,靈兒已代理了天道盟盟主,統帥三軍,一直在柳埠山口和天冥宗對峙,風雷門下弟子大部分都上了前線,只有雪兒一直留守山門,理所當然,雪兒就變成了家長。
山谷的深處,果然建有一座墓地,雷陽老祖的墓地也建在此處,墓地周圍一片桃樹林,這裏的桃樹,桃花開的更早,已經一嘟嘟的掛滿了枝頭,桃花盛開,芳香襲人。
墓園中墓碑眾多,原來歷屆大戰,風雷門下陣亡弟子的墳墓,也全在此處,所有的墓碑一色列漢白玉大理石雕刻而成,陣亡士兵的名字,出生陣亡的日子,都在墓碑上雕刻的頗為清晰。
雷陽老祖墓旁,埋着姬家大長老姬無極,這白須老頭當年為了雷霆,在爐山山腰獨斗天冥宗北宗長老,耗盡了元氣,又被關在火山溶洞裏,被天冥宗折磨了三年之久,早已是風燭殘年,大戰當日,眼見雷霆燃燒靈魂,搏命阻擋孫侯,老人傷心過度,終於油盡燈枯,大戰之後,終日老淚橫流,不幾日就撒手人寰。
墓園裏建有一座小茅屋,小茅屋裏紙錢香燭一應俱全,雷霆拿來祭祀用品,祭拜了師傅,祭拜了雷陽老祖,祭拜了陣亡將士,死者為大,每座墓前都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響頭,最後,走到了無煙墓前。
無煙墓碑上一行黑體大字:雷霆正妻百花山花無煙之墓。
其中花無煙三個字雕刻的格外清晰,而且比其它字體大了一號,看着也格外上眼。
雷霆在無煙墓前站得筆直,雪兒已經上好了香燭,雷霆雙膝一軟,撲通一聲,直直跪在了無煙墓前,輕輕仰起頭來,大眼一閉,兩行淚水自他眼眶中緩緩流了下來。
春風拂面,墓門朝南,雷霆一頭黑色長發朝腦後悄然飄起,正午的陽光靜靜地照在這個傷心欲絕的青年男子身上,突地一片烏雲飄在了半空停了下來,正午的大太陽似乎也忍不住悄悄一暗。
婷婷拉着靈煙也跪在了雷霆身後,靈煙輕輕扯住了雷霆衣角,一張粉臉貼在雷霆後背,雙手抱住了雷霆腰身。
雪兒站在三人身後,悄悄低下了頭,淚水又從她眼中滾落下來。
你知道雪兒心中有多痛么,大戰在即,后屋菜地,當初她答應了哥哥,天塌下來,也一定要保住無煙,無煙雖不是因她而死,但內心的愧疚,已經整整折磨她七年之久!
七年了,雪兒痴痴等的就是這一天,心中最怕的也是這一天,而這一天終於來了!哥哥越傷心,她就越心痛,愧疚的感覺已經將一個明朗活潑的大姑娘,生生逼成了沉默寡言,滿懷心事,冷若冰霜,疾言厲色的姚三娘,連小小靈煙,自懂事起就知道,風雷山上,絕對不可以去惹三娘,活的不耐煩啦,找死呀!
無煙之死,旱地驚雷,雪兒當時就病倒了,病床上躺了半年,整個風雷門亂做了一團,靈兒嚇壞了,親自從丹霞山用八抬大轎抬來了丹鐵生大師,來給雪兒看病,丹鐵生看了月余,使盡了渾身解數,啥毛病也沒瞧出來,但他不愧是天下第一的丹石大師,最後給出結論:雪兒患的乃是心病!
別的葯全都不管用,心病得用心藥來醫,雪兒的心藥,此時正在奈何橋邊賣大碗茶呢,光着屁股,賣的熱火朝天,據說這黃泉大碗茶特別暢銷,當然,“據”這個人瞎話連篇,也不大可信,半年之後,雪兒不治而愈,但從此就變得沉默寡言,不愛說話,像是換了一個人。
雖然不愛說話,雷霆的石棺倒讓她打掃的一塵不染,無煙墓前一棵雜草也沒有,勤快的嚇人,就連無煙生前住過的房間,也都收拾的乾乾淨淨,眼見着,這姑娘已經有些潔癖,靈煙讓她伺候的像是保溫箱裏的孩子,整潔至極,身上連一根頭髮絲你都找不到。
從此後,還愛上了女紅,跟着靈兒學繡花,雪兒姑娘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她手底下綉出來的東西,敖岑都驚嘆不已,在敖岑看來,雪兒的綉品,龍宮裏的最頂級綉娘也綉不出來。
靈煙從小跟着雪兒長大,也頗愛乾淨,婷婷有時候瞎胡鬧,邋裏邋遢,這裏弄髒了,哪裏也弄髒了,雪兒拽過來照着屁股就打,靈煙就站在旁邊拍着小手喊加油。
不知跪了多長時間,雷霆悄悄站了起來,扭頭柔聲說道:“妹子,你受苦了!。。。。”
雪兒聞言哇地一聲,急忙將一隻手捂在了唇邊,嘴角一抽,兩道柳葉彎眉又起了皺,雷霆上前一步,將雪兒柔弱嬌軀抱在了懷裏,趴在雷霆懷中,雪兒又哭得渾身發抖。
天色已經向晚,四人全都飢腸轆轆,坐在雪兒閨房,其實這裏也曾是無煙的產房,這個房間裏面有個小廚房,雪兒嫌棄風雷門后廚做的飯菜不太乾淨,每次都是親自下廚,她廚藝也是大增,而且跟着花無葉學了大半年,無葉姑娘傾囊相授,雪兒算是得到了百花山真傳。
最拿手的菜,當然是素菜,雪兒瞧向了雷霆,柔聲問道:“哥哥,你想吃啥啊?”
