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惡夢伊始

在你周圍的那些人，請不要確信他們真的是人類。

——作者

安娜時常夢見那個小鎮。

小鎮名叫賀番鎮。在夢裏，她棲身其中，並和鎮上的人們一樣如此稱呼它；內容千奇百怪，但皆是她在此生活的片段。

這樣的夢一連持續了四年之久，並趨於頻繁。她不得不重視起來，隱隱覺得那個地方或許在呼喚等待着她。而事實上，她從未聽說過這麼一個地方。地圖上無法找到，所有查過的資料中都沒有任何關於它的記載。

這個小鎮是否真實存在都不得而知。

正在她一籌莫展之時，無意間翻出的一張泛黃的明信片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中學時一位同學送給她的。明信片上是一處風景的鳥瞰照片，四周是連綿不斷的蔥鬱山峰，低洼處，有鱗次櫛比的房屋，青瓦綠磚與周圍的群山茂林融為一體。畫面綠意盎然，沁人心脾。背面是一段手寫祝福詞：

你的人生註定是不平凡的，唯有堅持下去，方能曙光萬丈，在此道路上，我願盡微薄之力。

落款是“曉磊”。

她無論如何都想不起這位“曉磊”是誰，但那張照片卻深深地觸動了她的神經。夢中的那個“賀番鎮”也正是位於群山之中，並漸漸地在意識中與照片中的地方合二為一，牢不可破。為何會如此堅信，她無任何頭緒，反正意識中認定它們就是同一個地方。

但仍不能確定這個地方究竟在哪，或許唯有找到曉磊本人才有解開謎團的可能。她給所有有聯繫的初中同學一一打去電話，卻均說不記得這號人，同學錄中也沒有叫這個名字的同學。或許他寫的是他的小名亦未可知，但茫茫人海卻如何能輕易找得到。

然而兩天後，她接到一個陌生男子的電話。男子聲稱是她的初中同學，但拒絕報以姓名。電話中，他問安娜：“聽說，你在找曉磊？”聲音低沉，略帶沙啞，語氣平靜。

“是的！你有他的消息？”安娜在記憶中努力搜尋此男子音色，但當時班級人數眾多，又時隔已久，毫無結果返回。

對方輕出一口氣，說道：“有倒是有，但也是很多年前的了。我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對他的了解也少之又少。他的名字是黃晨陽，但他其實叫曉磊，個中緣由說來話長。個子不高，不苟言笑，天天鬱鬱寡歡、愁雲滿面的——這樣說，多少有點印象了吧？”

如此說來，安娜印象中倒是有這麼一個人：沉默寡言，不到迫不得己時從不開口；整天眉頭緊鎖、心事重重的樣子，記憶中從沒見他笑過，總低着頭，面無表情地來去匆匆；成績平平，課外活動概不參與。就這麼一個人，平凡得如同落入大海中的雨滴，瞬間便沒了蹤影，就連給別人的記憶也需要刻意去回想。

“這麼說，倒是想起來了！”安娜默默點頭，“那他現在在哪兒，跟你還有聯繫的吧？”

“早沒了！”電話那頭語氣平靜得出奇，彷彿正悠閑地縮在沙發里抽着煙，邊吐煙圈邊說道，“四年前他失蹤了！”

“失蹤？”

“對，是失蹤！突然之間音信全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無任何徵兆，也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留下！就這樣失蹤了！”

安娜緊皺眉頭，不無驚訝地反覆問道：“怎麼會失蹤？那麼大人……怎麼會……”

“他當然是有意的！”對方斬釘截鐵地說，“身體上、精神上都沒有一點問題，不可能就這樣突然失蹤！說白了，是他故意躲了起來——這點我想了很久！”

“幹嘛要躲？”

“鬼才知道！前一天還見過面打過招呼，第二天就不見他人了！——忘了告訴你，我們在同一個地方上班——打他電話一直關機，家人啦、朋友啦，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安娜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好歹平靜了一下心情，輕聲問道：“可否，見面詳談？”

對方就此沉默了片刻。沉默時間裏，安娜亦不出聲響，等待着對方的答覆。話筒里傳來的唯有輕微的呼吸聲，異常的沉靜，彷彿絕對黑暗的房間裏，唯有一支煙火在輕輕閃爍。這個畫面突如其來地閃現在她的腦海里，直到對方再次開口前，無論如何都無法消散開去。

“好吧，再聯繫你！不過有一點，我只見你一個人！”

“好的，我等你電話！”安娜生怕他反悔似的急忙答應，又問：“明天怎麼樣？”

“說好了我聯繫你，等着就是！”對方說完，毅然掛斷了電話。

安娜久久地望着手中的電話發獃，搞不清這個男子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不願報出姓名，也不太情願見她，不知他究竟是在隱藏什麼。而他又從何得知她在找尋曉磊和她的電話的呢？

種種疑問在她的腦海里此起彼伏，但眼下能做的唯有靜等他的電話。