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致橡樹

致橡樹

舒婷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痴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長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

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里。

每一陣風吹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

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干，

像刀、像劍

也像戟；

我有我紅碩的花朵

像沉重的嘆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彷彿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裏：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腳下的土地。

江蒙看着台下的某一點，她知道陸青禾就在那裏，現在肯定在認真的聽着她的詩，這是她要告訴她的話，青禾，你喜歡溫瑾言，那就往他的方向跑啊，證明給我看，如果你越來越好，能比他比肩，那我就放棄，我願意帶着最真摯的祝福遠離你。我期待你變得更優秀，可我又希望你能就此止步，因為這樣我才有更多的機會。

陸青禾沉默着，她知道這是江蒙要告訴她的話，帶着忠告與期盼，既然喜歡溫瑾言，那就成為他身旁的一棵樹吧，這樣才能被所有人祝福啊，只有變得優秀，別人才會不戰而敗。她這一瞬間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滋味，只是好像有什麼東西發了芽，等她澆灌了足夠的水，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就能清晰地聽見花開的聲音。

“謝謝你，江蒙。”陸青禾輕輕的說道。

站在台上的江蒙微微笑着，原本緊張的心情早已在潮水般的掌聲中消失不見，青禾，原來坦蕩的面對所有人真的一點兒都不可怕，不管過了多久，她都不會忘記這一天，這是她第一次勇敢的站在台上，拋棄自卑去面對所有人。她和他們不一樣，可她依舊很優秀。

葉晴歡盯着陸青禾，目光如炬，後者卻一點兒都不受影響，安安靜靜地看着自己的數學書。

“稀奇啊，陸青禾，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竟然能主動看書了。”

“你聽過一首詩嗎？”陸青禾放下書，推了推自己架在鼻樑上的平光眼鏡，無比認真地問道。

“什麼詩？”葉晴歡倒是真的被提起了興趣，難不成這姑娘還想走文藝路線了？

“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致橡樹是吧？”葉晴歡做個打住的手勢，陸青禾那朗誦水平她實在不敢恭維。

“對對對，就是致橡樹，我告訴你，我已經決定要給溫瑾言當木棉了。”陸青禾激動的拍着桌子，那首詩里最厲害的就是木棉了，她要成為溫瑾言的木棉，所以她要努力往上爬。

“......你加油，加油。”葉晴歡乾笑兩聲，她就說這鬼丫頭怎麼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果然又是因為溫瑾言。這回她倒要看看，陸青禾能堅持多久。

“晴歡，你還沒有喜歡的人嗎？”陸青禾突然問道，其實她對葉晴歡的感情生活特別感興趣，從小到大一直沒有聽她說起過那些男孩子。

“沒有。”葉晴歡搖搖頭，她現在還沒有想過那些東西，身邊的人都在談論男孩子的時候，她在背書，好朋友早戀的時候她在寫作業，妹妹每天說著溫瑾言的時候，她在看知識點。除了五歲在電視裏看到迪迦奧特曼打怪獸有過一瞬間的心動以外，其他時候她都覺得她的心是不是衰竭了跳不起來。

“好好奇你以後的男朋友是什麼樣子。”

“小屁孩別想那麼多了，好好讀書。”葉晴歡的臉有些紅，其實她也好想知道未來的男朋友是什麼樣子，應該不會很醜吧？

“我才不是小屁孩，我十五歲了。”

“行了，看你的書吧，不是要當木棉嗎？”

“對對對，我要當木棉。”陸青禾點着頭，又轉過身去看書了，手裏的筆一直在寫寫畫畫，每解開一道題，就覺得自己離成功更進一步了。葉晴歡看着她認真的樣子，忽然覺得學生時代有一個讓自己去努力拚搏的人真的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