雷霆聞言心中暗道:老子現在什麼都想吃,管飽的話,我能吃下一頭整豬!但無煙因我而死,她是雷霆正妻,即使不用披麻戴孝,怎麼著也得先吃三年素食,而且老子已經不知肉味多年!
淡淡一笑,雷霆說道:“吃素!。。。。”
初春時節,想吃素的話,山上多得是,各種山菜,蘑菇,樹上的各色樹葉全都發了嫩芽,風雷門周圍就栽了不少有些年紀的香椿樹,這時節,香椿樹紫色的嫩芽掛滿了枝頭,站在樹下就能聞到香椿嫩芽淡淡的香氣,不愧是開春第一道名菜。
哥哥終於出關,雪兒心底下的石頭算是暫時放了下來,她腳步輕快,提着籃子就去了屋後菜園,菜園裏的青菜全是雪兒親手搭理,大肥大水,各色蔬菜長勢良好。
晚飯果然精緻,雖是一桌子素菜,但每道菜都有來歷,婷婷和靈煙吃的嘖嘖讚歎,雷霆則是細嚼慢咽,細細品嘗,每一道菜都吃的格外仔細,生怕漏掉了什麼。
吃完飯,靈煙要做功課,看書寫字,做完功課,雪兒照例伺候婷婷和靈煙洗澡更衣,洗完澡要換上一身柔軟的睡衣,現在這一套一套的都成了規矩,二女洗完澡,雪兒又把雷霆拽到了浴室,浴室中大浴缸里已經放滿熱水,雷霆扭頭瞧着雪兒,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雪兒噗嗤一笑,也羞紅了臉,趕緊退了出去。
雪兒拿了一件嶄新的浴袍,靜悄悄站在浴室門口,心底暗想:哥哥,你在石棺里躺了七年,誰給你換洗衣裳,誰給你擦身洗澡,誰給你梳妝打扮,過年的時候,誰給你耳朵別了一朵紅艷艷的寒梅,都是我啊,姚雪兒!呵呵,你還害羞!呵呵,你全身我都看了個遍!。。。。
想到這裏,一張粉臉立馬紅的像是風雷山滿山亂竄的猴子屁股。
姐姐,你想錯啦,石棺里的雷霆哪是個死人,七竅全都關着呢,你現在進去試試,他要是不站起來算我輸,看來雪兒姑娘還是年輕啊。
洗完澡的雷霆,一身碎花小睡袍,一頭飄逸長發,長身玉立,瀟洒有型,帥到了外婆家,婷婷和靈煙兩個小丫頭,立刻你爭我搶,爭先恐後,都腆着臉求抱抱,雷霆哈哈大笑。
二女要睡覺了,雷霆左胳膊抱着一個,右胳膊抱着一個,靈煙求爹地給講個睡前故事,因為三娘每天晚上都給她講故事。
講故事啊,雪兒洗完澡坐在燭火下繡花,紅紅的燭火映着她一張俏臉明明暗暗,一把銀色繡花針在她手裏上下翻飛,一頭黑色長發已經披到了腰間,佳人如昔,長發及腰啊。
講故事可不是雷霆的強項,兩眼咔吧半天,嘴裏嗯了半天:
“嗯。。。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條長河,名字叫做伊水,伊水河畔,住着一戶給人擺渡的人家,這戶人家,有個年輕的漂亮女孩兒,子承父業,年紀輕輕就成了一個擺渡女,河畔渡口人來人往,她每天駕船划槳給過往客人擺渡,有一天,有位王子要過河。”
雪兒低着頭,嘴角上翹,一針一線繡的格外專註,聽到這裏,悄悄抬起了頭,耳朵也豎了起來,雷霆哥哥會講故事,那就是太陽打西邊升起,大白天遇見了鍾馗,母豬也能上樹下崽!
雷霆懷中二女聽得津津有味,靈煙問道:“然後呢!”
婷婷則說:“哥哥,這個王子是不是和你一樣帥!”
雷霆摸了摸二女的小腦袋:“你家哥哥有十分帥的話,這伊水河中王子,怎麼著也能有七分,這是個王子和擺渡女的故事,後來擺渡女還為此專門寫了一首歌,來紀念這次伊水河畔偶遇。”
說到這裏,清了清嗓子,裝腔作勢,雷霆陡然就唱了起來: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垢恥,心幾煩而不絕兮,王子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不知今日何夕兮,心幾慌而如昔,伊水滾滾向東流兮,心悅君兮君不知!“
黃泉里苦練出來的嗓子果然與眾不同,也不知是誰譜寫的曲子,雷霆唱的聲調凄美,婉轉動聽,當年哪河中綠頭亡靈暴殄天物,竟然聽得吐了雷霆一臉口水,如今,雪兒聽得淚流滿面,婷婷聽得一臉陶醉,靈煙已經趴在了雷霆胸前,一雙小手托着自己下巴,看起來已經聽得如痴如醉,悠然神往,悄聲問道:“爹地,然後呢!”
雷霆又清了清嗓子:“然後,王子和擺渡女,男登女對,天作之合,有錢人終成眷屬,後來二人生了一窩小主公,總共有七個,一大家子人就像一窩小豬一樣,從此後過上了無憂無慮的美好生活,幸福就像早春的迎春花,開滿了山坡,你要問老大每天幹啥,她肯定說:幸福着呢,吃飯睡覺打豆豆,問老二,她也說:吃飯睡覺打豆豆。”
幸福這個東西,因人而異,與錢無關,那是放屁,作為一名持證上崗的正牌CCDV記者,你去採訪街邊拾荒的八十歲老奶奶,天寒地凍,老奶奶滿頭白髮,巍巍顫顫,看樣子頗有些年紀,你手裏拿着話筒,一個勁問她幸不幸福,大娘,您幸福嗎,我去你的福山枸杞子呀!
靈煙急道:“那麼,最小的哪個呢,小七她每天幹啥?”
雷霆左眼悄悄一眨:“最小的哪個,天天吃飯,睡覺!”
靈煙啊了一聲:“爹地,她為啥不打豆豆?”
廳中雪兒已經笑得不行了,腰都笑彎了,兩眼笑成了彎月:“這還用說,因為她就是豆豆!”
婷婷趴在哥哥懷裏笑得樂開了花,靈煙眉頭一皺:“不好,不好,爹地,你再說一個故事,不許打豆豆!”
雷霆也啊了一聲,心中暗想:不能說了,傷董永,蟑螂才盡啊!這個故事還是從地府藏經閣經書里抄來的呢。
在靈煙蟬翼般的小鼻子上輕輕一彈:“睡覺了寶貝,明晚再給你講故事,你要是乖乖聽話,爹地每天都給你講故事。”
靈煙果然乖巧,扭頭鑽進了雷霆腋下被窩,婷婷也閉上了大眼,不大一會兒,二女漸漸睡去,婷婷還打起了小呼嚕。
兩個丫頭終於睡了,雷霆坐在了雪兒身旁,此時燭光搖曳,雪兒一張俏臉紅彤彤的,哪有心思繡花呢,還繡花,那就是個棒槌!抓着哥哥胳膊,聲情並茂,開始將這七年間發生的事情,一件一件細細說給雷霆,兄妹二人秉燭夜談,一直聊到了天亮。
雷霆困得一晚上睡過去七回,雪兒兩眼賊亮,雷霆一睡,趕緊叫醒了,給他喝一碗濃茶,天光稍亮,兄妹兩個倒是越來越精神。
房內一張粉色沙發,雷霆枕着沙發椅背,半躺在沙發裏面,雪兒已經仰頭躺在了哥哥懷裏,二人身上蓋着一層薄薄的腳被。
雷霆輕輕摸着雪兒一頭秀髮,聽她天南海北一頓訴說,說到了靈兒,雪兒掩嘴噗嗤一笑:“哥哥,靈兒姐姐現在美的嚇人,一臉濃妝,銀盔銀甲,簡直像個大將軍,關鍵是她頭髮嚇人,魔域魔軍在她手底下吃過大虧,已經給她起了外號:肖城白髮小魔女!”
雷霆聞言瞬間一愣,雪兒咯咯笑道:“哥哥,你別怕,靈兒姐姐頭髮顏色不是純白色,而像是奶奶灰,灰白之色,當初九兒姐姐說過,她修鍊了天鳳琴神功,最終發色要變成七彩,嗚哇,哥哥,要是靈兒姐姐一頭七彩長發,怕是你要愛得不行不行了,呵呵!”
雷霆抓住她腦後黑髮,隨手輕輕拽了兩拽:“你瞎說啥呢,你也一頭長發,也能染成七彩,哪個九兒姐姐是誰?”
“九兒姐姐就是鳳九妹呀,當年你不是叫她九妹子么,本來我和靈兒也想叫她九妹子,鳳九妹當場急的一張臉都綠了,沒辦法,後來我們全都改口叫她九兒姐姐,叫她姐姐,她就樂得不行。”
雷霆心道:你們叫的對,輩分可不能弄亂,靈煙個子比婷婷還高,還得喊她姑姑,敖岑龍王是我結拜大哥,喊她姐姐也不錯。
說著說著又說到了火狐狸,火狐狸和雪兒情同姐妹,當年雪兒病倒,這小丫頭慌得一批,跑遍了盤古南北兩域,為她尋醫問葯,這丫頭如今也長大了,芳齡二十一歲,正是青春無敵的大好年華。
雪兒笑道:“哥哥,小狐狸現在是靈兒姐姐身邊首席軍師,而且身兼天道盟大軍後勤總管,官職大得很,她現在女大十八變,出息的出出挑挑,身材苗條,個子比我還高,一張臉就像彩筆畫的一般,已經美出了天外,哥哥,你可不許打她的主意!”
雷霆不敢頂嘴,趕緊嗯了一聲,心中暗道:大美女啊,人見人愛,不愛的那都是麻瓜,你不讓我打鬼主意,我多看兩眼總可以吧!
轉念又一想:嗯?火族人個子基本都不高,小狐狸七年就能長得比雪兒還高,現在的雪兒,個頭和靈兒已經差不了多少,火狐狸也能長這麼高的話,那就是家族裏的另類,出類拔萃,也不是不可能。
這一晚上,雪兒絮絮叨叨說的話,加起來恐怕比她過去七年說得還多,天光大亮,雷霆又困了,雪兒輕輕伸了個懶腰,悄悄跑到雷霆身後,在他臉頰旁偷偷親了一口,雷霆閉着眼睛,感覺她雙唇柔軟溫潤,嘴角一翹,一抹笑意在他嘴邊閃現出來。
天一亮,要給靈煙和婷婷梳洗打扮,二女衣衫哪更要每天一換,好在雪兒腳步輕快,手法熟練之極,不一會兒就給兩個丫頭梳洗停當,雷霆自己跑到浴室也梳洗了一番。
早飯很豐盛,無葉腌制的百花山蓮藕紅方豆腐乳,乃是無葉親手秘制,天下一絕,雪兒學會之後,風雷門后廚也腌制了不少,喝一碗稀飯,吃一塊豆腐乳,吃的雷霆搖頭晃腦。
盟主出關,留守弟子也都得到了消息,這些弟子也有不少在戰場上受了傷殘,雷霆免不了要慰問一番,臨近中午,雪兒讓后廚加了菜,大宴整個風雷門,風雷門上終於可以放炮了,鞭炮齊鳴,可把婷婷和靈煙樂壞了,二人懷裏揣着鞭炮,一人手裏一隻點燃的香條,各個屋子亂竄,四處放炮,快樂的像是過年一般。
雷霆本就是風雷門門主,中午陪着座下弟子喝了幾杯,多少年沒喝酒了,酒量已經直線下降,幾杯之後,就有些暈乎乎的腳步踉蹌。
辭別了眾人,趕緊回房,再喝下去就要出洋相,回了房,往大床上一躺,立刻睡得和死豬一樣,滿嘴的哼哧聲。
腳前腳后,雪兒也跟着進了房,眼見哥哥鞋子都沒脫就躺在了床上,雪兒柳眉一皺,趕緊幫雷霆脫靴子,袍衣也脫掉,內衣也脫掉,通通脫掉,雷霆乖乖的隨她擺弄,就像靈煙一樣乖巧聽話,兩個丫頭還在門外放鞭炮呢,雷霆嘟着嘴一把抱住了雪兒,求她講個睡前故事,唱個搖籃曲也行,雪兒狠狠在他腦門上彈了一指,立馬老實了許多。
門主蘇醒,整座山門士氣大振,模樣煥然一新,雪兒一聲令下,不過幾天的功夫,風雷門各處張燈結綵,整座山門人聲歡騰,七年來,門主雷霆閉關,無煙殞命,無煙那是如假包換的門主夫人,籠罩在眾人心頭多年的陰影,終於緩緩散去,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歡喜的笑容。
所有人都知道,雷霆天選之才,天冥宗孫侯命中剋星,雷霆出關,毫無疑問,這猴子就離死不遠!
小小靈煙都知道,要打死這隻臭猴子,打死孫侯,封印盧伯,將一眾魔兵重新封印在魔域深處,天下才能盡享太平,否則的話,萬千魔兵鐵蹄碾壓之下,戰火燎原,生靈塗炭,不知得有多少人頭落地,整個盤古大地最終也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如今,孫侯已和盧伯合為一體,魔域大軍也已經破出魔域,棄亭山大戰之後,雙方你來我往,自盤絲大山一直連綿至棄亭山一線,總長已有三千多里地界,這些地界已成了雙方大軍拉鋸爭奪的焦點。
棄亭山大戰,北鼻帝國雖然未直接參戰,但南宮要離暗中贈送劍譜,讓盧伯功虧一簣,惹得盧伯勃然大怒,大戰之後第三年,盧伯重整旗鼓,捲土重來,前鋒首先進入北鼻境內,魔域大軍橫掃整個北鼻帝國,打了半年,帝國大軍節節敗退,帝國境內只剩幾座孤城。
北鼻帝國都城,號稱麗景之城,風光嫵媚,景色秀麗,位置在盤古南域偏西,離着天冥宗老巢只有三百里之遙,這座城建在一片平原之上,城牆堅固,防禦設施完善,整座城圍繞中心王宮,城牆漸成圓形,城垛高大,四周一片寬闊的護城河,四面城門全由生鐵鑄成。
即便這樣,麗景王城還是被天冥宗和魔域大軍四面圍住,切斷了補給糧道,也切斷了水源,南宮要離和三個兒子帶領帝國大軍拚死抵抗,天冥宗大軍圍城有三個多月,眼看着麗景王城就要被攻破。
情況緊急,敖岑撥給無葉一千龍甲神兵,夥同肖火兒八百鐵騎作為先頭部隊,星夜馳援,大軍首先破了圍困麗景都城北門的天冥宗北宗軍陣,北宗軍陣由宗主莫劫星帶隊,南宮俊雄率軍也趁機殺出了城外,裏應外合,混戰中花無葉生俘了天冥宗北宗匪首莫劫星。
莫劫星這廝一個託大,被無葉天霜劍一劍刺在了腰間,自從做了門主,學了獨步天下的迅雷神步,無葉修為大增,作為門主,就有資格修習本門最頂級劍法:潑風花劍,這一路劍法由百花仙子親手所創,從百花清風鞭里幻化而來,劍如潑風,百花凋零,也只有門主才可修鍊。
無葉將潑風劍法融合在九天迅雷神步裏面,得了北鼻帝國三公子親自指點,天霜劍又是天下神兵,劍法之快,已經有些嚇人。
北門圍兵一破,其他各路援軍陸續進城,麗景王城危機解除,敖岑趁機將戰場遷出至麗景城外,雙方在麗景城外挖溝紮寨,修造壁壘,做好了長期對峙的準備。
這些事,雪兒全都說得蕩氣迴腸,無葉年輕有為,現在也成了天道盟大軍棟樑之才,巾幗不讓鬚眉,令人刮目相看。
一說到無葉抓了莫劫星,可把雷霆樂壞了,婷婷在旁邊插嘴道:“哥哥,莫劫星被無葉姐姐抓住之後,可吃了不少苦頭,如今還被囚在麗景王城死囚牢內,無葉姐姐已經敲碎了他雙肩琵琶骨!”
雷霆聞言啊了一聲,婷婷笑道:“無葉姐姐也學你當年抓碎黃天盪哪樣,抓碎琵琶骨,廢了他全身修為,不過這莫劫星骨頭真硬,無葉姐姐抓了半天,抓的他兩肩血肉模糊,愣是沒抓碎,後來找了把鎚子給敲碎了,哈哈,這老傢伙疼的哇哇叫喚!當真活該,無葉姐姐說他是屠戮靈谷首惡,先押在死牢,要留給哥哥回來處置。”
琵琶骨連接人體整個軀幹和兩條手臂,抓碎了琵琶骨,肩不能挑,手不能抬,整個人就成了廢人一個。
雷霆已經聽得心驚肉跳,心中暗道:廢了修為,不一定要抓碎琵琶骨,還有好多別的方法,我當年抓碎黃天盪,那不是為了嚇唬黃龍老妖么,老妖婆當時就嚇掉了魂,你們拿鎚子敲,好殘忍啊!
雪兒笑道:“哥哥,現在很多事情你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你說說,這七年來,你究竟去了哪裏!”
靈煙本來在飯桌上做功課呢,聞言也趕緊湊了過來,她天天跟着雪兒,石棺里雷霆的肉身她非常熟悉,父親身上的味道也記得清清楚楚,她也想知道,為啥打自己記事開始,爹地怎麼天天睡覺啊!
雷霆瞬間有些不太自然,神情扭扭捏捏,朝着雪兒偷偷眨了下眼睛:“沒去那裏啊,不就是天天睡覺么。”
是的,天天睡大覺,睡死了一般,沒吃飯,也沒打過痘痘。
心底則在暗想:哎!難以啟齒啊,老子在冥間大部分的時間,都光着屁股蛋兒,每天都和孫子一樣,挨揍那更是家常便飯,那麼多年,飯都未曾吃上一口,說了也沒人肯信,難以啟齒啊!
雪兒緊盯着雷霆,心中也在暗想:哥哥,雪兒知道你受苦了,心梅大師說過,要想修成正果,得享極樂,殘魂入了冥間,上刀山,下油鍋,五雷轟頂,受盡折磨!
又過了幾天,婷婷偷偷告訴雷霆,當日棄亭山大戰,雷霆燃燒靈魂湮滅之後,靈兒姐姐當空迷失了本性,一頭秀髮也瞬間變了顏色,把她外號肖城小魔女里的哪個魔字,發揮的淋漓盡致,手裏抱着天鳳琴大殺四方,逃不急的殘餘魔兵被她殺死了大半。
幸虧後來鳳九妹發現情況不妙,將她一把拉了回來,要不靈兒還真有可能化瘋成魔!
頭髮變了顏色,後來變成了奶奶灰,這顏色瞧着也格外耐看,一眾魔兵估計色盲人數眾多,暗地裏都喊她:肖城白髮小魔女。
奶奶灰,現在很多妙齡女孩兒都喜歡染的顏色,這顏色特別適合那些五官精緻,臉上皮膚嬌嫩白皙的少女,當然,你若是一張山西鍋盔臉,就不要染這種發色了,瞧起來像是老面發開了又長了毛,浪費資源。
這事雪兒都不敢告訴雷霆,雪兒一直都瞞着雷霆,她也怕雷霆擔驚受怕,雷霆聽了長長一聲輕嘆。
靈兒不會瘋的,絕對不會,雷霆心底下明明白白,靈兒出現這種情況,那是一個吉祥的徵兆,應該為她喝彩才對。
春蠶吐絲,化繭成蝶,靈兒手裏的那把槍才是關鍵!
其實雷霆現在寵辱不驚,地府里有名有姓的鬼,雷霆見過了太多,地府大殿外面圍毆他的一群閻羅,哪一個不是大名鼎鼎,寫書的都不好意思把他們名字寫出來,冷眼觀天,你會把這些鬼把戲看的更為透徹,時間久了,閱遍三界群醜,也許你會漸漸麻木。
俗話說,天下烏鴉一般黑,不黑的那是喜鵲,管你陽間冥間,人心險惡,醜惡的嘴臉四處可見,用不着大驚失措。
隱忍這麼多年,為了什麼,雷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了孫侯!
雷霆相信因果,孫侯種下的惡果,早晚會開花結出累累的果實,因果報應,惡報也早晚會降臨到他那顆大好猴頭,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不殺孫侯,妄為世人!
無煙因他而死,但這筆賬,也要算在孫侯頭上,這就是因果循環,環環相扣,息息相關,雷霆死過了一回,眼中神色早已清明之極。
風雷門每個月都有龍甲斥候送來前線戰報,前方戰情現在是雷霆最關心的事情,已經出關半個多月,龍甲斥候不見蹤跡,風雷門上空毫無動靜,雷霆等的有些心急。
雷霆急的撓耳抓腮,雪兒已將無煙繡像綉好,找來了山下裱畫匠,將繡像裱好,掛在了屋內大床上方,從遠處看,無煙嘴角一抹淡笑,形象生動之極,看着看着,無煙大紅花衣一擺,姿態婀娜,飄飄欲仙,就讓人感覺她要從畫中走將出來。
百無聊賴,雷霆就坐在廳中玩婷婷,右手一伸,腦海一個激靈,婷婷已經多年沒變成斧頭了,雖有些不太情願,刷地一跳,一把金光燦燦的小斧頭握在了雷霆掌中,又把靈煙瞧的目瞪口呆。
小姑娘心中暗想:傳說我姑姑是把斧頭,原來竟是真的!
雷霆盯着手裏斧頭,低頭沉吟半晌,心中若有所思,雪兒咯咯一笑,將手裏繡花針別在了秀髮裏面:“哥哥,你想啥呢,你可千萬不能把她變成鎚子!”
太嚇人了,婷婷嗖的一聲變了回來,嘴裏大叫:“你要把我變成鎚子,哥哥你就是個鎚子!”
靈煙撓着小腦袋,很是困惑:啊,剛才還好好地,怎麼說著說著,就罵起來了,罵我爹地,姑姑,你才是把鎚子!
婷婷瞧着雷霆一眼的幽怨:“我才不要變成鎚子!”
雷霆將靈煙摟在了懷裏,盯着婷婷笑道:“你別怕,哥哥怎會把你變成鎚子,但雷神錘乃是天下第一神兵,神兵譜上排名比孫侯手裏那把棍子排名還高,你們仔細想想,孫侯拿一把棍子,當街一站,他奶奶的,像不像個要飯的!”
雪兒趕緊瞪了雷霆一眼:“好好說話,孩子在這呢。”
心底一想:拿一把棍子,站在街邊,確實形象不佳,要是捧一隻破碗,那就瀟洒有型,說明這人深得要飯的精髓,估計也是祖傳要飯,手裏提着一把鎚子,這形象,擺明了是個打鐵的!
雪兒想到這裏,突地想到了慕容世家,慕容家裏個個都會打鐵,忍不住掩嘴噗嗤一笑。
婷婷哦了一聲,自言自語:“哦,原來鎚子這麼厲害!”
雷霆忽地站了起來,大聲叫到:“捏是肯定的,你想想,很多人誇別人厲害的時候,全都這般說話:你呀真是個鎚子!”
婷婷聞言趕緊呸了一聲:“哥哥,你又瞎說!這明明是罵人好吧,你就是說破嘴皮子,說的天花亂墜,我也不當鎚子!”
聽起來就像在罵人,雷霆懷裏靈煙捂着嘴嬌聲喊道:“你這個鎚子!”,她年紀不大,罵人的話學得飛快,雪兒柳眉一豎,嚇得靈煙趕緊扭頭鑽進了雷霆懷裏。
第二天一早,雷霆一上午都在屋后菜地給蔬菜澆水,水井裏的水軲轆讓他搖的吱吱扭扭,忙活了一上午,所有的蔬菜全都澆了一遍水,雷霆瞧着滿園青青的蔬菜,自己也非常滿意。
下午吃完午飯沒事,婷婷吵着要哥哥一起去後山河澗抓魚,白條在風雷山山澗中隨處可見,婷婷網具俱全,已是風雷山有名的漁民,附近鄉民有時還找她借網具呢,雷霆笑道:“哥哥現在吃素,出關之後已經立誓要吃三年,婷婷,你讓我去抓白條,你能不能整點白的!”
婷婷大眼一轉:“要不咱們上山套野兔吧。”
搖了搖頭,雷霆又道:“現在這個季節,正是野兔下崽的時候,兔子媽媽都在窩裏伺候小兔子,你想去套它們,你看看像話嗎!”
靈煙也搖着小腦袋:“姑姑,兔子媽媽急眼了,會咬人的,你瞅瞅,人家抱窩,你去下套,像話嗎!”
婷婷一張小臉憋得通紅:“那我們一下午,啥都不幹,筆墨紙硯伺候,練一下午毛筆字,這總可以吧!”
一說到練字,靈煙自雷霆懷中嗖地竄了出來,一溜煙拿來了筆墨紙硯,雪兒自廚房裏剛剛忙活完,捆着一方碎花小圍裙,站在廳中笑道:”哥哥,你不知道吧,無葉姐姐在白條城開了一家飯莊,名字叫做:萬花樓!咱們全家以婷婷的名義參了股,婷婷現在是萬花樓最大的原始股東。“
雷霆一臉的驚訝,卻見雪兒悄悄眨了下左眼,臉色俏皮:“婷婷天天跟着靈煙一起練字,現在已成了書法大師,白條城萬花樓飯莊,萬花樓哪三個黑體大字,就是婷婷親手所書!”
白條城中心最繁華的位置,雷霆原來住的哪所大房子,現在已經改成了萬花樓飯莊,原來的平房改成了三層小紅樓,白條城七年間已發展成平頂山腳下最大的軍事重鎮,也是最大最繁華的城市,萬花樓里各色菜肴漸漸打出了名堂,萬花樓也被人喊做了小紅樓,你想在萬花樓吃飯,對不起,得提前半個月預定。
作為百花山門主,無葉頗有商業頭腦,開飯店也是她閑時副業之一,當然,無葉還和花家老祖花通合作,開了一家淮南海鮮批發市場。
廳內飯桌正中靈煙已經攤開了一副宣紙,磨墨靈煙也很熟練,婷婷手抓一隻大號毛筆,氣沉丹田,擺開了架勢,一叢黑髮都飄向了腦後,裝腔作勢,氣勢如虹,看樣子要揮毫潑墨!
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以用勺子量,得用斗!士別三日,應當扣了眼睛,瞎眼相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學挖掘機,得去山東藍翔找國強!小看了吳下阿蒙,關二爺大意失了荊州!
所以么,年輕人要多讀書,多讀書很多書你就看懂了,學問當然越多越好,還能避免受騙上當,你做古董生意,得了一件明朝的青花瓷,瓷底青花印着:大明正德年間制的哦!你得知道大明是誰,得知道正德年是誰,這些都知道,說明你學問高,隔壁老王也會誇你有出息。
墨已磨好,毛筆上沾滿了黑墨,婷婷長發一甩,閉着眼睛醞釀了半天,大筆一揮:萬花樓!
眨眼之間,萬花樓三個雷體大字躍然紙上,其中那個萬字,筆鋒遒勁,鋼筋鐵骨,寫得頗為傳神。
城門左拐萬花樓,白條城中萬花樓,高朋滿座萬花樓,日進斗金萬花樓,山外青山樓外樓,夢裏夢外萬花樓!
這一段得用山東快板來說,用京東大鼓肯定不行,不信你試試。
雷霆坐在廳中,已經被驚得目瞪口呆,婷婷將手裏毛筆一扔,驕傲地看着自家哥哥,身材好像都突然高出了兩指。
雪兒早拖過了一把椅子,坐在雷霆身後,身子前傾,將嘴巴湊在雷霆耳後,悄悄說道:“這三個字她練了半年,你千萬別說破她!”
誰能料到啊,本書作者猛士七都沒料到,七年之後,半文盲的雷婷婷竟然揮毫寫字了!
當年在竹酒小鎮,慕容秋還懷疑婷婷不識字呢,慕容姑娘,瞧走眼了吧,婷婷不但識字,還能寫字,還是個寫字的高手,天朝書法家協會還缺人不,天道盟盟主可以親自舉薦。
雷霆站起身來,兩掌啪啪直拍,眼中一副崇拜的眼神:“誰能料到啊,我堂堂靈谷雷家,近千年來,竟然出了一位書法大家!”
雷霆話語中那是由衷的讚歎,婷婷就是只會寫一個字,他也替她高興,現在她明明寫了三個字,那就應該樂得跳了起來。
婷婷也沒料到,哥哥竟然如此誇她,樂得跳了起來,身形一竄,竄到了哥哥懷裏,一張嬌柔粉臉還帶有些絲絲紅暈,害羞了呢!
雪兒早就站在了桌前,一邊看着三個大字,一邊點頭稱讚,靈煙晃着小腦袋大叫:“三娘,三娘,裱起來,裱起來!”
婷婷聞言急忙自雷霆懷中竄出,跑到廳中柜子裏拿出一方朱紅大印,婷婷雙手恭恭敬敬捧着印章,揭開印盒,印章上蘸滿了朱漆,啪的一聲,將一方朱漆大印蓋在了宣紙的右下角。
有字有印章,貌似還少個題跋,不要緊,以後會有傻子補上的。
這樣,這幅書法大作終於完整了,拿着這幅作品,參加鑒寶節目,現場有現成的珠寶鑒定大師,這些鑒定師和大學教授一樣,戴着眼鏡,衣冠楚楚,一臉禽獸之相,但是人家有證啊,花個幾萬塊,婷婷這幅書法作品,就能讓他們給鑒定成價值上億,而且免費出具白紙黑字,蓋着大紅朱漆鋼印的鑒定書。
後來的事情,大家都曉得了,拿着作品,帶着鑒定書,缺一不可,有理有據,有視頻有真相,抵押給銀行,銀行審查那是相當嚴格,而且它們也有鑒寶師,價值上千萬的東西,為了規避風險,它只貸給你五百萬,這五百萬估計書法藏家最少能拿到五成。
雷霆起身朝紙上大印瞧去,這一方朱紅印鑒,清晰至極:天道盟盟主親妹雷婷婷之印!
哎喲我去!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海里沒王八,烏龜做了丞相!小婷婷,是不是給你個桿兒,你能爬到天上摘星星!
這一方大印,刻印章的估計也是個高手,幾個字刻的字字珠璣,古色古香,應該是刻好之後,埋在鍋底黑灰里躺幾年,做舊了!
這裏面不但河很深,而且學問太多,本書不多做討論。
不管怎麼說,三個大字一寫完,天道盟盟主親妹妹,奔雷山混世小妞,萬花樓記名樓主,神兵譜上探花小婷婷,今日終於走上了人生巔峰,從此後,昂首挺胸,海闊天空!
她親哥哥雷霆,已經恨不得扣了眼珠子,瞎眼相看!
眯眼瞧着婷婷,雷霆眼中神色漸漸起了變化,在他眼中,樂得手舞足蹈的小婷婷,慢慢地幻化成了一把銀光閃閃的小鎚子。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大門一開,門口站着兩位身材高大的龍甲斥候,二人一身戎裝,一臉風塵,其中一人,臉色如墨。
果然是敖岑大哥派來彙報軍情的斥候,哪個一臉黑絲的斥候雙手一抱拳,朗聲喊道:“恭喜盟主,賀喜盟主,雷盟主出關,龍王老祖已經得到消息,特命在下二人前來問候!”
他臉上一臉的黑絲,瞧着像是來哭喪的,哪裏像是來報喜。
另外一人對着雪兒抱拳喊道:“姚門主,兩軍戰情並無太大變化,柳埠山口正面戰場,魔軍新增了一路魔兵,肖盟主帶領兩千龍甲神兵,半路設伏,將它們圍在了御園谷底,正在圍殲之中。“
御園,位於柳埠山口南方百里之遙的一處山谷,這裏青山連綿,山谷縱橫,倒是設伏打游擊的好地方。
雷霆瞧着哪個黑臉青年斥候,眼神一跳,突地走到他身前,左掌拍向了斥候額頭,只聽啪地一聲脆響,右手五指張開,在他后脖頸狠狠抓了一把,哪黑臉斥候疼的啊了一聲。
剎那間,這青年斥候臉上黑絲就消失無蹤,雷霆右手掌中抓着一團黑乎乎的黑色物體,雷霆五指緊握,這團黑體似乎在不停掙扎,隨着雷霆越抓越緊,黑體漸漸變成一絲黑霧,緩緩散去。
雷霆嘴角輕輕一聲冷哼:“黑白雙煞!你們來的正好,老子正要去找你,跑得掉么!”
黑臉斥候終於臉色如常,一張俊臉堆滿了笑容,對着雷霆不停抱拳道謝,他在前方戰場被黑魔兵拍了一掌,一張臉一直麻木不堪,敖岑命他前來道喜,你還想讓他笑,他保證不哭可以不。
送走了兩個斥候大哥,兄妹二人開始商量對策,婷婷一身才華,放到哪裏都能發光發熱,關鍵是靈煙年幼,到底要怎麼處置。
雪兒思索了片刻:“哥哥,慕容春姐姐就在萬花樓,她是前台總管,帶着兩個雙胞胎娃娃住在萬花樓里,花嘯天大哥是萬花樓大掌柜,依我看,把靈煙送到白條城萬花樓就好,跟着她大姨,還有兩個妹妹陪她,應該沒啥問題。”
花嘯天在白條城開了兩家酒廠,專門釀製花酒,他經驗豐富,身經百戰,那是真刀真槍地干過酒店生意,所以無葉請他做了大掌柜。
第二天一大早,站在山腰大殿高處,春風輕拂,雷霆朝盤古南域瞥眼瞧去,天空一片雲山霧海,原野上,青色的莊稼,渺渺的炊煙,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浮生如夢,這是一片人間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